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賈詡毒計,長安毀於一旦
初平四年,六月。
盧植病逝,劉協追封盧植為海興侯,從祀孔廟,葬於長安南郊。
又令尚在獄中的蔡邕作賦,彰顯盧植畢生功績。
同月,劉協升遷劉艾為宗正,又遵循盧植遺命,令劉艾持節前往青州,賜節劉備、享假節之權!又封盧植弟子關羽為漢壽亭侯,彰其忠義之名。
王允雖然有反對、認為不應給劉備如此大的權力,而應該讓劉虞督青、兗、豫、徐、荊、揚六州,即便要賜節,也是賜節給劉虞。
但劉協這次態度異常的強硬,當場駁回了王允的反對。
同月,尚書僕射荀攸,辭去尚書僕射一職、自請蜀郡太守。
劉協雖然不願,但王允想在尚書和尚書僕射的位置上,安置自己的親信,巧言說服了劉協。
於是荀攸趁機離開了長安這個是非之地,經由兗州往青州而去。
跟呂布共掌朝政大權的王允,愈發的驕矜。
時常在朝殿上駁斥劉協,而且引經據典、要教劉協如何當一個好皇帝。
這令劉協內心憤懣不已。
也正因如此,劉協才真正明白盧植臨終之言「董卓雖死,朝野內外,野心之輩卻未除盡」的意思。
王允貌似忠臣,但實際上亦是專權的野心之輩。
教皇帝如何當一個好皇帝,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比董卓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更陰險。
因為劉協尋不到反駁王允的理由!
王允動輒引經據典,不是先賢警示名言,就是高祖光武等人如何如何。
對於董卓的舊部,朝中公卿包括呂布都認為,應該全部赦免,但王允卻認為應該給予董卓舊部懲罰。
呂布想將董卓的財物賞賜給公卿、將校,趁機拉攏董卓餘部,也被王允駁回。
王允現在錄尚書事、總朝政大事,自然也就瞧不起呂布了,認為呂布只是一個碰巧殺了董卓的劍客,當大將軍是德不配位。
若沒有他王允,呂布都當不了大將軍!
王允和呂布也逐漸失和。
又有人建議:涼州的將校一直都跟關東諸侯對峙,如果將其遣散,又打開函谷關,這些涼州將校就會擔心性命不保。不如任命熟悉涼州人、又有聲望的皇甫嵩去陝地統帥,安撫涼州諸將。
這的確是個妙招,畢竟皇甫嵩以前是董卓的主將,這些涼州將校也曾是皇甫嵩的部下,以皇甫嵩的威望再加上劉協的特赦,是可以鎮住這群涼州將校的。
但這個建議,同樣被王允駁回了。
王允並不希望皇甫嵩再掌兵權!
皇甫嵩名望太大,若是再掌兵權,王允還如何把持朝政?
於是王允在朝殿獨斷專行,迫使劉協下達了問罪涼州諸將的詔令。
這詔令一出,可把涼州諸將給嚇壞了。
董卓雖死,但舊部都在。
牛輔、董越、段煨等人駐紮在安邑、陝縣、華陰一帶。
其中徐榮、段煨、胡軫相繼投降朝廷,牛輔、董越不肯投降。
澠池的董越去尋牛輔商議對策,但被牛輔殺死,其部下盡歸牛輔。
然而,詔令一到,擔心兵變的牛輔直接拋棄涼州諸將,獨自攜款潛逃了。
本以為牛輔是王者,涼州諸將皆認牛輔為首,結果沒想到牛輔卻是個青銅,一遇大事就逃跑。
牛輔一逃,涼州諸將頓時作鳥獸散。
等奉牛輔命進攻中牟的李傕、郭汜返回陝地時,西涼軍已經分崩離析了。
李傕、郭汜本來也想逃,但又怕得不到赦免,到時候一個小吏就能將他們擒殺。
正逢此時,賈詡尋到了李傕。
原本賈詡是來陝地避禍的,卻不曾想王允竟然想要趕盡殺絕。
被問罪的涼州諸將中,就有賈詡的名字!
這可把賈詡氣得不輕!
