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破罐子破摔
魯肅免不了再一次受到傷害。
但他還是比較清楚自己這邊的現狀的。
因而趕忙對孫權說道：
「主公，您不要動怒，伯言他就是有話直說…以我們現在的能力，確實幫不到他們什麼。」
「但伯言也說了，如果您原因的話，計劃之中，正巧有適合您的位置——」
孫權的眼皮發抖，他死死盯著陸遜，想從對方眼中看出說謊的痕跡。
「是的，正如都督臨終前所說的那樣，主公若是想要趁機攏聚人心，計劃之中也會有您的位置，一切都看您的選擇，我不會強求。」
人心……
這是周瑜臨死之前，跟孫權反覆強調的事情。
劉備是個很爛的人，作為主君這一方面，他比起曹操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但他明顯是掌握到了身為一位主君，最該把握的東西——人心。
當然，孫權比起劉備，又是這樣那樣的不足，再者在人心方面，劉備幾乎是呈碾壓姿態的，所以孫權最終如果輸給劉備，周瑜是一點不會意外的。
不過孫權也不是沒有優點。
他年輕啊，如果他真的能夠把劉備和曹操都熬死，那說不定還有些機會。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所以……
陸遜的話讓孫權沉默了。
他發現陸遜說的都是真的——或許對方真的是在為自己考慮。
但…
出于謹慎，孫權左思右想，最終答覆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且聽好，我答應你絕非是因為相信你，而是我不得不去這麼做。」
「如果我發現你有絲毫欺騙我的可能——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的存在對你的計劃並無太多意義，但……」
孫權咬牙切齒的說著：
「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會帶著所有的情報投向張昭他們那一邊——」
「所以…這是一個交易，我能保證如果你能全心全意扶我重新回到江東之主的位置上，我必然不會向任何人透露計劃的細節，但同樣我也需要你的保證——不然，我們之間魚死網破，我是不介意的。」
孫權說的非常狠啊，他這是已經不打算要面子了，投降張昭這種事情，他都說出來了，其實他已經沒招了。
之所以最後打算投降張昭，大概就是想要在徹底毀滅之前，也一併帶走陸遜吧。
只是陸遜的表現仍舊是那般平靜，這讓看到的孫權多少有些抓狂。
「沒有問題，很高興主公您能夠選擇遵照都督的遺願。」
陸遜這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但……明面上雙方已經達成了交易，那麼孫權也不打算再計較這些。
「所以…可以告訴我們你的計劃了嗎？」
「雖然是決定加入，但如果你的計劃並非如你所吹噓的那般可行…你要怎麼辦？」
「呵呵，是否可行，諸位只需要聽在下說一遍就足夠判斷了。」
接下來陸遜花了很長的時間，跟在座的眾人闡釋他的計劃。
說是他的計劃，倒不如說，是承接著之前扳倒周瑜，攪黃婚事計劃之後的延續。
孫權在聽到這計劃里大部分的資源都是在很早之前就準備起來了，這多少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了。
不過魯肅等人所注意的反倒是其他的方面。
「要以鹽業入手？瓦解張昭他們的根基？」
「這…這聽起來就有些不現實了吧？」
魯肅當然知道世家大族諸如張氏諸如顧氏，他們立足江東的根本，甚至說如今還能如此穩定的根本都在與鹽業。
這可能是孫權當年跟江東士族談條件的時候，唯一不敢去提及的方面。
因為一旦改制涉及到江東士族的根本，連孫權都無法保證他還能控制得住這群人。
因此，與其他地方不同，現在江東的鹽鐵之業是沒有鹽官鐵官的，或許以前有，但如果張昭等人將呂蒙捧上了大都督之位，那麼今後江東便再不可能有人管得住這幾家在鹽鐵方面肆意妄為。
這是後果難以預料的。
「要照以前來說，當然不現實，江東鹽業方面就那一堆資源，早就被幾家瓜分乾淨。」
陸遜說的是實話，他雖然是吳郡陸氏的代表，但吳郡陸氏在江東的基業多半還是當年在廬江的舊產業。
要麼說陸氏的後勁不足，自從被摧毀過半後，就很難恢復呢。
一個家族想要恢復以往的精力，最簡單，也是最好的辦法，只有經濟一條路可走。
經濟看起來只是交易買賣這一類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實際上，這片戰場，可一點都不比真實的戰場更差。
「但是…不知道主公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江東以外的地方，前兩年，甚至說一直持續到現在的一場鹽業變革？」
「主要表現為，以襄陽為源頭，那裡的某家人研製出了廉價便捷的精鹽製取方法，從那以後，精鹽的價格便不受控制的瘋狂下跌——如今江東一兩粗鹽足有十錢的高價，可諸位聽說過北方現如今精鹽的價格幾許？」
「是…八百錢？」
孫權覺得自己猜了一個相當低的價格了，畢竟陸遜已經在前面鋪墊過，他必須要把價格猜低一點，但八百錢這個價格，已經是江東幾十年來都未曾有過的低價。
「現在江東的精鹽應該已經漲到一兩一千五百錢了吧，這個價格，就是我們也吃不起…」
「難不成…」
魯肅奇怪的說道，他懷疑陸遜要說出一個讓他們想像不到的價格，於是緊張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只見陸遜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眾人眼前晃了晃。
孫權脫口而出：
「一千錢？」
「如果是這個價格…已經逼近前幾年江東最低的價格了。」
「但…哪怕是一千錢，北方又怎麼可能擁有如江東這樣龐大的鹽業產量呢？」
然而陸遜還是在微笑，他沒有說話，引得魯肅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一百錢？」
「啊？一百錢？子敬，你不會在開玩笑吧？」
「啊？這怎麼可能啊？」
孫權連忙搖頭，否定了魯肅的說法。
他實在是沒法想像，精鹽只賣一百錢的情況。
然而陸遜開口了，開口便令場間鴉雀無聲：
「十錢，一兩上好的雪花精鹽，只要十錢，這是北方任何一家鹽行都能打聽到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