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原來都是自己人

  第九百二十四章原來都是自己人

  當皇象沉靜下來的時候,場間氣氛都變得有些不同了。閱讀

  真正的書法大家在運筆的那一刻,就會呈現出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

  氣息、身姿、臂彎…這一切的區別,都是一個真正名家所觀察的重點。

  光是這些,就已經讓張紘沒有小瞧皇象的意思了。

  直到皇象落筆的瞬間——張紘竟然不自覺的驚呼出聲:

  「痛快…痛快!」

  「早聞書絕皇象,章草入神,今日得以一見,這哪是入神,分明就是神品!」

  張紘觀皇象運筆,筆走龍蛇,伸盤復行,猶如餘音繞耳,觀字聽音這種體感,根本就是張紘此生都未能經歷的體驗。

  易小天也懂書法,但是…絕非大家的他,對於這種知音共鳴的感覺還是有些陌生。

  皇象依舊在紙上縱橫飛躍,就好像進入了無我的狀態,從氣勢到神色都已經融入筆中

  而易小天無意間抬頭看向張紘那邊時,竟發現張紘雙眼朦朧,似有霧氣——

  「看哭了?」

  有這麼離譜嗎?

  雖然易小天很想這麼感嘆。

  但…他也隱隱覺察到了如今站在堂中運筆的皇象,比起昨日,似乎多了不少神意。

  這…到底是為何?

  「是這硯台…」

  仿佛是知曉了易小天心中的想法,張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讓淚水落下,反倒是突然平靜的說道。

  聽到張紘這麼說,易小天也像硯台處看去,只見每逢提筆蘸墨,那硯堂之中的清水與墨汁都隨皇象的筆毫流淌旋轉。

  清濁相見,隱見旋渦——

  「這墨未能與水相融?」

  易小天心中疑惑,他雖然知道歙硯的精妙之處,也聽說過一個好的硯台對於書法大家來說,會是相當強大的輔助…但…現在的景象,也太過玄幻了吧?

  「非也非也…」

  「從這蘸墨的跡象來看,這硯台似乎還未有與墨膠黏過,如此嶄新的硯台,配以特別的紋理,只要刻意控制,就可以達到如此效果。」

  「你看…」

  張紘抬手,易小天則看去。

  「他的毫見墨與水漬涇渭分明,每當他運筆提鋒之時,水漬便會緩緩融入墨汁,這樣寫出來的字跡,均勻溫厚,法度森嚴,雖是章草,卻萬般歸一,各造奇極——」

  易小天明顯的聽到張紘笑了,不再是此前那般玩味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看到了什麼美妙之物,由衷發出的笑聲:

  「皇象…呵呵…皇休明,章草一途,他已達巔峰,莫說江東,此番章草神技,天下莫有能及者。」

  「我此前早就聽說過皇象的名諱,不瞞小兄弟你說,其實我這家中,還有幾幅他的字帖——這都是我托人收來的真跡。」

  「但其中無一例外,無論是章草,亦或是八分、小篆,都未有他今日這般技藝巔峰。」

  「果然…」

  「這硯台…」

  易小天放張紘一個人在那裡嘟囔。

  要不是現在不太方便,易小天真的會笑出聲來。

  好傢夥,自己可能有些低估了這群書法大家在工具上面的追求了。

  看張紘這架勢,哪還用得著自己來推銷?

  現在的張紘,已經完全拋下了此前的矜持——也不說矜持吧,身為大人物,他總有一些架子的,可現在他已經完全化身成一個純粹的書法愛好者,圍著皇象的周圍轉來轉去…

  不敢太近,因為怕打擾了皇象這番難得的狀態,不願太遠,太遠了看不清,張紘就是這樣糾結的狀態。

  這幅景象一直持續到皇象勾完最後一個筆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易小天才明白,皇象這次是寫的有多麼的酣暢淋漓。

  「這份字帖…哦不…這份請柬我就收下了,字展那日,老夫定當造訪其中。」

  「哈哈哈哈…」

  還沒等皇象開口,張紘就一把撲在那桌案上,將那長方的信箋捏在手中,看他那興奮又緊張的神情,那是生怕被人搶走了的樣子。

  皇象似乎被張紘這反應嚇了一跳,趕忙退到一邊,連連道歉:

  「萬分抱歉…長史大人,今日未能提前準備好請柬,只能借大人的桌案一用,如有冒犯…還請大人…」

  「誒!休明兄,你這是哪裡的話?」

  「今天這裡可沒有什麼長史大人,有的只是慕江東書絕之名,前來觀摩章草字跡的張子綱罷了!若是你再那樣見外,客休怪我生氣了!」

  「啊!不敢不敢!那…那就…子綱兄!我們字展那日再會!」

  「哈哈哈哈哈一言為定!」

  張紘大笑著站在皇象的身邊,毫不客氣的拍了拍皇象那單薄的身子,搞得皇象一陣咳嗽,把張紘都嚇到了。

  易小天樂於見到此景,不過隱約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輩分開始越來越高了…

  隨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易小天特地向張紘說明了自己是照著虞翻的推薦前來找他的,聽到虞翻的名字之後,張紘就顯得更加隨性了。

  「鬧了半天,原來都是自己人,既然如此的話,那老夫就更沒有道理拒絕休明兄的邀請了。」

  「展堂小兄弟,回去莫要忘了跟虞仲翔這傢伙說上一聲,字展那日,他若是敢託辭不來,老夫定然要找他的麻煩!」

  「哈哈哈…一定一定!這次一定…」

  正如此寒暄著,皇象終於是洗好了硯台來到門前。

  見易小天和張紘也聊的起興,一邊賠笑著,一邊沖張紘再次道謝:

  「此番先謝過子綱兄賞臉願為我那破落的字展添一份色,這恩情待字展結束之後,我定然會親手奉上一份佳作——」

  有張紘、有虞翻這樣的大佬來捧場,照以前,皇象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自從跟易小天結識之後,這樣的機會似乎也唾手可得了。

  皇象不是一個得了好處就會飄飄然的人,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感激這些幫助他的人。

  他早就想好,等到字展結束之後,一定要為這些原本不太可能捧場的人,再度送上字作,以示感謝——易小天自不例外…不,易小天給他了這個機會,這樣的恩情一幅字作又怎能表達他的感激?

  不過話雖如此,聽到皇象這麼說,張紘卻突然搖了搖頭。

  他這是要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