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一席話,瞬間令曹彰清醒了三分。
蒼松一戰的慘敗,不禁浮現眼前。
當時楊阜便是「剽竊」了蕭方計策,預留了密道於蒼松城中,暗中派死士潛入城中放火,妄圖火燒蒼松,一舉殲滅張飛所部。
結果呢。
劉備的騎兵掐著點趕到,殺了他一個人仰馬翻。
兩萬大軍折損一半。
直接導致兵力不足,固守福祿,令劉備顧忌糧道太長,望而卻步的戰略落空。
那一役的慘痛,這才剛剛過去幾天。
楊阜如今又要邯鄲學步,想用蕭方的計策來對付蕭方,曹彰焉敢再用?
「臣慚愧,實在想不出什麼前無古人的計策,來助殿下扭轉乾坤。」
「臣只能想到,用那蕭方之計,來以牙還牙。」
「此計成功與否,臣不敢打保票,但臣以為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殿下若不想遠走塞外,去寄胡人籬下,看那軻比能臉色苟活,就只能賭上這一回!」
「此計能否功成,會不會為那蕭方識破,就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楊阜也不否認,坦然承認了自己「剽竊」蕭方計策的事實。
他話也說的明白,成不成功我不保證,關鍵還要看天意。
曹彰沉默不語,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後,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只余如鐵決毅。
「不到萬不得已,本王絕不去草原,去寄鮮卑人籬下!」
「本王也不信,上天當真要亡我大秦,亡我曹彰!」
「吾意已決,就再用那鄉野村夫之計,來對付漢軍!」
「成敗,皆看天意如何!」
楊阜鬆了口氣,當即慨然表態,願隨曹彰死戰。
郭嘉無話可說,只能一聲輕嘆。
…
七天之後,居延城南五里。
雲空之下,一支四萬人的漢軍步騎,正沿著背上大道,浩浩蕩蕩向著居延城進發。
一面面「漢」字旗下。
漢軍將士們是鬥志昂揚,一個個都憋著一股子勁,臉上寫著立功心切四個字。
自攻取酒泉郡,在得知曹彰不戰而走,率一萬殘兵背上逃往居延屬國後,張飛和蕭方便統帥著這支漢軍,日夜兼程北上追擊。
舉目遠望,一條長河自西南而來,蜿蜒東去。
一座黃土修築的城池,座落入北岸,輪廓已印入眼帘。
「丞相,驃騎將軍,前邊便是弱水了,北岸那座城池,便為居延城。」
馬岱槍指著前方說道。
作為涼州人,馬岱對涼州的一草一木,皆是了如指掌。
此番追擊曹彰,其兄馬超並未隨軍,蕭方便帶了馬岱前來,作為大軍嚮導。
蕭方遠遠打量了幾眼,問道:
「斥侯可有傳回消息,那曹彰是否棄居延城北逃?」
「回稟丞相,據我斥侯回報,曹彰並未率軍棄城而逃,而是在日夜修築加固城池。」
「看這陣勢,曹彰似乎是想以一萬殘兵,堅守居延城。」
聽得馬岱稟報,蕭方眼眸微動,閃過一道疑色。
曹彰竟然要死守居延城?
按照蕭方判斷,曹彰無非只剩兩條路可走。
要麼西出玉門關,逃往西域。
要麼北出居延,遁往草原去依附軻比能,借鮮卑人之勢圖謀入侵幽并邊州。
只有這兩條路,才能苟延殘喘,保得一條性命。
現在這小子卻龜縮居延城,擺出一副死守架式,這是幾個意思?
捍衛曹家子孫的尊嚴,不願去依附鮮卑胡人,要賭上榮譽決死一戰?
曹彰那小子,他有這個勇氣嗎?
蕭方表示懷疑。
張飛卻是興奮若狂,大笑道:
「好好好,曹彰這小兔崽子,倒是有幾分骨氣,終於不跑了,要決死一戰了嗎。」
「本將還求之不得,終於不用再追上去了。」
「傳令下去,大軍扎制木筏,給我即刻渡弱水,蕩平居延城,將曹彰和他的一萬殘兵,一舉殲滅!」
號令傳下,漢軍士卒即刻動員了起來。
四萬人馬奔赴弱水南岸,準備伐木趕製木筏,強渡弱水。
只是,當他們趕到弱水畔時,四萬將士卻樂了。
這一條弱水,實在是太淺。
其水位淺到了不及膝蓋,擼起褲腿子便能涉水過河,根本不需要扎筏子。
「這弱水…就這麼淺?」
張飛一臉意外,回頭看向了馬岱。
馬岱撓了撓後腦殼,說道:
「涼州河流本來就少,天氣又多旱,多數河流都不太深,這個季節這弱水水淺也不足為怪。」
「只是在末將印象中,弱水在這個時候,似乎沒有這麼淺吧…」
馬岱雖是涼州人,但也只是數年前來過一次居延,對弱水的水勢記的已不那麼清楚。
聽到這裡,蕭方不禁警惕起來,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張飛卻沒多想,蛇矛一揚,喝道:
「那正好,省了我們扎筏子的功夫,傳令下去,前軍即刻涉水渡河,於北岸紮營,以掩護中軍和後軍隨後跟進。」
張飛還是粗中有細的,多了個心眼,為防居延城中的曹彰率軍趁勢出城,對他渡河之兵半渡擊之,並沒有大軍全線過河,而是令前軍先行過河。
號令傳下。
前軍主將關平,即刻統領七千前軍步軍,擼起了褲腿子開始先行過河。
弱水水位只及膝,漢軍渡河並不吃力,不到半個時辰,七千前軍便已登上弱水北岸。
關平迅速下令,命渡河兵馬於北岸列陣警戒,以掩護中軍後軍主力渡河。
張飛一聲令下,餘下的三萬餘主力大軍,亦開始涉水渡河。
一切都相當順利,日落之前,似乎四萬漢軍皆將順利登上北岸,兵圍居延城。
而此刻。
居延城南門城樓上。
曹彰正扶劍而立,冷笑的目光,俯看著不遠處正在渡河的漢軍。
「殿下,漢軍果然在渡河,全然沒有警覺。」
「看來臣這一次的邯鄲學步是學成了!」
楊阜面色興奮,指著弱水方向的漢軍大叫。
曹彰一聲大笑,欣喜道:
「我大秦果然氣運未絕,老天果然不忍讓本王去寄胡人籬下!」
「即刻點燃狼煙,給姜敘發信號,叫他立刻動手!」
號令傳下,居延城樓之上,三道狼煙轉眼衝上了九天。
曹彰拳頭握緊,目光燃燒著猙獰興奮,死死盯著弱水中正在渡河的漢軍。
「蕭方,你作夢也不會想到,本王會故伎重施,又一次用你的計策來對付你吧,嘿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