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他日我君臨天下
「怎麼會是這樣？
半年？
半年前？
不…沒有那麼久…就在一個月前，一定是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易小天才剛剛想好了這一輪的考核！」
「這是…這是他下的套！他…他知道我會曲解他的用意！這…」
崔琰越想越是後怕，越想越是氣抖冷…
他意識到自己是掉進了易小天引導的陷阱之中，不僅曲解了他考題的用意，還偏偏讓曹丕司馬懿將力氣使在了不對的地方。
但這還不是他現在最害怕的原因…
他眼看著面前的曹操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又結合易小天的這些舉動，這很難不讓他懷疑…自己已經被曹操盯上了。
當下崔琰的眼神就變的有些游離——似乎說在這樣已經開始變得其樂融融的氣氛之中，他開始懷疑是否有豺狼衛已經對於他進行了某種程度的調查呢？
但其實曹操並沒有多麼關注崔琰…他隱隱知道曹丕背後有人想要讓他成為繼承者，但這並非是他真正要擔心的事情。
假如曹丕最後真的勝出，他並不會對於曹丕所取得的勝利而感到失望。
相反——現在曹丕那邊的風聲愈緊，他就愈是能從曹丕這個素來有些陰沉的孩子身上感覺到與自己某個時期極為接近的氣質。
梟雄不問取得勝利的手段是否光明，真正的梟雄本就該以最後的勝利為目標。
而其過程中或是取得了名聲，或是敗壞了名聲，這便是個人的取捨。
他不反對這樣…
但他希望公平。
至少明面上的公平要有——所以也就有了這一次的考核。
當他接到易小天的書信的時候，為何會鬆一口氣，就是因為…易小天真的送了他一個非常妥當的機會——不僅僅是之於他的霸業，也是關乎他的家族。
但也正是清楚了這一點，所以當後面看到了易小天所提出的條件時，曹操才會在心中多了一份迷茫。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嗎？
』
曹操深諳人性，尤其是帝王之道——他嘴上不說自己未來的地位，但實際上卻早早的在修習關於這方面的能力。
易小天為何要做出這般近似於勢利甚至某種程度上與魏國的目標背離的交易舉動？
是易小天真的本性如此？
如今只是終於暴露？
還是…
還是易小天主動的拉開了他與自己的距離…
關於他們的未來，曹操曾有過無限的暢享。
待他日我君臨天下，你要在我身旁？
我指著江山，說這江山有你的一半…這樣的未來，曹操暢享，可…會有多少人接受呢？
易小天屆時該是怎樣的一個身份？
而他又能否再與其以兄弟相稱？
這些曹操都不清楚——所以他哪怕心中有過這般暢享，卻終究未曾與易小天說起過這些。
夏時——易小天遠渡江東，歸來鄴城之時，他推掉了身上的一切繁忙公務，與易小天見了一面。
只是他們久別重逢，接連數日討論的卻都是關乎與立嗣的事情——這沒什麼不對。
但…
曹操卻在易小天再次離去之後，每每回望那幾日，總覺得心中少了些什麼…
他是否還拿我當那個與他把酒言歡的瞞兄？
我是否還能真的拿他當做自己的易兄？
一切的一切，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生著變化。
手上的信件說不明這一切，冰冷的文字，仿佛揩去了書寫者所有的感情。
「好啊，好啊！」
曹洪的聲音仍舊洪亮無比。
他為曹操分擔憂慮，心思簡單純淨，他只知道，易小天又做了一件大事，一件能幫得上曹操的大事。
荀攸和程昱一直盯著崔琰，似乎是感受到了兩人的目光，崔琰左躲右閃，不知何時慢慢隱去——
而賈詡…
「主公？」
「啊…文和，怎麼了？」
曹操被身後賈詡的呼喚拉回現實，收了收心情，想要不著痕跡的回答過去。
可賈詡又是何許人也？
「主公，先把眼下的事情定下…莫要辜負了易先生的一番心意。」
「至於那條件…」
賈詡的聲音有些小，但他心裡的聲音卻不小。
有時候就是這樣，作為旁觀者的人，看的通透，卻也對當事無奈——
他無權干涉，因為他知道，易小天之於曹操的意義有多麼特殊。
所以他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作為曹操的謀士，該做的，就是不能讓歷史停滯——
「是當應下了，借了江東的風，做了劉備的局，此事不宜貪多——給他們一個名分也好，將來總有處理的辦法。」
「文和…多謝了。」
曹操錯愕了許久，若是旁人聽起，必然會覺得賈詡的話說的雲裡霧裡，可實際上，賈詡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是他給曹操提出的建議，曹操納了，那壞名聲便落在他這毒士的頭頂上，好名聲盡歸諸方，所以曹操一時錯愕，反應過來卻對賈詡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賈詡微笑，但沒有推辭，只是衝著曹操點頭。
曹操卻感慨…感慨自己身邊總是有這樣的人，讓他明明迷茫、無力，卻總是可以走下去。
「所以條件…我們應下，此時蓋棺定論，不得再有何人質疑易兄。」
曹操突然宣布，今日的議事，也在實質上迎來了結束。
——
這都是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一切都回到易小天走出府外的那一瞬間。
他喃喃一語，似乎並無太多含義。
反倒是馬雲祿已經引來了馬車，眾人趕忙登上馬車，根本沒有去看城北正面一眼，徑直向著城西的方向一路狂飆。
與此同時。
城北外郭牆內，得了易小天的口信，那士兵火急火燎的趕至場中，立刻就找見了正在城下忙指揮守城將士搬運物資的陸遜。
城上此刻兩軍正在竭力交戰，陸遜忙的一刻不停，生怕停下來就會出現問題。
「將軍！將軍！是易先生的口信！」
「就是這個！」
陸遜突然大喊一聲，引得身旁眾人紛紛側目。
但回過頭來，陸遜卻突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在風中：
「跟城上兩位將軍說！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