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二哥被漢軍抓了,會不會有危險?」
裴元慶急切問道:「要不要今晚去偷營,我去救回二哥。」
平日裡裴行儉與裴元慶最是交好,兩人感情篤厚,這時裴元慶自然關切的很。
裴仁基伸出手,按了按,道:「漢軍當中,也有一員大統領為行儼所擒,必然不會對行儉有什麼威脅,派一個使者出去與他們交換俘虜便可。」
「當務之急,還是要傳信與韓擒虎老將軍,與他約好時機,齊頭並進,才有取勝之機......」
軍帳內隋軍眾將,也紛紛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昨日之戰,漢軍絕世之兵鋒,已經深深的刻在了眾人的心裡,簡直成了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夢靨。
正在眾人商議軍機之時,門外一個親兵疾步走了進來,抱拳道:「將軍,漢軍來使數人,已在營外等候!」
「必是商議換俘之事......」
裴仁基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說道:「帶他們進來。」
「喏!」
很快,一隊隋軍甲士,就帶著幾個人走入了帳內。
唰唰唰!
帳內一群隋將的目光,跟刀子一樣,落在了漢軍使者身上。
裴仁基目光微動,打量著為首這個文士,只見得此人身形頎長,穿著一襲青衫,入萬保衛總部中,神情鎮定自若,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有一種從容不迫的瀟灑。
「此人必名士也!」
裴仁基沉聲道:「如今兩軍交戰,漢軍使者,你冒然來我保衛總部中,所為何事?」
裴元慶跟裴行儼兩兄弟,則像是兩隻亟欲噬人的猛虎,目光凌厲的盯著王猛看,只等裴仁基一聲令下,就要撲殺上去。
王猛背負雙手,不卑不亢道:「某今日來,不為別的,只是仰慕裴將軍,特來救將軍一命爾!」
「放肆!」
「呵呵,你來救裴將軍,誰來救你?」
「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帳內隋軍眾將,俱都神情不善地盯著王猛,有幾個雙手已經按在了自己腰畔的配劍上。
岳雲與錦衣衛等人神情一緊,立刻護在了王猛身側。
裴元慶盯上了岳雲,叫道:「小子,你敢跟我動手嗎?」
他自己也就是個半大少年,岳雲瞪大了眼,冷哼道:「怕你怎地?」
這一次奉命保護王猛入敵營,岳雲卻是沒有帶著自己趁手的兵器擂鼓瓮金錘,不過以他爆烈的脾氣,當即捋起了袖子,就要跟裴元慶打過再說。
王猛處於漩渦的中心,仍然八分不動,好像事不關己,裴仁基卻是臉色一黑,抬手虛按,叫道:「都住手!」
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
此時可不是爭吵搏殺的時候,如果當下爆發衝突,就是流血局面,對於裴行儉的處境來說,也是十分不利的。
裴仁基一聲大喝,帳內頓時就沉寂下來了。
「先生請坐。」
裴仁基一擺手,立刻有親兵抬了一張紫檀木座椅上來。
王猛拱了拱手,也不客氣,徑直坐了下去,道:「裴將軍明曉時勢,卻不知此時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當真可惜?」
裴仁基哼了聲,道:「先生這話什麼意思,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昨日也不過小敗了一場,隋軍仍有十數萬,朝中百萬大局,整戈待發,不日便要以雷霆之勢,踏平蜀中......」
「本將軍倒是奉勸一句,識相的就趕緊回去讓漢國皇帝投降吧,說不定皇上寬宥,從輕發落,饒爾等一命......」
王猛靜靜的聽完裴仁基先聲奪人,哈哈大笑道:「裴將軍當局者迷,現在還看不清楚大局麼?」
「楊曠並不是當年勵精圖治的皇帝了,此人沉迷享樂,再無英雄氣概,如何能與大漢聖皇相提並論,聖皇先取了蜀中為根基,再匹馬下嶺南,說服了宋閥之主宋缺,如今宋閥已經盡數併入大漢王朝......只等時機一到,天下大亂,聖皇以虎狼之將,率領鐵血大軍,橫推天下,又有誰人能擋!?」
王猛說話朗朗有聲,字字珠璣,又好似舌武器唇劍,動人心魄,叫人忍不住信服,有先秦縱橫家之遺風。
裴仁基有心要反駁,但是想到了人在江都逍遙快活的楊曠,心裡就一陣陣發涼。
「烽煙漸起,群雄並立,此乃亂世之兆,裴將軍若是一意孤行,只怕都等不到亂世,就要被聖皇誅滅了。」
「好大的口氣!」
裴仁基笑道:「韓擒虎為國之特勤官,率兵十五萬,與我軍夾擊蜀中,不用多久,就該有捷報傳來,到時候巴蜀易主,先生倒是可以考慮換一個主公了。」
帳內隋軍眾將,哈哈大笑:
「將軍說的是!」
「先生口才不錯,還是早早投靠大煫吧!」
「三十萬大軍,夾擊蜀中,無論如何都防不下來的。」
王猛口綻蓮花,說的天花亂墜,眾人方才心意都動搖了,現在總算是被裴仁基拉了回來。
「唉!」
王猛搖了搖頭,長嘆不已:「將軍卻是不知,無論你此戰是勝是負,回朝之後,必定要為楊曠所忌,楊曠的手段將軍也該知道吧?」
裴仁基神情一變,想到了楊曠發怒的可怕結果。
人頭滾滾而落,血流成海,這是無法用言語來表述的悽慘。
王猛道:「何況,王朝軍師運籌帷幄,算無遺策,早就算計到了韓擒虎的行軍路線,陛下已經安排了伏兵截殺,天刀宋缺術率領宋閥精兵,兩路截擊,韓擒虎縱然是世之悍將,也要飲恨當場......」
「裴帥,大事不好了!!」
話音未落,門外就有一個隋軍的斥候一邊急叫,一邊快步闖入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