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平民英雄易小天
「公紀還說什麼了嗎？」
顛簸的馬車之上，陸遜仍舊在儘可能的問詢著細節。閱讀
此事重大，陸績根本不敢獨自決定。
如今的陸氏，全靠這兄弟兩人撐著。
陸遜算是大器晚成，雖然出仕晚，但很快就在孫權身邊混出了名聲。
幕府啊，能在孫權身邊任職，即便只是一個親衛隊長，也絕對比起去往江東的周邊地區擔任一方能吏來的更加合適。
早年間，陸氏百廢待興，年輕的陸遜便將家族重擔扛在肩上，照顧著族中的年輕一代，絕對是一心一意。
而陸績也爭氣的很，他雖然在輩分上大過陸遜，算是陸遜的叔叔，不過卻要比陸遜小上六歲。
如今其博學多識，曉天文曆法，年紀輕輕便被納為奏曹掾，這些事跡，在江東年輕一輩中流傳甚廣，評價也極高，比陸遜還要出名。
當然還有陸遜的弟弟陸瑁，不過陸瑁如今正專心治學，露臉的機會就少了許多，但也絕對是一個潛力股。
陸氏的發展，如今正處在極為關鍵的時期。
遇貴人，逢機遇，便乘風化龍，遭打壓，被擠兌，則一落千丈。
即便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陸遜也絕對要抓住這個機會。
「二爺說了，如今整個吳郡的人都因為此人的出現而沸騰起來——他似乎在會稽做了不少大事，而且關鍵是…這個人…非常非常有錢！」
說到點子上了。
陸遜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陸績這種滿腹經綸之人更不是。
但是問題是，家族的發展，離不開錢這個字眼。
非常有錢？
那是什麼概念？
「怎麼說？」
陸遜疑惑的問道。
那僕從咽了口口水，像是怕被誰發現一樣，壓低了嗓音，用頗為悚然的語氣說道：
「此人…是個硯石商人…」
「聽說…他此前辦了個字展，在場幾十人，他人手鬆了一塊價值不低於二百兩的極品硯石…顧氏的顧邵甚至得到了一塊價值千兩的名為金星石的人間瑰寶——此事都已經在吳郡傳瘋了。」
「家主…您…您可一定要好好考慮啊，此人來到吳郡之後，根本沒有人能夠親自拜訪他，獨獨他給我們陸府送來了書信…這重視程度，機會難得啊。」
「什麼？只給我們一家送來了信？」
陸遜突然一愣，看著僕從那有些興奮的表情，反倒是把額頭皺的更緊了。
那奴僕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所代表的深意，只是自顧自的有些高興，覺得家族或許振興有望了。
「那是自然！二爺當時聽到此事之後，嚇得連門都不敢出了，咱們家中的下人們都覺得二爺肯定是高興壞了，不過…不知道為何，二爺叫我們這幾日不許聲張此事，從小的離開家裡之後，二爺更是連家門都不讓我們出了。」
那奴僕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說的事情有什麼奇怪。
他只是眉飛色舞的描述著此前家中眾人興奮的景象。
可陸遜的眼神，已經變得犀利起來。
「原來如此…」
「啊？家主，您說什麼？」
聽到陸遜這麼嘟囔了一句，那奴僕終於回過神來，向陸遜投去目光，卻發現陸遜只是微笑著看著信箋，沒有過多的表示。
「那麼…小的也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咱去車外面坐著，您有事就招呼小的。」
陸遜擺了擺手，那奴僕便恭敬地退去。
只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陸遜此刻拿著的信箋其實是反了過來。
此刻，在那信箋的背面，赫然寫著有一行小字：
「此事蹊蹺，恐怕有詐。」
——
大商展堂出現在吳郡的消息，正如陸遜家中僕從跟他說的那樣，短短几日已經席捲了整個郡區。
聽說那遠在錢塘的全柔都特地跑來吳縣，想要與這個展堂結識一番——
展堂一鼓作氣把那囂張的陳福安搞到人都痴傻的事情，更是被坊間傳為美談。
這個自然沒什麼問題，畢竟陳福安倒了。
雖然吳郡的百姓們沒有受到陳福安的壓迫，也不知道陳福安是怎麼作惡多端，強買強賣的。
但畢竟是張氏販鹽的競爭對手倒了，此前那番煎熬的時期也就那麼過去了。
雖然…鹽業仍舊被張氏重新壟斷，但…如今經歷了算是蕭條的鹽業一途，絕對是元氣大傷。
在跟陳福安的競爭之中，張氏占到了不少便宜，可對比起曾經他們所經營的鹽業帝國來說，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賺到的還不夠張氏塞牙縫，可投入的卻數年都收不回來。
因此，鹽價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走低——自然，展堂這個名字就被賦予了相當傳奇的色彩。
加上…加上展堂這個人物，自從來到吳郡之後，就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真面貌，這份神秘感，更把人們吊的心裡發癢。
關鍵是那聽聞是遠道而來的全柔，打聽到了展堂的府上，結果即便是全柔親自登門，報上自己的名號之後，也仍舊被拒之門外。
好傢夥，這架子——簡直完美符合平民百姓心中那種打虎英雄的形象——不慕權貴，卻多行利民之事。
然而，唯有兩家人，在這個檔口，心裡是相當複雜的。
陸氏就不用說了，人們似乎並沒有發現陸氏在展堂來到吳郡之後，就徹底封閉了府門的事情。
畢竟陸氏如今式微，口頭上人們還習慣叫做四大家族，實際上，陸氏的體量，已經完全比不上諸如喬氏、周氏…甚至是魯氏了。
除開陸氏，真正有些緊張的，其實是張氏。
——
張府之上，正堂之中。
張氏如今的幾名主事者齊聚一堂，張允、張溫以及張昭赫然在列。
張昭就是客卿。
這個毋庸置疑。
只是張氏有那麼大的體量，完全可以稱為江東第一望族的情況下，族中之人，卻難得為官之才。
雖然各地都有張氏子弟任各級官員，但沒有張昭的帶領，這些人，純粹就是一盤散沙。
所以張昭這個客卿，在張氏族中地位，明顯有些超然。
而如今，這種緊張的氣氛，也是因為張昭的一番決定而形成的。
沉默似乎是此次會議的基調。
不過終究張允還是有些坐不住。
「閣老…您…您真的不怕此人會是第二個陳福安嗎？」
「您就這麼邀請他來到家中，洽談合作之事…能否把您的考量與我們說說？」
張允摸了摸頭上的汗水，用相當緊張的語氣詢問道。
因為明日，就是他們約定好，要與那個名為展堂之人見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