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七章鳳凰涅槃
騎虎難下的賀齊打算放手一搏，跟龐統對賭一番。
此舉自然也是激發出了將士們最強大的戰意。
而眼見如此變化，龐統沒有多作表示，只是跟身邊的將士們吩咐道：
「看來就是這一戰了。」
「軍師…您是說…」
「嗯，張燕將軍，王武將軍，準備好火矢，等到對方殺出城來的那一刻，便立刻放出火矢通知山後的魏延將軍——」
「那…那軍師您呢？」
聽到龐統這麼說，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們的目的看來就要達成了，只是當他們真的面臨到這一刻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當下的情況了…
他們會死嗎？
似乎每個人的心裡都在經歷這樣的一番質問。
但看到龐統那從容不迫的表情之後，答案又似乎呼之欲出。
「你們要做的就是相信魏延將軍。」
「不要去考慮失敗的後果，至於我？」
龐統盤起腿來，戰場之上的秋風中帶著一絲鮮甜的血腥味道，有那麼一分冰冷，吹在人身上帶出一些刺痛。
他笑的無比自然，撣了撣腿上的沙塵，平靜的躺倒在椅子上：
「我不過賤命一條，若真的能憑此舉，逆轉我軍在江東的困境，就算是真的死在這裡了，那又如何？」
龐統的覺悟實乃所有人都沒有辦法輕易理解的。
他乃是與諸葛亮齊名的人物，他的頭腦乃是這個時代，最為寶貴的財富之一。
可死不足惜這樣的話從他嘴中說出來的時候，偏偏又是那樣的自然。
或許真應了那句話，天才與瘋子之間，不過是一步之遙——但此刻用另一種解釋或許更加合適。
——身懷大義者，慷慨而赴死。
正是因為知道有諸葛亮這位摯友在劉備的身邊，龐統才願意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相信諸葛亮，就像他相信自己的能力那般。
現在他們軍隊的處境可以用絕境來形容。
他不清楚諸葛亮那邊現在的情況，但光是看看鄱陽這邊的布置，基本上就可以明了——至少之前他們根據敵人城池外那種種細節而判斷對方不敢應戰的想法是錯了的。
那麼與鄱陽這邊近似，恐怕諸葛亮那邊也不好過吧。
不過龐統清楚諸葛亮與自己的區別…他向來如此，當年便是在龐德公身邊學藝的時候，他也是看著孔明去學什麼，而自己便學另一邊的東西。
他們是互補的，龍鳳也是相對的。
鳳凰只有涅盤才可以散發最耀眼的光熱，而現在就是他涅盤的那一刻。
臥龍需要熾熱的焰氣助推他翱翔天際，那麼，他鳳雛就甘願化作薪火，不介意讓這焰氣更加的耀眼。
龐統的樣貌並不出眾，但他的心是澄澈的，他的理想是純潔的，他的行為是直接的。
若說在這個時間點，浪漫是一種與戰場格格不入的氛圍的話，偏偏他龐統就要在這戰場的中央，做出貫徹他理想的行為。
而同樣的……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若為主君的目標而死，有何不可？
一邊是自己的摯友，一邊又是真正賞識自己的主君，龐統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足夠燦爛了。
就此燃盡也未嘗不可。
「諸位，準備攻城吧。」
所以最後，龐統只是平靜的對著身邊的眾人說出了這句話。
戰鼓響起，號角齊發。
儘管眼前可能是一場有來無回的戰鬥，張燕、王武等人仍舊在幾番內心的搏鬥之後，選擇了衝鋒。
「殺！！！」
——
「將軍！他們殺來了！」
「我知道，迎戰吧！諸位，為了我們身後的鄱陽，也為了整個江東！拿出你們所有的底氣！」
賀齊站在城牆之上，大手一揮，便朝著所有人宣布道。
而有了他的帶領，將士們的精氣神果然和此前完全不同。
這仗足足打了兩三天，可以說只有在這一刻，他們雙方的氣勢才真的對上了。
此前可都是龐統那邊在壓著賀齊這邊打，打仗嘛，除開兵力與裝備的差距之外，靠的就是哪一方氣勢更盛。
而這一次的硬碰硬，便足夠說明到底是哪一方真正擁有更強的實力。
沒過多久，龐統軍的第一支隊伍便迅速的突進到了城下，又一次，他們打算強攻城門，簡易的衝車以及攻城錘，輪番的開始對鄱陽那搖搖欲墜的城門進行著打擊。
但這一次，鄱陽的守軍也沒有坐以待斃，他們轉而開始對城下對城門進行攻擊的敵軍開始迅速的打擊。
只是片刻，那隻近百人的小隊便已經死傷過半。
不過，敵人的攻勢自然不可能只有這短短的一小波。
接踵而至的，乃是敵人登城作戰的大軍——
比起當年襄陽一戰，鄱陽的攻守就顯得勢均力敵多了。
沒有什麼黑科技的出現，只是雙方將士之間拼命的肉搏。
雲梯架上，龐統軍的將士悍不畏死的頂著巨石與滾木，瘋狂的向著城牆上面進發。
而城牆上面，鄱陽的守軍則是傾盡所有，將城內只要能夠搬運的物資，全部運送上來，儘可能的給敵軍造成著殺傷。
但畢竟還是殺傷有限，難免會有一些人真的攻上了城牆，只是這一次情況略有不同。
當一群悍不畏死的將士衝上了城牆之後，他們卻發現面前等待著他們的乃是一個身著銀袍的魁梧將領。
賀齊——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刻。
城牆之上的將士們親眼目睹著賀齊一人瞬間將十數名登上城牆的敵人格殺之後，戰意也飆至頂點。
而就在雙方短兵相接的這一刻，鄱陽城所背靠著的石印山也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
魏延此刻就站在山腳下。
一如他當時站在大華山下那樣的沉默。
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其實魏延是個心理素質極強的人，但即便如此，幾次三番的敗北的經歷，也足夠讓他這種勇往無前的性子猶豫一番。
不過…
「嗯…山下沒有腳印，但也不能大意，諸位且穿戴好盔甲，我聽聞用牛皮包裹周身可以減輕從山上墜落時的衝擊…這次，我需要你們抱著必死的決心上山，明白沒有！」
「明白！」
幾名副將點頭，劉封也一同應下。
如果接下來足夠順利的話，他們便可以輕鬆拿下毫無防備的鄱陽城後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