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待價而沽
既然兩件事情都已經論定,曹真也準備起身離去,回到自己的大將軍府中。
並不是說曹真要回去忙公務,而是要回去召集府屬和參軍計算功勞。
皇帝在壽春之時,只是褒揚了中軍諸將,具體的軍功賞賜還是要等回洛陽再行公布。
不過中軍功勞大致都定了。曹真作為大將軍,難道給陛下報上去的功勞細節還會被否決嗎?
早一天定下來,將士們也是早一點不那麼焦急。
曹真從軍二十餘載,軍隊的大小將士在想些什麼還是一清二楚的。
「子丹兄稍待。」司馬懿卻叫住了曹真,自己也從座位上站起。
曹真轉身看了司馬懿一眼。最近司馬懿都是稱呼自己『大將軍』的,怎麼又叫上子丹兄了?
「仲達還有何事?」曹真問道。
司馬懿臉上帶笑的走到曹真身邊,一邊與曹真向門外走去,一邊輕聲說道:「子丹兄以為我家子元如何?」
曹真看向司馬懿:「你家司馬子元?是個少年俊才,現在不是在太學中讀書嗎?」
「哈哈,子丹兄說的對,確實是個少年俊才。」司馬懿邊走邊說:「夏侯伯仁不是有一女名為夏侯徽嗎?我家子元年齡也近二十了,夏侯徽也正當年紀……」
曹真用力拍了拍司馬懿的肩膀,面色佯怒的說道:「好你個司馬仲達!竟然惦記上我妹妹的女兒了!」
「這說的是哪裡話!」司馬懿不動聲色的將曹真的手推開,揉了揉肩膀後說道:「夏侯伯仁已經不在了,夏侯玄年紀又小,這種婚姻之事還不是要聽你這個舅舅的意見?」
「聽我的意見?不行,免談!」曹真轉身就向外走去:「空口白牙,就想娶徽兒?」
「哎,子丹兄,稍等片刻。」司馬懿快走幾步追了上來:「如何空口白牙了?子元可是我的長子,我這舞陽侯的家業以後可都是子元的。」
「夏侯家和曹家沒有家業嗎,要圖你家業?」曹真腳步停下,盯著司馬懿說道:「先不說別人,你家司馬子元,能比得上我外甥夏侯玄嗎?」
「如何比不上?」司馬懿這話剛一出口,立馬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了。
「哼,」曹真冷笑一聲:「論家世,徽兒家並不輸你司馬家。論才學,洛中年齡相仿之人有哪個能比得上夏侯玄的?論相貌,這個不用我說了吧?」
「哎……」司馬懿搖頭嘆息。家世和才學且不論了,就算是相貌,夏侯玄也是身高八尺,被人稱為『玉樹』一般,『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方才曹真說的這三樣,家世、才學、相貌,自家兒子確實都不占優勢。
司馬懿神情誠懇的看向曹真:「若我兒子不行,洛中還有哪家的少年能在這三樣都超過夏侯玄的?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
「子丹兄,而且我聽說子元和徽兒這兩人,曾經在太學門口見過一次呢,還是由夏侯玄領著的。」
曹真狐疑的看向司馬懿:「你是何意?」
司馬懿解釋道:「我家子元論家世論才學,在洛中的少年中也是一流的水平。子丹兄,這事情不如問問夏侯玄和夏侯徽自己?」
曹真搖頭說道:「不准!此事我替她母親做主了,徽兒還小,我這個當舅舅總要為徽兒找個合適人家的。」
司馬懿嘆氣道:「子丹兄啊子丹兄,在我看來可以成為一樁美事,為何子丹兄就是不同意呢?」
曹真想了片刻後說道:「你家的兒子,我也不過是匆匆見過兩面而已。夏侯玄都做散騎了,你兒子還在太學中讀書呢。前程未定,你叫我如何放心?」
司馬懿跺了跺腳:「子丹兄莫要難為我了!司空家的兒子,還愁沒有辦法入仕嗎?」
曹真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下:「這樣吧,仲達。過幾日等夏侯玄回洛陽之後,你讓你家子元同夏侯玄一同來找我,我當面考校他一番,此事我才能最後決定。」
司馬懿臉上終於笑了出來:「那自然是沒問題的。就按子丹兄說的辦!」
此時,千里之外的新城郡,有一人也在正在糾結之中。
魏,荊州,新城郡,上庸城。
上庸城三面臨水,素來稱得上易守難攻。不過由於地處偏遠,遠離魏、蜀邊防重地,因此成為了魏蜀之間反覆拉鋸的地方。
孟達一身蜀錦所制的袍服,此時正在太守府的大堂中反覆踱步,沉默著不肯說出半個字來。
一旁跪坐著的孟達親信、也是孟達外甥的鄧賢,正在焦急的看著自家太守在堂中來迴轉圈。
