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真正擔憂之人
張昭很快便驅車離開了。
他府上的僕人一直在門外等他，見張昭出來，將其府上馬車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駕車離去。
只留下張允和張溫孤零零的身影在門前。
偌大的張府，在張昭以及一個陌生的年輕商人面前，像極了待宰的羔羊，任人擺布。
見張昭的車影消失不見。
張允一拳捶在門框之上，沉重的鐵門紋絲不動，倒是張允的手指關節因此滲出了絲絲鮮血。
張溫在一旁嚇得有些腿軟，從剛才起他就暈暈乎乎的，張昭的態度跟他此前印象中實在是差了太多。
這短短几個月不見，如此飛揚跋扈的張昭，簡直壓得小伙子喘不過氣來。
再經歷父親這番沉默的暴怒，張溫顯然有些傻了。
「父…父親！你…你沒事吧！」
他趕到張允一旁，害怕的捧著父親那滲血的手，一番不知所措。
可張允根本沒有在意。
他只是用低沉的語氣說道：
「閣老只知在下擔憂之其一，卻不知其二…」
「我最擔心的，反而是你啊…張昭！」
——
吳郡如此混亂。
而此局面的始作俑者本人，似乎根本沒有察覺。
他此刻前後簇擁著大堆的人影，一眾足有幾十個人吧，各個神情各異的跟在他的身邊，像是護送著他一樣，走在闊氣的府院之中。
張氏是吳郡最富有的一家。
但顧氏絕對是吳郡最團結的一家。
這個差距，自然是體現在家主本人身上的。
占地足有上百畝地的顧府在這個時代，儼然已在逾越禮制的邊緣。
即便有馬車的情況下，易小天也是在顧府里走了好一會，才見到了顧雍。
顧雍似乎早就做好了與易小天相見的準備。
今日的衣著都是相當講究，如同學生面見恩師那般——
「父親，恩公到了！」
「逆子！在恩公面前竟如此輕浮！此前還多有得罪恩公，今日…為父就要在恩公面前以家法治之！」
顧邵那是相當開心啊，他在易小天前面走著，看到父親遠遠的便在正堂樓閣之前等候，興奮的衝上前去，想要向父親告知易小天的到來。
然而…然鵝日誰都沒有想到，顧雍在這一刻竟然威嚴盡顯，抬手便要來扇顧邵。
關鍵是他嘴裡嘟囔的那些話，讓顧邵在這一刻大腦無比空白，只聽到家法的他，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顧邵這是嚇壞了。
易小天身邊的那些僕從自然也是如此，見到自家家主大發雷霆，一下路都不會走了，撲通撲通的就跪在地上，恨不得立刻開始舔易小天的腳趾。
而易小天呢？
易小天是真的沒想到會有這檔子事。
他只是按照約定，今天先來顧家露個面，將來自己要在江東發展，自然是少不了顧氏的幫助。
混個臉熟不過分吧？
而且顧府的風景那是一絕——什麼叫書香門第，什麼叫大家貴族，江南水景，亭台樓閣，風花鳥月在這個地方應有盡有。
易小天還賞著花呢，前面顧雍嗷一嗓子就給他喊蒙了半天。
看到眾人跪下，又看到顧雍打算打自己的兒子之後，易小天這才一臉無奈的走上前去。
「哎哎哎！顧公！這種條條框框的事情就莫要糾結了，令郎此前與我作對，不過是我沒有挑明身份罷了——如今以來，令郎在諸事之上對我多有協助，少了它，我可做不成那麼多事，責備若顧公願意賞臉，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過多追究了。」
易小天說這話的時候，其實眼皮是在跳的。
因為他基本上已經猜到了接下來顧雍的反映了。
顧邵當然是一臉懵逼，他的父親突然發怒，這會聽到易小天的話，又立刻變了臉色，恢復了原本那種不怒自威的模樣，手也自然是收了回去。
顧邵太年輕了，確實不太懂自己到底充當了什麼角色。
反倒是易小天看顧雍一瞬間就不生氣了，心裡也是無奈：
「這群老傢伙，演戲倒一個個都挺在行的。」
事實上，這就是顧雍特地表現給易小天看的，一面是展現出自己家風嚴謹，一面是先聲奪人，總之給易小天設了局，有立刻給他鋪了台階，目的呢，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表明自己對於易小天的尊重了。
這種管用的伎倆，其實一直貫穿歷史古今。
即便到後世，某人家中來了客人，做父母的也只大都會當著客人的面，數落呵斥自家的孩子——這是擺明將好人的角色甩給客人，絕對是謙遜尊重的一環。
結果呢…結果遭殃的，自然只有年輕且不懂事的孩子了。
可憐的顧邵。
易小天又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委屈的顧邵，顧邵似乎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不過易小天和顧雍之間的對話已經開始了。
「恕在下身體抱恙，不能遠迎，有幸能與恩公一見，實乃顧雍之幸也。」
「哎，顧公，客套的話就免了，我不過是偶然搭救過一番蔡老，按輩分，按資歷，按學識，小子都不敢在顧公面前逞強，您就把我當做一個晚輩就好，再多的禮節，在下可實在擔不起。」
「啊…哎，恩公就是至此也如此謙遜，與您相必，犬子自然是丟人現眼。」
「既然恩公都如此說了…那…老夫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邵雖然又被誤傷了，但是這下，他顯然也受得住。
易小天笑著點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這麼些個老傢伙一口一個尊稱的。
搞得自己多老一樣。
客套的話也就不多說了，在顧雍的引導之下，眾人一併進入堂屋。
也見到了那些早早等候在屋中的顧氏本家以及分家的各位主事者。
易小天環顧四周——一一確認了在場之人的眼神，也確定了，他們就會是自己將來一股絕對不可或缺的巨大助力。
「諸位不必過多的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小子今日前來，實則是有要事請求。」
「有幸得諸位尊重，此事務必還請諸位傾力相助——日後小子也必然有所報答！」
易小天單刀直入——沒有半點拖沓。
他可不會因為虛名而飄飄然，事實上，唯有身為計劃主事者的他才清楚，自己如今所面臨的挑戰究竟有多麼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