都主動請辭辭去太傅一職、又遠離長安是非之地了,結果王允還不肯放過自己。
「老夫自長安而來,陛下本有意赦免涼州人士。」
「但朝中卻有小人把持朝政,準備將涼州士人趕盡殺絕。」
「諸位如果棄軍獨行,來日一個小小的亭長就能將爾等擒殺。」
「不如率軍西進,攻打長安,替太師報仇!」
「若事成,則奉國家以正天下;若事敗,再逃也不遲!」
賈詡發狠了。
既然王允不準備讓自己活,那賈詡也不準備講道義了。
年近五旬的賈詡,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
賈詡也想安享晚年,再活上個二三十年,效仿鄭玄著書立說,以求青史留名。
結果,晚年還遇上這等糟心事。
都說沉默的人發怒最可怕,因為沒人知道沉默的人發怒時到底會爆發有多大的力量。
賈詡的話,成功的說服了李傕。
「朝廷既然不肯赦免,我等唯有死戰求生。」
「倘若攻下長安,則得天下,諸將皆是列侯;若是攻不下,我等就劫掠三輔的婦女財物,西歸故鄉,亦可效仿昔日北宮伯玉。」
於是李傕採納賈詡的計策,派出親信遊說涼州諸將。
郭汜、張濟等將紛紛響應。
數千人直撲長安。
呂布本想親自迎戰、速戰速決的解決李傕,但被王允否決。
王允令董卓舊部徐榮、胡軫在新豐迎擊李傕、郭汜等將。
胡軫和徐榮本就不和睦。
而身為遼東人的徐榮又比胡軫更受器重,於是胡軫臨陣倒戈,直接衝擊徐榮中軍,跟李傕郭汜等人聯合擊殺了徐榮。
李傕沿途聚攏兵馬,董卓舊部樊稠、李蒙、王方等人紛紛在中途加入。
一時之間,李傕聚眾十餘萬人,聲勢浩大的圍攻長安。
這可將王允給整懵了!
涼州諸將的反叛太快了,快得王允都沒能反應過來。
呂布更是氣得當殿怒斥王允。
王允不聽良言、執意要懲罰涼州諸將是錯,讓徐榮、胡軫領兵迎擊李傕同樣是錯。
但凡選對了一樣,也不至於讓李傕聚眾十餘萬人!
僅僅八日,長安城就被涼州諸將攻陷。
呂布雖然驍勇,但無奈兵少,只能率百餘騎突圍衝出長安,家眷妻小都失陷長安。
李傕等人縱兵劫掠,官員、百姓死傷無數,走投無路的王允含恨自刎。
李傕劫持劉協,自封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人皆為中郎將。
盧植好不容易合謀呂布誅殺董卓打造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臨淄城。
鄭平攜孔素策馬泛舟、登山游湖一個月,這才意猶未盡的返回。
回到府上,鄭平輕擁孔素:「待得天下太平,我自當辭官歸隱,攜阿素遍游這大好河山!」
孔素心有感動,道:「鄭郎不必如此。大丈夫之志當如泰山,巍峨於世,何苦懷念溫柔之鄉。」
鄭平輕笑:「泰山長存於世,不在於其巍峨,而在於其安穩,為諸山之最。」
「人生苦短,不過百年,我雖有治世心,但力亦有盡時。」
「而天下之事,在於傳承,遍遊河山,亦是替使君及後世之君尋這世間能治世的賢才。」
鄭平不是一個貪戀權勢的,只因這亂世洪流,讓鄭平不得不去執掌權柄,力求天下早日太平。
功成名就之日,鄭平更希望跟嬌妻泛舟江河湖海,登頂五嶽群山,游遍這大好河山。
至於隱退之後,誰來治政?
鄭平更是不用擔心,培養諸葛亮最大的原因就是:諸葛亮有丞相之才,鄭平可以放心任其輔君施政。
而鄭平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助劉備平定天下!
