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拍了拍腦門,因為他之前確實疏忽了,竟然把孔融在信中指責李易扣留毛玠一事給忘掉了,不然他也應該第一時間想到曹操的。
不過,在郭嘉要發言的時候,荀攸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主公,攸這裡有家書一封,主公可以觀之。」
「嗯?」
李易先是一怔,疑惑荀攸的家書給他看幹嘛,但旋即想到了什麼,訝然道:「這是你那個大……咳咳,你那個侄子,荀彧的書信?」
李易本想說荀彧是大侄子的,只是這樣調侃人家不太好,便改口了。
荀攸臉上略顯無奈,但也沒當回事,只是又把信往前送了送。
李易將信接下查看,同時,荀攸對眾人解釋道:「荀彧於信中希望我可為主公與曹操說和,將毛玠釋放,事若成,曹操願贈主公戰馬三百匹!」
「這麼多?」
蔡瑁和劉先頓時有些心動,然後看向李易,希望李易答應下來,畢竟這筆買賣看上去是非常划算的。
正看著信的李易只是笑笑,尋常使者,他自然就答應了,可毛玠不同啊,這是千里駒,給多少劣馬都不換。
荀攸繼續說道:「至於其他,主要就是說,之前指派毛玠來襄陽,主要是他的提議,並非曹操本意,如今事情成了這樣,他很是為難,希望我可以幫襯一二。」
李易已經將信放下,看著荀攸笑問道:「他為何不勸說你去追隨曹操?」
荀攸無奈攤攤手道:「這不是他已經料到,我會將信交給主公,所以不敢說麼?」
李易哈哈一笑,等笑容斂去後,輕哼一聲,道:「孔融之事,曹操必有參與!」
郭嘉也道:「確實,依嘉看來,曹操征討徐州已在眼前,但後方不穩,他根本不敢出兵,所以,必須有所準備。」
「曹操隱患有二,首先乃是呂布,不過曹操與呂布結義,一時半刻,呂布應該很難反噬,其二則是主公,雖然主公現在並無北上之心,但曹操卻不得不防,故而挑唆孔融與主公結怨,借豫州對主公形成牽制。」
李一聽罷,讚許道:「不錯,我看法與奉孝相同。」
這時,蒯越忽然說道:「屬下有異議!」
李易疑惑,問道:「有何異議?」
蒯越說道:「如今主公麾下既有猛將,亦有良謀,等襄陽兵馬整編之後,麾下可有十餘萬帶甲之士,如此聲勢,數倍於孔融,亦絲毫不弱於之前袁術,試問,主公倘若真的有意出兵兗州,曹操後方空虛並無多少兵馬,而孔融本身更非將才,又是初到豫州,還未收服人心,如此情形,孔融縱然強行出兵阻攔主公,士兵必然畏懼主公威名,將領亦不願與主公結仇,當真交戰,多半一觸即潰,如此,豫州又如何能抵擋主公?」
「曹操若是愚人,也就罷了,然而主公平日對其多有讚許,既然如此,曹操這般作為,當真是徒勞?」
李易皺眉,低聲喃喃道:「有道理……」
其餘幾人也是各自思索,沒有一個出言反駁的。
蒯越最後說道:「所以屬下以為,曹操出兵徐州之前,若對主公這邊完全沒有應對也就罷了,但既然曹操有所準備,那麼,手段必然不止如此,只是具體是何等安排,屬下一時也是難有頭緒,還望主公勿怪。」
蒯越說罷,面帶歉意的向李易躬身,李易趕忙拉住他,道:「此乃金玉之言,若非先生慧眼如炬,這次險些就要被曹操占據先手,我若還怪先生,豈不糊塗?」
扶著蒯越坐下,李易心中卻嘆了口氣,一直以來,他都有著找蒯越秋後算帳的想法,可是蒯越自從跟他之後,可謂是兢兢業業,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不爭功,不求權,乾的多是得罪人或者查漏補缺的事,這叫李易還怎麼報復他?
