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之日。
羌人營地一大早便開始喧囂,羌人來來往往,高原的風帶著清晨的寒,為即將到來的決戰平添了幾分蕭瑟。飛地守軍早早用過朝食,或整頓裝備,或眺望遠方,或閉目養神,以各自的方式,渡過戰前最後一點寧靜時光。
緊張肅殺的氣氛中,卻出現了不太和諧的一幕。
去附近縣城接人的逐鹿軍回來了,魚不智聞訊,興高采烈地出門迎接。可看到跟星雷天軍一起來的,並非意料中那位,魚不智面上笑容頃刻凝固。來者雖也是熟人,傲視第一術士初七,前世的好兄弟,但……
「驚喜嗎?哈哈哈!」星雷天軍叉腰大笑。
魚不智咬牙:「你這個騙子!個騙子!騙子!子!」
星雷天軍得意洋洋:「你說我中二,我看你才是蠢,居然這麼容易上當,我妹在不在線你看不到?還【拓土英傑】,最強領主?就你這智商頂多-100!」
「……」魚不智淚奔,哥哪有閒工夫一直盯著好友名單?
星雷天軍乘勝追擊:「我智商是你兩倍,同不同意?」
「不同意。」魚不智面無表情:「您太謙虛了,至少十倍。」
星雷天軍滿意道:「算你識相!」
初七扶額,發信息:「傻瓜,閉嘴!」
星雷天軍回:「嗯?」
「……」
初七懶得解釋,而且魚不智已向他這邊望來,於是尷尬地打招呼:「嗨!」
魚不智跟小夜眉來眼去不是秘密,星雷天軍以小夜名義,迫使魚不智答應觀戰也不是秘密,星雷天軍把這事當樂子,在幾個老兄弟面前狠得瑟,可問題是小夜最近根本沒時間上遊戲,天軍便把初七拉來。初七心知不妥,但小夜來不了,初七也確實對此戰很感興趣,於是硬著頭皮來了。
魚不智頜首,上前道:「小七,你來我是歡迎的……剛才不是沖你。」
初七點頭:「非常明白。」
魚不智笑了:「聽說你最近在倭島前線很威風啊……」
星雷天軍被晾在一邊,不甘寂寞,強行刷存在感:「我更威風。」
魚不智看都不看他,冷冷道:「你給我爪巴!」
「嗯?什麼意思!」
初七看熱鬧不嫌事大,幫著翻譯:「你給我爬!」
星雷天軍鄙視魚不智:「當哥們稀罕來你這破地方?仗打完我馬上爬。」
寒暄間,另一批接人的逐鹿軍回來了。
星雷天軍備受魚不智冷眼,不好發作,眼瞅著初七這傢伙貌似也叛離,想起平時自己身邊總有群弟兄,哪象現在這樣孤立無援,一時間寂寞如雪。正惆悵著呢,看見咆哮光環現身,象是異鄉看到親人:「咆哮豬,你才來啊!」
咆哮光環也樂了:「你這逗逼,看熱鬧跑得倒快。」
星雷天軍:「哈哈,必須的!」
「你居然肯來看熱鬧?我還以為是久久發或吃飯兄。」魚不智看著雪音,作為軍團財務官,雪音最大愛好是做生意,難得見他不務正業。
雪音平靜道:「吃飯泡妞,久久發受制裁。」
「九妹事件」之後,久久發成為軍團集體批判對象,雖說已真相大白,但軍團元老會對久久發作出的制裁還沒解除,理論上,久久發被暫時剝奪多種軍團福利。吃飯最重要則是「九妹事件」受益者,以割袍斷義方式宣告對子怡的愛慕之心,表白成功,最近忙著跟妹子你儂我儂。
魚不智笑道:「以吃飯性情,捨得放棄觀戰機會,果然戀愛使人盲目……」
雪音搖頭:「他想跟子怡一起看,某人不成全。」
幾道鄙夷目光注視下,咆哮光環抬頭望天,乾笑道:「今晚月亮真圓……」
魚不智想了想,招手喚來一名軍士,低聲說了幾句。
不一會,久久發黑著臉走了過來:「幹嘛?」
星雷天軍驚訝道:「這麼大火氣!你怎麼得罪他的?」
「他這次得罪的人多了,我們軍團在飛地幾十號人,開戰前全得進屋。原先都不讓看也就罷了,大家心裡基本平衡,現在突然冒出幾個觀戰名額,他們幫忙幹活的卻沒有機會,你是他們氣不氣?」咆哮光環解釋道。當然,大家能理解魚不智苦衷,但現在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尤其象久久發這種,人在戰區,與某人私交極好,被排除在外,心中特別不痛快。
星雷天軍抹了把汗,作為始作俑者,沒想到給魚不智惹出這麼多麻煩。
魚不智對久久發道:「他們幾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陪陪他們吧。」
久久發皺眉:「你自己不能陪?」
魚不智無奈道:「我沒空……」
久久發還在猶豫,接到咆哮和雪音發來的信息,點開一看,如夢方醒。
「我還有事,你們隨意,失陪。」
閒聊這會功夫,戰場布置得差不多了,兩邊將士各自列陣。
