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銀印青綬

  甘寧就地一個翻滾,直接撿起鄧龍掉落的環首刀。

  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見主將身死,一眾江夏士卒立刻撲向甘寧。

  而甘寧又何懼這些雜兵?

  原本被這些人團團圍住,甘寧還難以施展身手。

  但沒想到那敵將居然不知死活,偏要來送死!

  現在既然一刀了結了敵將,甘寧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糾纏。

  趁著周圍江夏軍陣腳大亂,甘寧一個猛子扎進了人群中。

  這一衝,甘寧不再保留力氣,每一刀都是全力揮砍,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

  剩餘的袁軍也是接應住了甘寧。

  「都尉,火燒起來了,撤吧!」

  甘寧也沒有絲毫猶豫:「撤!」

  袁軍們邊戰邊退,退到了一團燒的正旺的草垛前。

  甘寧站穩身形,猛的揮出數刀,逼退了幾名江夏兵,接著直接將手中環首刀投擲了出去,竟是直接貫穿了兩名江夏兵。

  「起!」

  只見甘寧抄起一把木杈,插進了草垛中,接著奮力一揮,便是揚起一大捆帶火的乾草。

  一眾袁軍也有樣學樣,抄起旁邊原本用來加固糧倉的木具,將燒著的乾草紛紛撥向緊咬著自己不放的江夏兵們。

  這座草垛由一捆捆供戰馬吃的乾草壘成,再由竹篾圍成圓柱狀,足有兩人多高。

  經常放火的朋友都知道,不論什麼東西一開始燒起來的溫度並不高,但等出現炭火以後溫度會迅速飆升。

  見最外邊燒的最厲害的草捆已經被撥開,甘寧又扔了木叉,後退幾步助跑,一腳踢在搖搖欲墜的草垛上。

  「倒!」

  草垛應聲而倒,在外層的高溫炙烤下,裡面還沒燒著的部分其實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燃起。

  甘寧一腳踹倒草垛的同時,也是讓這些易燃物充分地與氧氣接觸在了一起。

  轟的一聲。

  一團大火瞬間升騰了起來,火光沖天而起,也是照耀了半邊天,令人不敢直視。

  江夏兵們也是被這團大火逼退了十幾步。

  等火勢稍弱,哪裡再看得見袁軍的身影?

  甘寧等人此時在火場左右穿梭,終於找到了一處破洞處。

  這裡在一開始就被袁軍破壞,就是為了撤退用的。

  半響後,被煙燻火燎的一臉漆黑的甘寧,帶著同樣灰頭土臉的二十餘名袁軍,終於跑到了石陽城南門附近。

  此時城中早已亂作一團,不僅巡守軍營著了火,而且郡倉和郡守府都燒起了大火。

  整座石陽城可謂是燈火通明,一方面是到處都在著火,另一方面是舉著火把四處救火巡察的江夏軍。

  城門早已關閉,守軍也嚴陣以待。

  雖然從裡面打開城門比在外邊打開門要容易許多,但看了看身邊這二十多個多半帶傷的手下,甘寧只能寄希望於另外兩隊能與自己順利會合。

  「怎地還沒到?」

  甘寧搖了好幾次鈴鐺,卻毫無回應。

  正在眾人焦急萬分時,甘寧卻作了如同聽到什麼一樣,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只見一小隊江夏士卒,舉著火把從遠處跑了過來。

  距離雖遠,但甘寧耳聰眼尖,立刻就定位到了異響的來源處。

  再定睛一眼,這一小隊江夏士卒領頭的,腰間正掛著一個鈴鐺,跑的時候,鈴鐺叮噹作響個不停。

  甘寧給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原地等候,接著自己一個人摸了上去。

  這隊江夏士卒也就十來個人,個個衣甲鮮明,舉著火把,光明正大地在城中疾跑。

  甘寧猛地閃出身來,這下終於鬆了口氣,原來那腰間掛著鈴鐺的人,正是那名長得賊眉鼠眼的袁軍隊率。

  可行動的時候,他們不是穿的這身吶!