回到自己座位後,李易問道:「諸位以為,曹操後手會是什麼?」
郭嘉幾人的目光在空中觸碰,幾乎是在一瞬間,心裡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片刻後,郭嘉輕聲道:「左右能對主公形成牽制的,也就只有呂布一人了,其餘人皆不足慮。」
李易沒表態,而是向其他人問道:「諸位也是這麼看的?」
幾人全都默默點頭,認同郭嘉的意思。
李易嘆了一聲,沒言語,雖然就爭霸天下來說,他將來很可能會與呂布對上,卻不應該是現在,而且李易也不想這麼早與呂布發生矛盾,可呂布若是自誤,被曹操利用,李易也無可奈何。
見李易不說話,郭嘉繼續道:「屬下雖然不能完全猜到此事脈絡,但所料不差的話,呂布今後應該會往豫州方向靠近,只有如此,才能成為主公阻礙。」
李易眉頭皺得更深,沒辦法,呂布只在東郡的話,不管呂布幹什麼,都不會對李易形成實質性威脅,反正李易暫時也沒打算出兵兗州,可他若是往豫州這邊發展,也就是靠近荊州,天曉得呂布會不會生出跟他爭奪荊州的想法,真要那樣,絕對會讓人頭疼。
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唯有荀攸笑道:「主公可是擔心呂布有意染指荊州?」
李易道:「不錯,正是如此,莫非先生有何辦法?」
荀攸道:「孔融與主公結怨,此事雖然多半有曹操從中挑撥,但攸以為,孔融本身,應當也不喜主公,正是有此前提,所以才會被曹操所用。」
李易頷首,他認為有道理,因為李易走到今天,雖然在百姓中名聲很好,於大漢亦是功勳卓著,但他所用的手段,沒有一次是堂堂正正的,與君子之道相去甚遠,反而像是小人行徑居多,這種情況,自然會被很多自認為忠義的老骨頭們詬病。
荀攸繼續道:「孔融雖然與主公不睦,可呂布呢?莫說後來董卓之事,僅僅是弒殺丁原,便足以叫呂布與孔融不能相容啊,所以,曹操若要借呂布與孔融牽制主公,呵呵,恐怕這兩人會先起內亂。」
李易眨了眨眼睛,心想是啊,孔融雖然看他不順眼,但他好歹是個大功臣,可呂布呢,這傢伙黑點比他多了,身上那點功勞還是跟著他蹭來的,倘若孔融原本對自己的好感度為零的話,對呂布絕對是負數!
李易想明白這點,哈哈笑道:「先生妙語,解我心憂啊!」
荀攸笑笑,表示這不算什麼。
忽的,李易不知想到了什麼,問道:「若曹操攻伐徐州,諸位以為孔融能看得下去?」
蒯越搖頭,答道:「此事的確錯在陶謙,曹操卻是以孝義之名出兵,孔融固然心有嘆息,但想來也不會因此就敵視曹操。」
「唔……」
李易沉吟了一會,然後閉上眼睛,抬起右手,手指胡亂掐動了幾下,看得眾人眉眼亂跳,不知他這是整的哪一出。
片刻後,李易眼皮微抬,眯著眼睛道:「那我再問諸位,若是曹操攻伐徐州之時,有屠城之舉,孔融可還能坐視不理?」
「屠城,這怎麼會!」
劉先驚呼一聲,不管在什麼年代,屠城都是大大的惡行,除非是滅國之戰,以屠城來打擊對方士氣,這還能勉強解釋一二,可曹操是為父母報仇,這要是屠城,那污點就太大了。
對於劉先的詫異,李易輕輕點頭,然後在眾人又驚又疑的目光中,淡淡道:「適才我掐指一算,見徐州方向血光沖天,所以料定,曹操此次征討徐州,必然會有屠城之舉!」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後,蔡瑁小聲問道:「主公,這……是真的?」
李易笑道:「自然不假,諸位可拭目以待,當然,我的推斷不能泄露,不然就不靈驗了。」
蔡瑁愣愣的點頭,本來他是不信的,因為民間方士批命看字,說的多是含含糊糊,模稜兩可之言,可李易卻是如此直白,直言曹操將在徐州屠城,讓他不由得多信了三分。
至於郭嘉他們,雖然起初有些驚訝,但旋即就想起,這已經不是李易頭一次掐手指了,而且還是一掐啊一個準,縱然郭嘉都認為李易是真的有「神異」,所以大家也就見怪不怪。