人生匆匆不過百年,鄭平還有很多的樂趣得去體驗,又豈能將自己的一生都束縛在官場?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是一種極不負責的觀點。
鄭平更傾向於「前人種樹,後人育林」,先驅者打天下,繼承者治天下,如此才能政清人和,瀟灑愜意。
院中。
孔素撫琴,鄭平舞劍,一片祥和溫馨之意。
但就在此時,門口一個黑影若隱若現,打亂了鄭平的興致。
「翼德,你有事就直接進來,何必在門口躲躲閃閃?」鄭平輕嘆一聲,收劍回鞘,孔素則是起身返回內屋。
張飛大笑,轉身進入內院:「顯謀先生,俺這不是看你回來了,專程來問候嗎?」
鄭平拾起羽扇,輕搖鄙夷:「翼德,你說這話的時候,伱自己信嗎?」
張飛大笑,環眼左右掃視,明顯話中有話:「顯謀先生回來後,一直都在這裡舞劍嗎?去過書房嗎?」
鄭平微微眯眼,似笑非笑:「未曾去過,但正準備去。」
張飛大手一揮,邀請道:「顯謀先生,你剛回來,何必去書房那種苦悶之地。臨淄城新開了一家酒坊,據說那大廚以前是某個王府的廚子,廚藝絕妙。」
「今日俺設宴,替顯謀先生接風洗塵。」
鄭平不上當:「去酒坊就不必了,我比較喜歡清淨的地方,翼德先回去,我稍後就來赴宴。」
「別啊!」張飛嘿嘿一笑:「何必稍後,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鄭平搖扇坐下:「翼德啊,你這明顯有事瞞著我啊。難道我的書房,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離開一個月,我也想去書房瞧瞧,是不是有人給我送了好禮。」
張飛頓時急了,連忙湊到鄭平身邊:「顯謀先生,真沒人給你送禮!這樣吧,俺們去尋大哥和二哥同飲如何?」
一想到鄭平書房內,劉備專程遣人送去的仕女圖,張飛就感到一陣心慌。
醉酒誤事啊!
張飛原本是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後狂畫五幅圖的事的,直到張飛偶然在家看見妻子胡氏正在裝裱一副仕女圖。
張飛還當朝嘲諷「誰畫的仕女圖,這麼丑,哪有侍女長了滿臉鬍子的。」,結果胡氏卻說是張飛畫的,當場驚得張飛一愣一愣的。
胡氏比張飛更震驚,反問張飛「什麼侍女?這不是張郎你的自畫像嗎?」
張飛那龍飛鳳舞般的「張飛之侍女也」幾個字,胡氏沒能認出來。
而劉備將畫給胡氏的時候,說的也是「翼德醉酒而畫」,沒有多言。
胡氏覺得這是張飛親自畫的自畫像,於是準備裝裱起來掛在內堂,當場臊得張飛將仕女圖給扔進了火盆。
得知自己畫了五幅,其中一幅還送到了鄭平府上,張飛整個人都快暈了。
劉備和關羽早就知道過往事,張飛倒也不臊,但讓鄭平看到了,豈不是得笑一輩子?
軟磨硬泡後,張飛賭咒發誓以後喝酒只喝半醉後,劉備才同意告訴張飛送給鄭平的畫,位置在何處。
但劉備也奸,故意在鄭平返回後,才告訴張飛畫在鄭平的書房。
鄭平佯裝不懂,起身道:「我覺得,我還是去趟書房,萬一真有人送禮,我不回禮豈不是失禮?」
張飛見勸不動鄭平,只得跟在鄭平身後,暗暗尋思:「若是顯謀先生見到那幅畫,俺就搶過來。反正俺力氣大,先生搶不過俺!」
來到書房。
張飛瞬間奔在鄭平前頭,然後搶了一幅卷著的畫,迅速的背著鄭平打開。
確認是自己畫的仕女圖後,張飛暗暗鬆了口氣,隨後將畫摺疊塞入懷中:「顯謀先生,俺方才記起,大哥有事尋俺。」
「俺先走一步了。」
鄭平搖頭而笑,沒有阻攔疾步離去的張飛。
有些事,猜到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否則就傷了和氣。
待張飛離去,鄭平也策馬來到衙署。
離開一個月,很多事都未經鄭平之眼、入鄭平之耳,鄭平需要查閱最近一月傳來的情報。
來到衙署。
禰衡和華緝早已將情報整理,又按時間排序匯總成冊。
「六月初三,尚書盧植跟都亭侯呂布合謀,於郿縣誅殺太師董卓,盧尚書吐血昏迷,群醫無策。」
看到這條情報,鄭平不由閉眼長嘆。
自盧植一夜白頭西入長安,鄭平就已經料到了盧植會亡於長安這個結局。
「泓泓眸子宿淵亭,不見蛾眉只見經。未似馬家親子婿,終身不踏絳紗庭。」鄭平輕言。
這是宋代詩人陳普讚譽盧植的一首七言詩。
說的是盧植年輕時候在馬融麾下求學,周圍有很多清秀脫俗的美人表演歌舞,但盧植眼神清澈如潭水深靜,眼裡只有經書沒有美人,不似馬融的那些親子婿,貪圖玩樂不認真學經。
這是在贊盧植的品德高尚。
218章結尾跟219章有矛盾,已修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