但是這個「張大叔」和門板另一邊的張大叔不一樣,這個「張大叔」的眼睛是閉著的,而且,身體竟然是躺在繩子外面的!
這也就是說,之前的繩子並沒有捆住他。可是,剛剛的門板還沒有翻過來,他為什麼能夠貼在門板上而沒有掉下去?
就在我大吃一驚的時候,張漸和張哈子同時伸手:張漸抓住「張大叔」的兩條腿,張哈子一手按住「張大叔」的額頭,一手墊在他的脖子下面。兩人同時大喊一聲,起!
張漸和張哈子抓著這個張大叔,同時將他抬起來,然後一前一後,各自往轎子的方向邁了三步,剛好來到已經走到堂屋裡面房間門口的轎子面前,兩人同時用力,將這個張大叔扔進轎子裡面去。扔進去之後,張漸用手指在地上沾了一些之前張淵老爺子流下來的血液,在轎子的帘子上飛快的點起來。
我看見,張漸老爺子先是拇指點在帘子的正中間,然後然後是斜拉一條線,用中指點一下,抬手,在這條斜線的右下方用小拇指點一下,最後又是快速的在紙帘子的其它地方飛快的點起來,說實話,我很用心的在記了,但是張漸老爺子的手速實在是太快了,到最後就算是我記住了位置,也沒看清楚他到底是用哪根指頭在點。
看到張漸老爺子對著紙帘子來來回回快速的點來點去,我腦海里突然閃現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我拼命的去回憶,然後突然想到,當初凌絳帶我出鏡界的時候,也是用手指在門上點來點去。只不過那個時候,凌絳和我使用「兩界陰陽一線牽」連著,而且她前前後後只點了三十多個位置,但是張漸老爺子,這麼少說也有六七十個位置了。
我問一邊的張牧,這是什麼手法?
張牧講,你之前不是看到我和凌絳用過邁?這是封金掛印。
我講,凌絳帶我出鏡界的時候在門上用過,但是我看手法不大一樣,難道也是封金掛印?
張牧講,封金掛印,分為三十六小封,七十二大封,一百零八種掛印,每一種手法都不一樣。莫講是你認不全,就算是張哈子,都不一定全部認得出來。在連封金掛印滴時候,大多數人都只會選其中滴一兩種來學,只要學到家老,一兩種就足夠老。
我若有所悟的講,所以上次,你和凌絳要配合著才能封住趙佳棠,就是因為每個人掌握的都不全的緣故?
張牧點頭講,差不多。
我又問,我記到你們之前好像講過,沒一脈的匠門,手法匠術都是不一樣的,而且如果一般不互通。就像先人進屋,趕屍匠直接是趕進屋,你們卻要抬進屋一樣,互相之間都不曉得對方的手法。那麼,凌絳她不是你們張家扎匠一脈,為什麼她也會封金掛印的手法?
這個問題我一直就想問了,而且凌絳第一次見張哈子的時候,我記得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其實並不是那麼愉快,當時張哈子就講過,呵,原來是四川凌家人,你們么子時候給過別人臉老?
當時我並不想知道張哈子和凌絳之間的恩怨,因為在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著快點結束匠人之間的這些事情,然後回歸到我的正常生活。但是這前前後後才經過了短短十數天,我就一心想要弄清楚這中間的糾葛,我的思想變化之大,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其實還是嚮往著正常生活的,只不過現在是形勢所迫,地下四樓的那位只給我們九天的時間,在路上已經耽誤了一天,只剩下八天了,我問這些問題只是想要找到對付地下四樓那位的辦法而已。對,一定是這樣的。
我對我自己這樣解釋著,但是我似乎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服。
張牧講,四川凌家,是從重慶張家分出去滴。只不過,這都是以前的陳年舊事、老一輩滴恩怨罷老,其中裡面滴真相,我估計就是我爺爺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所以,凌家會用封金掛印,並不是么子稀奇滴事情。但是到這一代,我們張家擅長封金,他們擅長掛印,各有所長。
這個時候張漸老爺子剛對著轎子的帘子封金掛印完畢,大手一揮,冷哼一聲講,他們四川凌家算個屁,都是偷師我們張家滴東西,一群強盜!土匪!
聽得出來,張漸老爺子對凌家人並沒有多少好感。至於到底是誰偷師誰,這一點還有待考證。
張漸封金掛印之後,轎子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四個紙人抬著轎子飛快的往堂屋外面跑去。此時太陽已經偏西,陽光繞過屋檐照射下來,在院子裡有一小塊陰處,紙人抬著轎子到這個地方之後,變換了一下方向,由原來的垂直出陰涼處,變成了四人橫著出陰涼處。
我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多此一舉,但是馬上我就明白了。這些紙人紙轎子,一接觸太陽,立刻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著起火來。而且,這火焰是綠油油的火焰,儘管是在大太陽下,也綠的那麼扎眼。
等綠色火焰熄滅,那跪在地上的四人才晃晃悠悠站起身子,全身大汗淋漓,就好像是剛剛做了一場苦力活一樣。
看到這綠色火焰,我心下頓時就放鬆起來,畢竟每次這火焰燃燒之後,什麼都沒有留下,哪怕是灰燼,也找不到絲毫。所以,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張大叔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和張大叔一模一樣,但是我想,不管那是個什麼東西,最後都將不復存在。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張漸和張哈子以及張牧,全部走出堂屋,死死的盯著那團火焰燃燒過後的地方在看。我問張牧,有什麼不對勁麼?
張牧講,你難道沒發現,地上有一團東西?
我講,不應該啊,不是都燒完了麼?
我再次把視線盯在之前火焰燃燒的地方,發現在太陽下面,那裡除了黑漆漆的一團以外,什麼也沒有。我問,不就是一個黑影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張哈子插嘴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好好看看,黑影滴周圍,有沒得其它滴東西?沒得吧!既然沒得其它滴東西,那個影子是從哪裡來滴?
我聽了這話再次瞪大眼睛看過去,這時我才發現,這個黑影和屋檐投下來的影子之間,還有大概半步的距離,它大概有一顆籃球那樣大小,就那樣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講,是不是屋頂上有么子東西,所以太陽照下來,就投射了一個影子。
但是我講完之後就明白了,沒有這個可能,因為如果是屋頂上面有什麼東西的話,那麼至少有東西支撐在這個黑影下方,要不然,它難道是懸空的不成?可是如果不是屋頂上的,那就只能是地上的了,可問題是,這個影子的本體在哪裡?
我剛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就看到那團黑影動了一下。不對,它不僅僅只是動了一下,而是一直在動!我看見它的周圍凸出來五塊,然後不斷的延長,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孩子的影子!
張漸驚呼一聲,不好,上當老,這是屍胎!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院子裡,發出一聲嗤笑,那個聲音,和我之前在各家院子裡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張漸講,原來那個傢伙滴目的是這個!
我問,是哪個?
話音剛落,那個小孩子的黑影一閃而逝,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