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冬,張繡棄南陽,用賈詡之謀,以營救天子為名,率軍急襲許都!
潁川太守夏侯淵兵少,難以抵擋,只能保護天子及百官公卿退往陳留郡。而曹操先前屯田所得的百萬斛糧草,也大部為張繡繳獲。
曹操一早聞聽許都告急,立刻回師救援。
仲軍這邊,太子袁耀卻和大將軍張勳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袁耀嚴詞拒絕:「不可追,追必敗!」
張勳拱了拱手道:「還未戰,如何知勝敗?」
袁耀一時語噎,怒錘了一把案幾:「孤就是知道!也不准你調兵!」
「如此破敵良機,何以錯過?」張勳一臉的不以為然,「在下身為大將軍,自有調動兵馬之權,若是監國太子不肯,大可收回在下的印綬!」
「你……」袁耀看著張勳,卻是沒半點辦法。
總不能剛監國,就罷免當朝大將軍吧。
張勳轉過身,對著帳外喝道:「傳我將令……」
數日後,張勳在細陽中了曹操埋伏,仲軍大敗而歸。
袁耀在半路上接住敗軍,只見張勳披頭散髮,一臉頹色。
袁耀騎在馬上:「大將軍無恙乎?」
張勳又羞又惱:「太子是來恥笑在下者乎?」
袁耀正了正色:「大將軍誤會了,孤是來給你送救兵的!」
「這位姓太史名慈,這位姓甘名寧,皆是當世猛將,將軍偕此二將,再行追擊,必能取勝!」
張勳又羞又惱,以為袁耀嘲諷自己,嗆聲道:「前番不聽太子之言,以致此敗,何以再追?」
袁耀搖頭晃腦起來:「此一時,彼一時也!」
「將軍這次大可放心去追,若是敗了,孤替你擔著,若是勝了,皆是將軍之功!」
見張勳將信將疑,袁耀也笑出了聲:「當然,若是大將軍無意前去,孤自會令黃忠黃老將軍代汝前去!」
「何用以他替我!」
張勳憋著一口氣,當即轉身拔出佩劍:「諸軍聽令……」
又數日後,張勳大獲全勝,斬首千計,繳獲曹軍輜重無數;太史慈和甘寧也分別俘虜劉岱、王忠兩員曹將。
張勳得勝回營,立馬向袁耀負荊請罪。
袁耀親為其解開綁縛,又延請上座。
張勳又慚又愧:「太子何以料敵先機,預知勝敗之事?」
「莫非……太子真乃天命之子,開了天眼乎?」
袁耀笑著搖了搖頭:「什麼天命天眼的,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平頭老百姓信這個,大將軍你也信?」
張勳神情恭敬無比,再也不見之前的倨傲:「還請太子賜教!」
袁耀於是解曰:「此間道理易也;大將軍你雖然善於用兵,但並非曹操敵手。曹軍雖然倉促退兵,但曹操為絕後患,必然親自斷後;我軍輕敵冒進,必然取敗!」
「而曹操之所以還沒攻下汝陰,就先行撤兵,想來一定是後方出了事。所以他在擊破大將軍你的追兵後,一定會全力撤退,而留別人殿後。一般的曹將,又豈是將軍的對手;況且曹操也絕不會料到將軍你還會追擊,此可謂出其不意,焉能不勝?」
「是故前番不擊,乃為避其鋒銳耳,今而擊之,待其衰也!」
張勳聞言嘆服,心中自知若不是太史慈和甘寧力戰,自己第二次追擊,還真不一定能輕鬆取勝。
於是上繳大將軍印綬虎符,請求袁耀治罪。
袁耀自然恩威並施,說張勳已戴罪立功,無需治罪;只將調兵虎符收回一半,另一半及印綬仍授之。
至此,袁術麾下四大天皆為袁耀所制。
排行首位的紀靈手中兵權早已被拆分瓦解,如今只是一個虛位上公;排行第三的橋蕤兵敗被俘,還是袁耀用曹仁把他交換了回來,更別提他和袁耀還有姻親關係;至於排行最末的陸勉,一直都唯袁耀是從。
如今連張勳業已拜服,仲氏集團的軍政大權,最終盡落袁耀之手。
時值冬日,天寒地凍,袁耀親率一萬仲軍西進,以接應張繡。
在汝南境內,袁耀召集各部黃巾渠帥,斬殺時降時叛的黃巾首領何曼和何儀,又安撫一直依附袁氏的劉辟和龔都,對二人委以重任,使其分別擔任潁川、汝南二郡都尉。
最後就是張繡,袁耀對他可謂極盡優待,不僅以監國太子身份封其為征羌侯,還拜其為揚武將軍,繼續統領本部兵馬,假節,駐紮在汝陽,都督豫州東部諸軍事。
不過,予之所需,予之所求。張繡受封外藩的代價,就是賈詡。
賈詡並不願為仲氏臣屬,在袁耀好說歹說之下,才勉強同意到壽春後再行決定去留。
結果,還是萬年公主出馬,僅用一次面談,就讓賈詡心甘情願地接受了仲氏太子少傅、兼尚書僕射等官職。
袁耀南定江東叛亂,北驅曹操大軍,用遠交近攻之策,輕而易舉便奪取了豫州大部,班師回朝之際,還為淮南饑民們帶回了數十萬斛許田屯糧……如此種種,無一不使得袁耀在軍中、朝中、百姓中聲名赫奕!