「舅舅考慮的如何了?」鄧賢神色著急的問道。
「急什麼?要沉住氣!」孟達停住腳步看了鄧賢一眼,隨即又走到院子裡轉圈去了。
鄧賢長嘆一聲,坐在席上搖了搖頭。
片刻之後,鄧賢如同下定決心一般,起身追了出去,走到孟達身側拱手說道:「舅舅如何還不能定?願意或者不願意,我也好給使者一個答覆。」
孟達瞪了鄧賢一眼:「我已經定了。」
鄧賢聲音也有些顫抖的說道:「舅舅要投那諸葛亮了?」
「投什麼諸葛亮!你傻了不成?」孟達嘴角帶笑的說道:「諸葛亮此人口惠而實不至,還想憑一封書信就將我策反,做夢!」
鄧賢疑惑道:「那諸葛丞相在書信中是如何寫的?」
孟達冷哼一聲:「諸葛亮在書信中勸我,說與我友善的先帝已經駕崩,大臣中如桓階、夏侯尚也都先後死去,說我在魏國定會受到排擠。」
「還說什麼他在蜀中『依依東望』,盼我來歸。」孟達看向自己外甥:「叔平,你說他憑一封書信就想勸我叛魏,他是怎麼想的!」
鄧賢只是著急而沉不住氣,對魏對蜀都素來沒有什麼傾向的。聽聞孟達之言,一時間也笑了出來:「諸葛亮怕是不知道舅舅上個月剛被加官進爵了吧!」
「他定是不知。」孟達笑著說道:「安西將軍、鎮寧鄉侯。他也只不過是武鄉侯罷了,還能給我個縣侯不成!」
鄧賢說道:「舅舅說的極對。陛下對舅舅也是真好,加了官進了爵,還特意賞了舅舅一套鼓吹。」
「當年劉封之事,陛下都還替舅舅記著呢。」
孟達滿意的點了點頭:「叔平知道嗎?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說的就是我與先帝和陛下一般了吧!」
鄧賢笑道:「說到底,還是舅舅之才名震魏蜀兩國。要不然陛下怎麼會如此重用舅舅呢?」
「是啊,才學氣度都不能缺。」孟達頗為肯定的說道:「陛下對我如此之好,我也定然不能辜負陛下了。」
「鄧賢。」孟達看向旁邊的外甥。
「末將在。」鄧賢清楚,當舅舅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是有公務或者正事要辦了。
「將諸葛亮的書信送到……」孟達這話說了一半,又開始糾結起來了。
「送到哪去?」鄧賢不解的問道。
孟達又開始在院中踱步了。
鄧賢只覺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看自己舅舅又繞了兩圈之後,方才下了狠心跺腳說道:「將諸葛亮的書信遣人送到洛陽去!等等,我還要親筆給陛下寫信說明此事。」
鄧賢問道:「舅舅為何不送到襄陽去?」
孟達白了鄧賢一眼:「沒規矩!談公務的時候要稱太守!」
鄧賢低頭,心中暗暗吐槽了幾瞬之後,方才拱手說道:「稟太守,按制度要送到新野去吧?」
孟達說道:「你與陳群、與裴潛熟悉嗎?若這兩人害我怎麼辦?當然是要直接送到洛陽去。」
「正好,聽聞陛下這次親征東吳大勝而歸,我還要親自寫個賀表進獻給陛下呢。」
鄧賢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孟達說完。
孟達見鄧賢沒有接話,隨即又問道:「府里還有什麼能送的?我要整理一些貢物,隨信使一道送給陛下。」
鄧賢想了想道:「府里的東西陛下也能看得上眼?無非就是些玉器、絲織、蜀錦、香料罷了。」
孟達說道:「陛下富有四海,又豈能看得上我送的東西?多少不過是一份心意罷了!」
「你現在先去收拾一下禮物,挑好的、挑貴的,這時候就不要吝惜了。挑選後好好包裹,再拿來給我看。」
「遵命。」鄧賢得了吩咐之後,便行禮告退。
鄧賢走後,孟達回到堂中又翻看起了諸葛亮的書信。
看了半天,孟達又拿來一卷竹簡,將諸葛亮給自己的信一字不落的抄寫了一遍。找個箱子藏好之後,方才將諸葛亮的親筆信包裹了起來。
想著想著還自己點了點頭,低聲自語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此番我又立功,若有機會,當去洛陽親自朝拜陛下才是。」
「至於諸葛亮的使者……先讓他回成都去吧,搪塞一番就是。」
且不論孟達在上庸城中謀劃著名自己的前程。
皇帝在陳留停留了數日後,接著又前往了大魏重地許昌城。
在許昌待了數日後,離開許昌向東北前行。從汜水關和旋門關返回了洛陽。
等到曹睿返回洛陽之時,時間正好是三月初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