劉先不敢說李易的話不靠譜,只能無奈道:「若如此,曹操孔融,必難相容。」
李易又看向郭嘉他們,幾人齊聲道:「我等無異議。」
李易笑了,心裡有點替曹操可惜,他的這一番算計雖好,可惜,最後還是要賠本的,而且連名聲都搭進去了,就是不知道呂布會不會在這時候反殺回去,占了曹操的老窩。
李易正想向眾人詢問,看能否離間一下曹操和呂布,卻見典韋咚咚的跑了進來,叫道:「主公,南陽賈先生急信!」
「哦,快快拿來與我!」
一聽是賈詡的急信,李易也沒空去想典韋是不是趁著送信偷懶,直接拿過木匣,打開,先匆匆掃了一遍,發現不是南陽出事了,當即鬆了口氣,旋即臉色又變得有些古怪,將信交給郭嘉他們,搖頭道:「你們也看看吧,我著實沒料到,此人竟然會來南陽投奔我,呵呵,當真是想不到。」
郭嘉他們疑惑,李易可是很愛才的,有人投奔都是歡喜非常,這次不知是誰來了,竟然讓李易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等郭嘉他們拿過信一看,頓時無語。
原來,賈詡在信中說道,數日之前,自東邊有一行百餘人從東跨過豫州,進入南陽地界,因為對方人數不少,賈詡當即讓人探查,結果這一查,卻是發現這行人非常「不簡單」。
這隊人馬中領頭的,喚作張闓,本是無名之輩,但他最近卻是做了一件影響天下格局大事!
之前違犯陶謙軍令,在徐州殺了曹操父母兄弟,又劫了財物而去的,正是這個張闓!
張闓在殺人奪財之後當即逃竄,糜竺起先關注了他一段時間,但將張闓往揚州方向走了之後就沒再關注,李易這邊也沒在意,畢竟一個控制不住心中貪念的雜魚罷了,有什麼好惦記的?
然而,張闓卻出現在了南陽,這事情就不簡單了。
賈詡當即下令,讓周倉帶著兩千多號人,把張闓他們的百十來人一股腦給圍了。
張闓當時大驚失色,趕忙表明身份,說自己是仰慕李襄侯威名,特意來投奔李易的,隨行財物也都是特意準備給李易的拜禮。
然而周倉可是得了賈詡嚴令的,一擺手,直接帶人衝殺。
一番廝殺過後,除張闓等十餘人被生擒之外,其他人皆被當場斬殺,無一人逃脫。
隨後周倉將張闓等人帶回宛城,賈詡親自審問,一番拷打過後,得知張闓等人在殺了曹操父母后,知道曹操必然要殺他們後快,於是就想著投奔袁術保命,奈何張闓剛走到半路上,就得到了袁術在荊州慘敗的消息。
當時張闓就想,袁家四世三公不過如此,而且有了這般大敗,他過去後袁術也未必敢保他,與眾人商議了一番,決定改道南陽,投奔李易。
張闓他們聽說過禰衡被殺死在南陽的事,知道李易與曹操有矛盾,而且之前豫州的劉辟龔都他們也投奔了李易,並沒有被李易輕視,想來李易同樣會容他們。
在半路上,張闓他們還留了個心眼,將財物藏起來了一部分,算是後手,萬一在李易這裡不順,他們完全可以離開,然後用那些財物再謀富貴。
只是張闓他們想得太好了,這前腳剛進南陽,還沒見到李易呢,就被賈詡這個毒士給一鍋端了,財物也給奪了,可謂是相當的悲催。
賈詡審問之後,並沒有將張闓等人殺了,而是把他掛在鬧市示眾,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吊著,然後一邊讓周倉去發掘張闓他們隱藏的財物,一邊快馬報與李易,讓李易做最後決斷。
眾人看著信,小聲討論著,李易卻是發現,盛放信函得木匣中,還有一張木牒,李易拿出來一看,卻是賈詡請罪的文書。
賈詡說自己不經過李易的命令,就擅自行事,羞辱了投奔之人,所以特意請罪,讓李易處罰於他。
李易無語,這賈詡當真是小心,不過,這也跟賈詡的性格匹配。
將手中之物丟回匣子,李易問道:「諸位以為,此事賈文和處置的怎樣,我又該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