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推波助瀾者罷了
接下來的宴席,即便是少了小喬,少了陸遜,也依舊沒有產生任何的變化。
周瑜是顧不上其他人了。
酒越灌越多,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他是不可能知道,在他毫無注意的情況下,有人在他的酒中下了藥的,不過…顧雍並無藉此機會殺死周瑜的打算,那下在酒中的藥只是為了讓周瑜儘可能睡得香甜,儘可能睡得長久——
伴隨著酒盞傾倒的聲音陣陣傳來,這原本熱鬧無比的宴會中,意識清醒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這是夜半狂歡的休止,卻也是暗流涌動的殷始。
——
夜深人靜時,待朱然精疲力竭卻兩手空空地回到富春閣前時,他卻被告知宴席已經結束,大家已是各回各家——
「那…那大都督怎麼樣!他沒事吧?」
「宴會時有沒有發生什麼變故?」
朱然問出這話的時候,臉色是鐵青的。
其實當他率領眾人追尋了那幾個黑影將近一個時辰之後,他也發現,自己似乎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所以他才會當機立斷的再度急沖沖的殺回來。
然而…他本以為敵人會趁著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對周瑜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時,富春閣的掌柜的卻一臉無辜的對他說道:
「變故?呃…太守大人是指今日宴席上的賓客有不小心打破了碗碟,因而傷到手的事情嗎?」
朱然的眼皮不自覺的跳了兩下,顯然對面這富春閣的掌柜是根本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
從對方的眼神來看,朱然也沒發現對方有撒謊的跡象。
就在這時,剛剛朱然派出去打探周瑜去向的士卒也匆匆趕回到他的身邊,向他匯報了所見所聞:
「回稟太守大人,大都督以及陸部督都已經回到各自的府上,其餘的賓客也大都已經入睡,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聽到這裡,朱然才鬆了一口氣。
「嘖…既然如此…也好…」
「只要沒出事就好。」
他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渾身疲憊的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一日以來的緊張在這一刻突然鬆弛,以至於朱然走路都有些不穩。
但,只要沒出事就好——在他看來。
——
仍舊是這同一個夜晚。
在喧譁的鬧市對角,吳縣縣城較為僻靜的城西南處,河邊橋畔,一輛馬車停的穩穩噹噹。
看那車上的家紋,便可以分辨出,這是來自陸家的馬車。
而此刻聚集在馬車邊上,正談論著什麼的一群身影中,其中便不乏今夜極其活躍的那批人。
「都結束了嗎?」
「夫人,您放心就好,一切的安排都照原計劃進行。」
探出車窗外的溫婉女子,臉上並無疲態。
她為了這一刻,在白日裡休息了足夠長的時間。
見周圍人影聚集,她略顯擔憂的問道。
回答他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朱然派人所探得,已經「打道回府」了的陸遜。
「妹妹她怎麼樣…聽到都督說出那樣的話…我擔心…」
擔憂著小喬的女子,自然是大喬。
作為整個計劃的核心人物,大喬正要執行他們計劃的下一步。
但畢竟小喬是她的妹妹,從陸遜口中得知今日宴席之上,周瑜「酒後吐真言」說出了那般令人傷心的話後,即便是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當年…孫策還在世的時候,孫周兩家其樂融融,周瑜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嫂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可人前人後…誰有能知道,現在的周郎,竟然會那樣的絕情?
「小喬姑娘的事情,也請夫人放心,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子…至少比您想想中要更加堅強。」
陸遜沒有撒謊,今日小喬的表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在不知道計劃的情況下,在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情況下,得知了自己丈夫有那般出賣自己姐姐的想法後,她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正是因為小喬的隱忍,計劃才得以如此順利的進行至今。
聽到陸遜這麼說,大喬無奈的將雙手護在胸前——
似是祈禱,又似是心疼,片刻後,大喬點了點頭:
「希望妹妹她在得知一切之後,不要怪罪身邊之人…要怪,就怪我這個自作主張的姐姐吧…一切,都是我的決定,為了脫離這份命運…即是痛苦,也需忍耐,唯有這樣,她才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機會…」
陸遜無言的看著這個在很多人心目之中都算是可有可無的女子。
她年輕時嫁入孫家,算是享盡了榮光與富貴,她的生活,多少人都夢寐以求。
可在與那個呂輕侯交流之後,他才知道,在眾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大喬小喬這對姐妹實際上卻也遭受了難以明說的差別對待。
她們堅持至今,都未曾吶喊——只是因為看到自己心愛的心愛之人也將要淪落到如此淒涼的命運之時,不為自己,為了她人才挺身而出。
這樣的女性,不論在何時都值得尊敬。
「小喬姑娘一定會理解您的決定,一定…」
「伯言,謝謝你做的這些…我…準備好了,也喚尚香與玲綺她們過來吧,時候不早了,車上我還需做些打扮,需要尚香她們來幫我…」
「好!」
陸遜正要離開…但突然大喬又沖她喊道:
「稍等!伯言!我忽然想起…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那位展堂先生的身影?他難道不與我們一道了嗎?」
聽到大喬有些擔憂的問起易小天的事情,陸遜的嘴角稍稍彎起了一絲弧度,但又很快消弭:
「哦…你說展先生啊,他去為今夜善後了,叫我們不用管他,他會追上我們的。」
「唔…我知道了。」
大喬眼中的擔憂並未散去,但聽到陸遜這麼說,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再問太多了。
即便現在所有人都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而且目前來看,一切進展都極其順利。
但在大喬的印象之中,那個真正策劃了一切的叫做展堂的男人,始終都是一個謎。
昨日…雖只是驚鴻一瞥,他的身影卻深深地刻在了大喬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先生…為何要幫我們?」
「不…我沒有幫你們,是你們在幫助你們自己,而我不過是個推波助瀾者罷了。」
易小天笑著說道,不卑、不亢。
——
被陸遜喚來出發的孫尚香與呂玲綺先後登上了馬車。
車廂之中,三人對坐而視,孫尚香顯得有些緊張,而呂玲綺則是依舊不動如山,沉穩的像一尊雕像。
一聲馬鳴悠長,馬車向著早已經被安排好的城門出口奔馳而去。
大喬望著車外夜空的星辰斗轉,思緒卻早已飄向了遠方。
「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