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是袁紹分給世家的封地。
對於袁術而言,肯定是不會承認的。大漢十三州之一,怎麼可能交由世家?
太原王氏等世家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果斷的直接將并州讓出,而且還是以罪臣的身份,以免袁術的屠刀揮砍上來。
眾所周知,袁術並不敵對世家,但是對於世家絕無好感。當初於揚州的世家、荊州的世家都被清理了很大一部分,益州世家更是借著劉焉的手基本清光,其他州郡也多是如此。
但是,天下世家並沒有因此就升起反抗心理。因為反抗的都被袁術「淘汰」了,剩下的這些都是得到袁術認可的。而且這些得到認可的世家不僅獲得了更大的支持、吞掉了那些犧牲世家的份額,還獲得了更加廣闊的天空。
對於袁術,世家們是愛大過於恨,又敬又畏。本身的持身以正和義氣仁慈,使得世家團體對於袁術根本升不起抵抗之心,只將其視為一種對於自己家族的考驗。過了,則魚躍龍門從此乘風而起,沒過,那就蟄伏百年伺機再起。
這也是袁術心中一國之君所應起到的作用。維護高層管理體系的純淨而並非一味打壓,確保優勝劣汰,從而促使國家整體的健康發展。
太原王氏想要借風騰飛,就必須要得到袁術的認可甚至是大力支持。對於他們而言,自覺獻出并州領地是不夠的,僅能保證袁術不針對他們動手。
主動的幫助袁術解決并州的問題,協助袁術迅速的平定河北局面、推進河北發展,這才是得到袁術認可的不二之選。
但幾乎所有的河北世家都清楚這個道理,但他們沒有太原王氏這般的魄力。
「家主,真的要這麼做嗎?我們要是這麼做了,恐怕就自絕於河北世家了。」王琨在聽到王應的命令後,忍不住道。
「時代已經變了,現在已經不再是世家的時代,而是袁公路的時代。老一套已然不適用了,將來我們世家之間更多的會是競爭關係,與河北世家的這些聯繫已經不再重要,只要緊抱住袁公路這棵大樹就可以了。」王應果決道。
「那也沒必要與河北世家割裂吧,此事完全可以用更妥善的方式解決。」王琨勸阻道。
「你懂什麼?揚州陸家、荊州蔡家、益州吳家、涼州馬家,你看看他們哪一個不是將自己孤立?他們和袁公路的心思你還看不出來嗎?我王家要想如他們一般成為河北第一大世家,也必須得孤立自身。現在就是個最好的機會,不但能夠和河北諸多世家劃分界限,還能賣袁術個好,一舉數得你懂不懂?」王應恨鐵不成鋼道。
「我王家能夠輝煌至今,靠的就是遠見和氣魄。當初漢室沒落、世家有崛起之資,我王家以漢室刷名望,押注最長袖善舞的陳家和司馬家。而如今,局勢已變,世家西進開疆擴土、發展封地已是大勢所趨,陳家和司馬家那一套已經玩不轉了,現在看的就是誰的實力強,能夠得到袁術更多的支持。」
「不管犧牲多大,我們都是為袁公路犧牲的,只要不損傷根基,犧牲的越多越好,這樣能換取更多的支持。只要袁公路認可我們,我們就是河北第一世家。在這種改天換地的時候,行事必須要果斷,此時便是我王家力壓河北無數世家拔得頭籌、一舉登頂的最好時機!」王應沉聲道。
「家主思慮周全,是某短視了。」儘管心中還有所猶豫,但是王應一貫的英明和他的這番言論還是說服了王琨。
「記住,此事一定要做的乾脆、果斷。不要有一點其他心思,也不要考慮到任何其他問題,只要願意幫一把的,不管是真心相幫還是和我們一樣心思打算搶功的,都一視同仁。務必要將此事做的漂亮,閒話一律不用說,也不用故作姿態。不管你做什麼,袁公路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故作姿態只會引起反感。這種時候,要做實事,不要多說話。」王應叮囑道。
「族中的私兵留下兩曲人馬護衛,其餘的全部投入其中,不要管死傷,無論剩下多少都上交給大楚。連同所抄得的財富、奴僕等,記住,一個人一個銅子都不要留。那些小輩你看緊一點,這種時候要還看不清形勢,干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無論牽扯到何人,一律杖責八十、除去祖籍!」
「諾!」王琨沉聲道。
待王琨離去之後,王應靜立於原地,如雕塑一般站了足足半個時辰,眼神飄忽仿佛神遊天外。
最終,伴隨著一聲喟嘆,王應喃喃自語道:「看來我王家架空帝位、暗皇天下是不可能了。不過這樣也好,建立於漢人不幸之上的唯我獨尊,這條腐朽不堪的道路沒了也罷。他日戰國亂世之局再現,我王家也不是沒有稱霸的可能。袁公路啊袁公路,你當真是不可捉摸的最大變數。」
這個時代隱藏最深的大boss之一,在這一刻,也和其許多同道中人一樣,放下了心中的野望。
終究,人是嚮往美好的生物。心中固然存在著自私和欲望,但每個人內心深處其實都嚮往著光明。於黑暗中稱孤道寡、於光明中憑實力稱雄,前者固然一時暢快卻不過是自欺欺人,後者才更加的令人舒心和快樂。
三日之後,并州無數世家於一夜之間血流成河,整個并州都呈現混亂狀態。鎮守并州的張遼軍,次日以鐵血之態鎮壓叛亂,清繳了諸多「洗心革面」的匪徒,收穫良田金銀無數。
大楚皇帝得知此消息,龍顏大怒,下令整飭并州上下,將并州所有田地百姓皆收編官府,並給予受損人員相應的補償。
於此同時,王家家主於夜間出現在了鄴城,面見了袁術。二人商談了近一個時辰,數日之後,王家舉家搬遷西域,消失在大漢國土之中。
「文和,你怎麼看王家?」看著手中的情報,袁術微闔雙目,語氣清冷的問道。
「王家,世家之極致。或許正是因為其位於并州,才會變得如此。」賈詡語氣莫名道。
「人心之惡真的能到這種地步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若非其及時回頭、主動交代,我真想徹底滅了這個家族所有血脈。」袁術難得的露出了憤怒之色,語氣之中滿是殺意道。
「這些事若非他自己交代,我們恐怕真的查不出。我們只知道王家很深,但卻不曾想能到這種程度。不過,他既如此交代,也說明他已經徹底悔過了吧。」
「若是他日袁紹曹操和劉備拿不下羅馬,就讓王家去吧。就是奪不了羅馬,也能把羅馬整廢。」袁術咬牙切齒道。
「陛下打算如何對待王家?」
「朕不是已經說了嗎?該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既然他有功有心,那朕自不會虧待,也不會另眼相看。既然他已經走上了朕安排的這條道路,就別想再回頭了。朕很想看看,他能做出什麼事來,可別讓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