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官名在下也是聞所未聞,想來是袁耀自己瞎杜撰出來的。」張紘搖了搖頭。
「何以見得?」孫策把銅印翻了個面,面露狐疑之色。
祭酒在漢代,有首席之意。如博士祭酒,即為眾博士之長,首席博士。還有師友祭酒、講師祭酒,即為眾師友、講師之長。
這個「軍師祭酒」雖然沒聽說過,但顧名思義,這應該是袁耀給他的首席謀主特設的官職,怎麼能說是瞎杜撰出來的呢?
說不定這個軍師祭酒是一個對於袁耀非常重要的人物呢!或者是一位大才大能之士呢!
但張紘下一句話,卻是直接打破了孫策的希冀。
「此子名為諸葛亮,年僅十六,是為廬陵太守諸葛玄之侄。」
「廬陵太守?」孫策眉頭微蹙,顯然他還不習慣廬陵郡這個新郡名。
不過說到諸葛玄,孫策並不陌生。
當初攻下廬江郡後,在袁術給自己舉辦的慶功宴上,諸葛玄就曾面帶感激地給自己敬過酒。
諸葛玄敬酒的原因孫策也知道。自己攻下了廬江,打通了南下豫章的道路,之前早就被袁術舉為「豫章太守」的諸葛玄終於能新官上任了,怎能不對孫策心懷感激?
「他怎麼會為袁耀所用?」孫策提出了在自己的疑惑,「又怎麼會和袁耀的小妾一起來江東?」
「恐怕他不並非為袁耀所用,也不是自己想來江東的。」張紘嗤笑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娃娃,有什麼才智能擔任得了軍師?」
孫策秒懂張紘的話中之意,「子綱是說,這小諸葛,也是人質?」
「是袁耀扣押來要挾諸葛玄的?」
張紘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推測的結果。
當然這也和事實大差不差,諸葛亮一開始確實是自願作為保全叔父一家的人質而委身袁耀左右的。
只不過袁耀卻從不是這樣看待諸葛亮的。
「該死的袁耀!」孫策又想起了和諸葛亮相同命運的母親和弟弟們,惡狠狠道:「明明是名門望族之後,怎麼淨幹這些齷齪骯髒令人不齒的事情!」
張紘微微一笑:「政治,本就是齷齪骯髒的。」
「現在將軍還打算把小諸葛還給袁耀嗎?」
「子綱,依你的意思是?」孫策立刻明白了張紘的所指。
果然,張紘下一句開口便是:「若將此子留下,或選擇適當的時機送回諸葛玄處,必能與諸葛玄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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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於將軍未來大計,必有所益!」
「不可!」孫策卻是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道:「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我決計不齒於用!」
「將軍難道忘了,袁耀是怎麼對待您的嗎?」見孫策不為所動,張紘很是不解:他不光挾持了尊母和諸弟,還處處沒由頭地刁難針對您……」
「不必說了!」孫策揮手制止了張紘的勸告,不容置疑道:「他是他,我是我!」
「我孫策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俯仰無愧於天地。有什麼仇怨,戰場上手底下見分曉,絕干不出以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去要挾他人的事情!」
「誠然,他袁耀對我做的事情是有些沒有底線,甚至有些過火,但對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他的家人換回我的家人就夠了,何必再牽連他人?」
「他袁耀是宵小之輩,難道要我為了對付他,也變成和他一樣的奸詐小人?」
張紘聞言先是愕然,接著轉而愧悔無地。
是啊,怎麼能為了對付一個惡人,選擇成為一個惡人呢?
這不是違背了自己的初心嗎?
自己曾經受過大將軍何進、太尉朱儁、司空荀爽徵辟,但之所以全都稱病不應,不正是因為自己看透了官場政治的骯髒齷齪和爾虞我詐嗎?
而自己當初接受孫策的禮請,選擇為他效力,不正是看中了孫策為人磊落光明,行事坦坦蕩蕩,滿腔赤誠有洗盪世間所有渾濁之志嗎?
怎麼到頭來,自己竟會主動勸孫策學陰謀詭計那一套呢?
難道那個有志於留得清白在人間的張子綱,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骯髒齷齪、令人不齒了嗎?
不!這不是我!
反省過來的張紘羞慚滿面,低頭拱手道:「將軍大義!」
「在下不該有小人之心!」
孫策立刻扶起了張紘:「軍師不必如此!」
「要怪,就怪這世道不公,讓一個跳樑小丑竊據了高位……當真是天下之大不幸!」
「那諸葛亮……」張紘抬起頭,「該如何處置?」
「和那個馮氏一起,送去交換吧。」孫策想都沒想就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