  不管了!

  甘寧正要抬手打招呼,這隊士卒卻如臨大敵一樣,紛紛對著甘寧亮出了刀劍。

  「汝是何人,膽敢擋我等去路?」

  「耽誤了軍情,爾等擔待的起嗎?」

  那賊眉鼠眼的隊率,此時一臉大義凜然、義正言辭。

  甘寧差點沒笑出聲。

  太違和了!

  要是這人現在能看到自己的樣子,怕也是會直接笑出聲了。

  怎麼形容呢,就好比賈隊長,突然扮做了石青山的角色!

  見眾人沒認出自己,甘寧只是舉起手攤開手掌,露出裡面的同款鈴鐺搖了兩下。

  賊眉鼠眼隊率一見鈴鐺就傻了,接著又看向一臉黢黑的甘寧,也終於是認了出來。

  「甘……都尉!」

  甘寧收回了鈴鐺,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帶去十個人,回來還十個人。」

  賊眉鼠眼隊率被甘寧誇獎,立刻得意地挺起了胸膛,更顯得滑稽無比。

  「甘都尉!」

  此時,一道聲音從另一側的拐角處傳來,接著黑暗處便走出一人。

  正是那名帶隊去燒郡倉的袁軍屯長,甘寧剛才搖了兩下鈴鐺,剛好讓一牆之隔的他給聽到了,這才過來一看究竟。

  三隊人馬齊聚,甘寧便立刻讓兩人報告情況。

  賊眉鼠眼隊率這一隊最為出色,無一人傷亡的同時卻在城內搞出了最大的陣仗。

  分頭行動後,賊眉鼠眼隊率便靠著打悶棍,重新借了一身皮。

  靠著這身皮,這隊袁軍居然在城內暢通無阻,巡察的江夏軍見了他們,不禁不檢查,反而主動讓路。

  於是賊眉鼠眼隊率便帶著手下,先在郡守府放了一把火。又接著救火的名義,舉著火把在城內到處縱火,搞得城內混亂不堪。

  若是沒遇到甘寧,這賊眉鼠眼隊率,還想去城牆下放把火,徹底將石陽城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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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屯長的行動也很出色,他硬是等城內大亂後,才殺進郡倉放火的。因此得手的很容易,也從容撤出了郡倉,傷亡不過數人而已。

  聽完這兩人的簡短的匯報,甘寧的臉更黑了,好像就他傷亡最大。

  好在他起碼把軍倉燒了個八成,還殺了一個敵軍大將,不然實在有些難堪。

  聽到屯長手下還有四十餘可戰之士,甘寧也鬆了口氣。

  這下強攻南門有把握了。

  「讓弟兄們都準備好,只要打開城門衝出去,等上了船才算大功告成!」

  賊眉鼠眼隊率此刻卻自信無比道:「何須都尉帶隊強攻?」

  「且看我的吧!」

  甘寧看了眼他身上的襦鎧,有些顧慮道:「現在城門緊閉,守軍必然嚴查口令軍符,如果貿然上前,打草驚蛇了就……」

  「不過也沒更好的辦法了,權且一試!」

  賊眉鼠眼隊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襦鎧,站起身朝後揮了揮手:「走!」

  那十個全身披甲的袁軍隨之起身,跟在隊率身後朝城門走去。

  接著發生的一幕就如同讓甘寧見了鬼一樣。

  只見那賊眉鼠眼的隊率不知道從懷裡拿出了個什麼東西,守門的江夏士卒看到後,立刻挪開了拒馬鹿角等路障,還打開了城門。

  「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眼見城門洞開,甘寧當即揮手發令,領著身後六十餘名袁軍沖向了城門口。

  見守門的士卒不僅沒有敵意,反而紛紛讓開道路主動避讓。甘寧拿刀的手便一直保持著低垂的姿勢,避免與守軍發生糾纏。

  等衝出城門,跑出了一百多步距離,徹底離開了城頭射界,甘寧才如同做夢一樣,大鬆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有機會,一邊繼續往津口小跑,一邊問賊眉鼠眼隊率:「你剛才給他們看了什麼,他們就開了門?」