戰場位於飛地跟羌人主營之間,長三里,寬一里。戰場區域四面插旗,並以繩索連接起來,圈出一片長方區域,按照雙方約定,戰鬥中離開戰場,無論什麼原因,將直接判定為陣亡,不得參加後續戰鬥。
千餘羌人在本方準備區域集結,一千徒步,五百騎馬,各種威武睥睨。不時有人用武器指著飛地這邊喊著什麼,然後人群中便爆發出陣陣鬨笑聲,想來多半是罵陣之類。
逐鹿領這邊也不甘示弱,領地直屬部隊暫時沒動靜,七百餘名青谷部落勇士率先集結,幾百面大門板豎在地上,場面蔚為壯觀。賨人對陣羌人,便跟狼對上羊一般,天然占據心理優勢,見羌人那邊開罵,賨人豈肯干休,各種嘲諷叫囂輪番上演,甚至有人脫褲子沖對面撒尿,再加上門板陣威武,雖說人數少得多,倒也不曾弱了氣勢,罵起仗來絲毫不落下風。
羌王遠遠望著賨人罵陣,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笑意。
一名族長冷笑:「不知死活。」
煎忘表示贊同:「狗屁神兵!手上沾羌人很多血,給我們留下無數羞辱,從不把我們羌人放在眼裡。他們卻不知道,以前他們之所以能夠那麼猖狂,是因為沒來高原。今天定要他們知曉,誰是高原的主人!」
族長們群情激憤,望向青谷部落賨人的眼神,便跟看死人一般無二。
猶玉忽然道:「咦,象是魚太守過來了……」
魚不智行向敵營,幾名觀戰玩家這邊先炸了鍋。
倒不是關心他的生死,實在是魚不智的出場方式太過拉風:肩上坐著小湯姆倒也罷了,司空見慣,算不上稀奇,可他胯下騎的居然是熊貓滾滾!看到滾滾一邊四下張望,一邊搖搖擺擺往前挪動肥碩身軀,黑白相間的身姿無比妖嬈,觀戰者集體風中凌亂。
「臥槽!」
「騎熊貓打仗……他當自己是蚩尤嗎?」
「他死不足惜,滾滾不能出事啊!」
「滾滾會不會被綁架?」
「趁現在還沒出兵,趕緊拍照錄像,這場面太那啥了。」
「對對對,開直播先!」
……
大戰在即,敵方首領單騎來訪,其實很不合時宜,羌人本能想要阻止,尤其是看到魚不住帶著兩個守護獸,包括那隻恐怖的小貓,卻被羌王喝住。留非是明白人,一戰定勝負是代價最小的解決方案,對雙方而言皆是如此,大家好不容易達成協議,魚不智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亂來。
熊貓看似慵懶,絕對速度不慢。
魚不智單騎入敵陣,氣定神閒地來到羌人這邊:「大王,別來無恙。」
留非笑眯眯道:「不智太守好生悠閒。」
「遠遠看到大王這邊兵馬雄壯,頗為之心折,趁還有點時間過來看看,還望大王莫嫌我唐突。貴屬氣勢如此旺盛,我突然有些替度節他們擔心了。」
「不智太守過謙了,神兵天威,我們羌人很佩服……」
兩人不咸不淡地扯了幾句,很快進入正題。
魚不智低聲道:「大王,附近閒人都清乾淨了?」
留非:「連續搜索了幾日,乾淨了吧。」
「不能掉以輕心,玩家狡猾得很,據我所知,有人在戰場附近潛伏……」
「不會吧?」
「可靠消息,有人趁夜滲透進戰區挖坑道藏身,就等著戰鬥打響之時,躲在暗處窺探。」魚不智道。消息來自論壇曝料,有玩家質疑消息的真實性,曝料者不忿,上傳兩張圖片為證,的確是在戰區無疑,成功收穫如潮馬屁。魚不智沒空盯著論壇,但有天下眾幫忙,對情況了如指掌。
「那如何是好?」羌王臉色很難看。
留非不介意有人觀戰,但魚不智介意,沒人知道附近潛入了多少玩家,這一眼望去,天高草低,一覽無餘,到哪兒找藏在地下的人?留非很擔心這個小插曲影響決戰,夜長夢多,容易橫生枝節。
魚不智笑道:「小事,我負責找人,只是人找出來後……」
羌王心領神會:「放心,我這邊搞定。」
魚不智望向小湯姆。
湯姆撕開一條空間裂縫,再次出現時,已是大營上空,顯化影白虎身。湯姆懸在半空,仰天長嘯,無數旋風向四面八方飛去,視線之內飛沙走石,枯枝綠草被風刃肆意蹂躪,一些碎石被風刃吹得滿地打滾。
多處草皮被掀起,十幾名玩家失去庇護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暈!」
潛伏者們欲哭無淚,撒腿就跑,卻哪逃得過羌人追殺,逐一化光而去。
羌王鬆了口氣:「好了。」
魚不智意味深長道:「湯姆說,大王營內似乎還有不該在這的人。」
羌王心中一凜,皺眉道:「他可以不觀戰。」
「我信得過大王,但信不過他。」
「……好吧。」反正也沒什麼價值了,死便死吧。
片刻後,王帳內白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