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餘日行軍征伐,雖說一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孫策麾下的將卒難免疲憊。
大軍在無錫休整了一日,孫策便接到了從丹陽郡傳來的噩耗!
得知徐琨和黃蓋被張遼斬首,呂范和全柔被生擒,孫策瞬間怒髮衝冠,睚眥欲裂吼道:「擂鼓點兵,進軍!即刻進軍!」
聞訊趕來的韓當及宋謙等將也是憤恨不已,大聲叫嚷著要為徐琨和黃蓋報仇!
唯有周瑜在憤忿過後,面露憂慮和疑惑:「將軍,諸位,可知這張遼是從何處渡江的麼?」
「還有那袁耀,此時不應該在青徐一帶和袁譚交戰麼?」
「問他!」孫策直接指向那名跪在地上的都伯。
從都伯口中,眾人也得知了事情原委,憤怒中也滋生出了懷疑!
「居然是吳府公帶張遼過了江,還詐開了丹徒和曲阿兩城的城門!」
「哎,不可亂說,吳府公也是迫於無奈!」
「可袁耀又是如何知道我們舉事的日期,還截擊了吳府公的呢?」
眾人議論著,不由自主將眼神聚集在了隨軍長史張昭,以及中護軍周瑜身上。
要論武力,眾人尊崇孫策為第一,但要說智謀,當是張昭和周瑜數一數二。
「咳咳~」張昭咳嗽兩聲,眾人還以為他要開口,卻聽他轉頭道:「公瑾,你有何見解?」
要說舞文弄墨、統籌政事,張昭的確很出彩,但要說帶兵打仗,尤其對外連結縱橫,張昭卻一向沒什麼主意。
見眾人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身上,周瑜凝神閉氣,眉頭緊皺,好一會兒才說道:「廣陵官吏,多為術逆之爪牙,吳府公南下被監視發現,也屬正常;至於袁耀的為人,諸位也都清楚,此人行事卑鄙,扣押將軍母弟至今不肯放回,現在還挾持吳府公,更是尋常!」
「不尋常的是,他是如何得知我們將要舉事的?」
孫策拔出了勾踐劍,眼中凶光畢露:「定是那些會稽士族,與袁氏父子暗通款曲,本將只恨不能把他們全殺光!」
「來啊,傳信給會稽北部都尉芮良和奮武校尉孫靜,要他二人收捕山陰賀氏、焦氏、盛氏、周氏,還有餘姚虞氏、章安許氏、餘杭許氏、由拳王氏全族上下,不管老幼,盡數處死!」
一聽這話,韓當、宋謙和陳武等出身卑微者,皆一臉憤忿之色,恨不得親手除之而後快!
出身地方豪族的凌操、董襲,卻是面露凝重之色。
而至於周瑜和張昭,卻是連忙一齊出聲:「不可!」
「萬萬不可!」張昭慌張無比,連忙為孫策分析起了利害,「將軍已經誅殺了周昕、盛憲、王晟,俘虜了許貢和許昭,何必再株連他們全族?」
「倘若現在誅殺山陰賀氏和餘姚虞氏二族,那麼賀齊和虞翻二人必然對您恨之入骨,一定會為袁耀效以死力,這又是何必呢?」
周瑜更是直揭事情的本質,急切道:「將軍,舉兵討逆一事,您只告訴了我和張長史,其他將吏都是舉事前三天才知道,就算有人暗通款曲,袁耀也不可能從幾千里外的琅琊郡這麼快趕回來!」
「但現在的情勢,分明是他早就有了我們要舉事的預料,並且提前做好了應對之策!」
孫策強忍著一口氣,其實他也清楚有人泄密的可能性不大,但這也正好是除去一批不願與孫氏合作的士族的良機。
「好,」孫策一挑劍眉,語氣有些不善,「你且說說,你怎麼看這件事?」
周瑜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在下以為,眼下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這是陳登夥同袁耀,對將軍您設下的奸計!」
「陳登?」孫策眉毛一挑,面露疑色,「你是說,是袁耀利用陳登,誘反本將?」
周瑜點了點頭:「起兵舉事的時間,是陳登和將軍您提前約定好的,這便能解釋袁耀為何不在琅琊,反而出現在了江東!」
「陳登!」孫策咬牙切齒,怒目圓瞪,「本將就知道,這些世家大族之人,一個也靠不住!」
「不是說你!」話一出口,孫策才發覺自己有所失言,又補了一句。
周瑜面不改色,又繼續道:「雖說有此種可能,但在下認為可能不大!」
「陳元龍湖海之士,豪氣不除,兼之陳瑀之往事,不大可能為袁術袁耀父子盡心效忠!」
「但此人性兼文武,頗有智略,因此更合理的揣測是,他先誘反將軍你在江東舉兵,然後故意泄密給袁耀,將其調虎離山,以方便他在徐州舉事!」
「這……」孫策聽得一愣一愣,卻從沒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不由得臉色大變,「倘若真是如此,我軍豈不是被陳登所利用了?」
周瑜嘆了口氣:「我等與陳登之間,本無交情往來,唯因曹操那一封討逆詔書才有所串聯,早該對其有所防範!」
「陳登!」孫策一劍劈開了案幾,猶然覺得不解氣。
「不過,」周瑜頓了頓,眉頭緊皺道,「在下依舊認為,這其一的可能還是不大。」
「陳元龍素來驕而自矜,想來不屑於此,他兵微將寡,卻敢聯合將軍您舉事,必然有後手或外援!」
「所以在下想說說其二,」周瑜長嘆一口氣,走到了輿圖前,指了指許昌所在,「現如今之局,極有可能是曹操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