  賊眉鼠眼隊率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了個一方東西:「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我從一個老傢伙身上摸出來的。」

  「但很奇怪,那些江夏兵只要一看到這玩意,就跟看到鬼一樣,根本不敢攔我們。」

  「這上面還有幾個字,我和弟兄們都不識字,還請甘都尉給瞅瞅。」

  說著賊眉數眼隊率就把一個銀灰色的牌子,給到了甘寧面前。

  甘寧是識字的,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牌子是什麼東西。

  「銀印青綬?」

  甘寧拿著牌子直接叫出聲來。

  「甘都尉,你可以欺負我沒文化,但不能欺負我眼瞎吧!」

  「一二三四五六,這上面明明六個字,不是四個字!」

  賊眉鼠眼隊率不滿道。

  「我知道這上面是六個字,我是說這東西是銀印青綬!」

  甘寧吃驚道:「這方銀印你是從誰身上得來的?」

  銀印?

  跟在甘寧身旁的幾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那個賊眉鼠眼的隊率,一雙老鼠眼居然瞪得比他腰間的鈴鐺還大。

  「銀的?想必很值錢吧!」

  甘寧有些無語:「是銀的,但你就別想要了,直到這上面六個篆字寫的什麼嗎?」

  賊眉鼠眼隊率有些不開心了,心裡嘀咕道:憑啥我繳獲的不給我?

  「寫的啥?」

  「大漢江夏郡守!」

  嘶~

  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牌子居然是官印!

  而且是江夏太守的官印!

  賊眉鼠眼隊率立刻又從懷裡摸出一條綢帶,接著微弱的星光,把綢帶湊近了看,終於確認了的確是一條青色綬帶。

  「我……他……」

  賊眉鼠眼隊率有些語無倫次,甘寧直接一把搶過青綬,一股異樣的預感瞬間湧上了心頭。

  他猜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甘寧也不繼續跑了,一把揪過賊眉鼠眼,逼問道:「這銀印青綬你從哪來的?」

  賊眉鼠眼隊率哭了,眼淚一下下來了。

  他也反應過來了,更是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分頭行動後,我就在去往太守府的路上,發現了一隊江夏兵。」

  「他們好像也是往太守府去的,我就想借他們的身份,混進太守府。」

  「然後我就帶弟兄們敲了他們一人一記悶棍,再後來……」

  甘寧一巴掌抽了上去:「不要說你怎麼燒太守府的,我只想知道,你敲悶棍的那個老傢伙,就是從他懷裡摸出這銀印青綬的老傢伙,現在是死是活!」

  賊眉鼠眼隊率哭的更厲害了:「我……把他們敲昏過去後,我就把他們拖到了暗處,扒光了衣甲捆住了手腳……然後每人嘴裡塞了東西堵住了嘴巴……」

  甘寧兩眼一翻,白眼差點翻到天上。

  我特麼給你們示範了一晚上怎麼幹脆利落殺人滅口,你們給我整這齣?

  但凡你給他一刀,那麼都要比我們今晚燒糧起到的作用、立下的功勞大得多!

  結果你就搶了一根沒用的綬帶,和一塊三兩重的銀印?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石陽城門,甘寧欲哭無淚。

  然而與此同時,石陽城內一個遍地是臭水屎尿的黑暗小巷,江夏太守黃祖正蠕動著身體,試圖爬出這條讓他作嘔連連卻根本「吐不出口」的巷道。

  然而行兇者們綁的很到位,除了將每個人的雙手反綁在背後,雙腳死死勒住外,還多用了一條繩子將手腳兩端的繩子在背後連在一起。

  這樣一來,被綁者的身體只能向後屈弓,無法向前蜷縮,或者站起。

  黃祖雖百般蠕動,但除了給身上蹭滿了黃色黏物外,根本爬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