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空城計

  魏軍已出陰平道口。

  白底黑邊的旗幟如林如立,隱隱的還能聽到魏軍將卒的陣陣歡呼。

  進攻!

  繼續進攻!

  殺死那些擋路的蜀賊,讓大魏的旗幟在蜀漢的關隘上飄揚!

  連續的擊破蜀軍阻擋,讓魏軍將校個個神情激奮,這一口氣憋得太久了,終於有機會讓蜀軍吃吃苦頭了。

  西路魏軍上下,自沓中起,就連續的在趙廣手裡栽倒。現在,有復仇雪恨的機會了,誰會落後。

  江油關城樓上那面蜀漢右中郎將趙的旗幟,對魏軍將校來說,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然而,魏軍遠道而來,已是疲兵。

  隊伍未作休整,即發動進攻。

  這樣的士兵,就算再精銳,也有力歇之時。

  而那時,就是蜀軍全面反攻的時候。

  ——

  江油關城頭。

  留守的蜀軍守卒正在帶隊的隊率、都伯指揮下,緊張有序的堆放草垛、木材,布置引火之物。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鄧艾發來的兵!」城頭上,趙廣難得的哼起了後世京劇《空城計》中的片段。

  現在江油關雖不是空城。

  但區區一千的敗卒,在魏軍將校眼裡,有就跟沒有一樣。

  空城計!

  在老羅的三國演義中,講的是諸葛亮城樓彈琴,嚇退司馬懿的故事。

  趙廣穿越過來才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

  空城計倒是有,但和諸葛亮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以諸葛亮謹慎的性格,連魏延的子午谷計劃都不同意,哪會使出這般大膽的計謀。

  真正用空城計的倒是另有其人。

  按《三國志·魏書·文聘傳》和裴松之注引《魏書》記載:曹魏後將軍文聘守衛江夏,在孫十萬領兵來攻時,當時下著大雨,城牆已經崩壞,文聘也不下令修補城牆,而是在官舍中若無其事的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孫十萬本就是疑心病極重的人,聽到文聘如此舉動,頓時認為文聘必有埋伏,東吳大軍未打江夏就撤退了。

  文聘的空城計能取得效果,其一是文聘本人的能力、名望和以往出眾的戰績,在荊州劉表的諸將中,文聘是和魏延齊名的大將。

  其二大家都知道,孫權孫十萬在權謀上是好手,在打仗上實在是差勁,文聘要是碰上愣頭青,空城計不一定成,碰上孫權這個疑心病重的人,沒有埋伏也要被認為有埋伏。

  在趙廣的身邊,有荀詡和李球兩個人相陪,李球與趙廣不熟,尚不敢隨便評論,荀詡則不然,對於趙廣哼的這一曲怪調,他很是驚訝。

  「元忠,你這是哪裡的俚語小調,別說唱的還挺好聽。」荀詡問道。

  趙廣哼的這個調既不是蜀地的和唱,又不象是荊州一帶的語音,不過聽起來蠻好聽,也不知趙廣是哪裡學來的,難不成是河北真定的家鄉語言。

  趙廣哈哈一笑,道:「荀公,李部督,這城池、這旗幟、這城內城外亂紛紛,應不應景,等鄧艾來了,我再給你們看一場好戲。」

  好戲。

  這兩軍陣前,生死相搏。

  趙廣卻輕鬆的說是一場戲。

  和趙廣相處越久,荀詡就覺得越看不透這個年輕人。

  一千兵卒守江油關。

  而且還都是老弱,戰鬥力與精兵沒有辦法相比。

  趙廣這膽子也太大了。

  他就不怕鄧艾鐵了心要來奪關。

  難不成趙廣還有什麼錦囊妙計,這熟悉的套路不就是以前丞相諸葛亮經常用的嗎?

  「元忠,你有什麼妙計,快些說來?這大敵當前,老夫這身體可不好~!」荀詡急拉住趙廣的手臂,追問道。

  「兩位來看,這城裡木房易燃、這城外樹木叢叢,中間僅有的一片壩地,象不象魏人的墳場,鄧艾老匹夫活的膩味了,敢追到江油關來送死?」趙廣面露自信,神態氣宇軒昂,用手點指正出谷口的魏卒。

  「這江油關,咱不守了,一把火燒了乾淨。」

  烈焰焚城。

  荀詡、李球一聽,臉上齊齊變色。

  趙廣這一計真毒,江油關大火一起,這座關隘的輜重、糧秣等就化為烏有。

  難道說,前幾日趙廣提議將財帛、糧秣分發到各軍之中,心裡就有了焚城的想法,要是這樣的話,這個年輕人著實不簡單。

  荀詡心頭一凜,趙廣這人,真當得起少年英雄,思路天馬行空;又兼心狠手辣,作戰不苟一格。

  「順平侯趙雲的這個次子,當真不簡單,和順平侯寬厚平和、平易近人的性子大不一樣。」想到這裡,荀詡對趙廣的評價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以前他都是以看待後輩的目光來和趙廣應對,但從這一次談話起,荀詡決定把自己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稟中郎將,前番排查李密之事,已有眉目,李密這些天來,多次記錄我軍的兵力調動情況,並與一名被通輯的殺人兇手有往來的嫌疑,現已被我收押,聽候將軍處置。」軍司馬李球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凝重,他邁步上前,遞過一卷記得厚厚的調查記錄。

  趙廣點了點頭,李球做事認真負責,又兼細緻,有他在旁輔助,趙廣這些天來倒也輕鬆不少。

  這才是蜀漢的年輕人。

  踏實、沉穩,又不好高騖遠。

  相比之下,諸葛瞻空頂著丞相之子的名頭,眼界倒是很高,但實際能力卻是不足。

  「元忠,這李密乃是譙周得意弟子,是否~!」荀詡聽到這裡,忍不住建言道。

  「李密,自甘墮落,出賣國家機密,實在枉為蜀漢臣子,李司馬,依軍律,斬其首級,懸於城門口,讓大家都瞧瞧,這就是投敵的下場。」趙廣眸中寒光一閃,冷笑一聲,毫不遲疑的即下命令。

  通敵者,死!

  軍律在前,任誰都不要求情。

  李密這樣的國之蛀蟲,留著只是禍害,趙廣寧可得罪譙周等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假聖人,也要把蛀蟲一個個清理乾淨。

  蜀漢已經到了最危亡的時候,任何不必要的憐憫、假仁假義的饒恕,都會讓那些心系蜀漢、為國流血的忠貞臣子多流血、多付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