壽春的街頭巷尾,淮南各地的施粥棚中,也終於有百姓,自稱「仲民」而非「漢民」。
或許是巧合,袁耀班師回朝沒幾天,也就是漢歷建安三年正月初九,久旱一年之久的淮南,終於降下了雨雪!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這也使得不少人開始相信,天命或許真的開始了下一個輪迴!
再看曹操這邊,就真的有幾分走下坡路的意味了。
因為張繡襲擊許都事出突然,加上仲軍銜尾追擊造成了很大麻煩,曹操並未來得及救援許都。
雖然保住了天子和百官公卿,但曹操兩年來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屯田所得的數十萬斛糧草,到頭來反倒成了袁耀的救濟糧。
如若不是留守兗州的程昱及時派人送來了軍糧,連番征戰不休的數萬曹軍,差點要鬧出兵變來!
軍心不穩,糧草不繼,曹操只能放棄了奪回許田囤糧的想法,率軍回到兗州境內休整。
剛到兗州沒幾日,程昱和荀彧便聯袂求見曹操,請曹操獻天子給袁紹,以使二袁相爭!
程昱進來便道:「袁術篡逆僭號,必然會一力攻伐天子,以示正統;主公不如禍水東引,使南北二袁水火相攻,主公則可休養生息,乃至漁翁得利!」
曹操目光一沉,接著轉頭看向荀彧:「文若,你怎麼看?」
荀彧從懷中掏出一封竹簡,雙手遞上:「主公且看,當今天子雖然尚儉,但每月至少也需要一千石糧米和一百匹細絹以作用度;還有天子給群臣的賞賜,後宮妃嬪及諸皇子的吃穿用度,也要從主公您這裡支出。」
「這兒,還有這兒,是百官公卿的俸祿,光是三公九卿,每月就得發一萬多石糧草和上千匹絹布,若是拖延不發,以楊彪、孔融為首的公卿們又會鬧事;倘若主公拿這些錢糧布帛用作軍需,大可招募萬餘新軍……」
「知道了,你的意思本公知道了!」曹操扔下竹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雖然不捨得朝廷大權,但曹操也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已經沒有了「挾天子以令不臣」的實力!
當下,無論袁紹還是袁術,麾下至少都有十萬帶甲之士,更兼有三州或四州之地。
而自己麾下不到三萬疲憊之師,僅保有區區一兗州,最要命的是還夾在南北二袁中間!
如果不想死得太過難看,只能先伏低做小,把天子這面號令天下大旗獻給袁紹,自己跟在他後面對付袁術,一如幾年前自己當他的小老弟那般,為其驅使,伺機而動,方有東山再起之日!
「當初讓我迎天子的是你們,現在讓我送走天子的也是你們!好話都讓你們說盡了!」
曹操原地轉了四五圈,終於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就依你們之見,本公現在就修書給袁紹!」
說著曹操便坐了下來,抄起紙筆便準備動筆。
卻見程昱動了動,接著被荀彧在後面一把扯住。
「仲德,你還有什麼話?」
程昱剛直,有話就說:「還請主公在信中明言,主公及兗州軍民,願為袁大將軍作討逆前鋒;望袁大將軍不計前嫌,奉天子以討不臣,以安天下!」
「需要如此這般麼?」曹操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道,「以本公和袁本初的交情……」
「此一時,彼一時也!」程昱甩開荀彧的手,直言不諱道:「袁紹已經不像幾年前那般好唬,主公還是言辭恭謹為好!」
「畢竟,現在主公最擔心的,應該是袁紹他肯不肯接納天子及百官公卿,以解主公當下燃眉之急!」
「好!」曹操咬牙切齒,有些憤忿道,「好,本公就按你說的寫!極盡卑躬的寫!」
曹操很憤怒!
但不是對程昱,也不是對袁紹和天子,甚至不是恨袁術袁耀父子!
他現在十分恨急了張繡!
跟張繡一共就打了兩仗,第一仗打沒了好大兒和猛將典韋,第二仗直接被打得倒退了兩年,回到了兗州這個起點。
曹操焉能不怒,焉能不恨?
就連做夢都是自己提劍在砍張繡和賈詡,但夢做著做著卻變成了張繡和賈詡一左一右在追殺他,嚇得曹操滿頭冷汗地滾下臥榻,卻發現地上躺著兩名斷了氣的衛兵。
等「吾夢中好殺人」之言傳出府,第一個被嚇跑的不是圖謀不軌的刺客,反倒是謀士毛玠。
毛玠本就是兗州人,是跟隨曹操最早的謀士之一。能讓他拋家舍業,離棄曹操,足見如今曹操麾下人心惶惶。
也有人說,毛玠之所以出逃,是因為他早年向曹操提出的「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的策略,現如今全盤破滅,毛玠擔心曹操遲早問罪於他,這才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