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洛陽，春光燦爛。
寬敞筆直的朝天街上，已經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馬車。
因為陸宇親自帶貨，天工坊出品的四輪馬車雖然昂貴，卻依舊供不應求，深受達官貴人的歡迎。
其中一輛印著刀劍徽記的四輪馬車，在圍觀眾人驚嘆羨慕的目光注視中，直達太傅府門前。
「吁~」
馬車停下，一個眉目英挺，眼神霸氣的年輕人走出車外。
太傅府外，早早就有袁家的奴僕在等候，袁隗的長子袁胤更是親自出門相迎：「神武侯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袁胤滿臉堆笑，明明年紀比陸宇大了一輩，此刻卻是卑微到了極點，根本不敢擺出汝南袁氏的高傲。
「家父已經恭候多時了，這邊請。」
袁胤笑著在前面帶路，表情近乎諂媚，此舉讓袁家上下皆震驚不已。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可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世家！
就算是皇帝來了，都不需要擺出如此低的姿態吧？
然而當他們看清楚來人的身份時，才終於明白過來。
神武侯竟然親臨太傅府了！
這個消息對許多人來說，幾乎相當於山崩海嘯一般，畢竟袁家所代表的，正是趴在大漢帝國身上吸血了兩百多年，日益強盛的關東士族集團。
而陸宇所代表的，卻是憑藉著軍功新晉崛起的少壯派。
文官武將，歷來不和。
在此之前，雙方也明爭暗鬥不斷，甚至汝南袁氏出身的袁紹和袁術，還組建了討伐聯軍，數次攻打洛陽。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陸宇今天過來，究竟是宣戰，還是談和？
風聲很快就從太傅府，向外傳遞，距離最近的三公府邸，太尉黃琬，司徒楊彪，全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派出人手，緊盯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無聲的風暴，以小小的太傅府為中心，開始席捲整個洛陽。
而位於風暴眼中的太傅袁隗，此刻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涼亭中，欣賞被種在院子裡的桃樹和李樹。
陽春三月，正是桃李盛放的時節。
或紅或白的花色，在清雅的院子中悄然綻放，在雕欄玉棟的妝點下，美得如此精緻，讓人駐足忘返。
「太傅大人還有心情賞花，不愧是一家之主，果然沉得住氣。」
陸宇步入涼亭，做到了袁隗對面。
石桌上擺滿著清茶和糕點，石椅上鋪著毛墊，倒是準備得相當周全，而且對方事先打聽過陸宇的喜好，顯然是用心布置了這一切。
用心其實不難，難的是，要有足夠的實力，讓天下一世家，都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存在。
而毫無疑問，陸宇做到了。
「年紀大了，見得多了，一些事情，自然也就看開了。」
袁隗笑著轉過頭，為陸宇斟滿一杯清茶，身上自有一種喜怒不縈於懷的從容和鎮定。
陸宇掃了一眼院子裡的桃樹和李樹，目光又落回袁隗身上，笑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太傅大人好雅興。」
「不過是以小喻大，附庸風雅罷了。」
話雖如此，陸宇還是看到了袁隗臉上的得意和驕傲。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袁紹和袁術，兩人剛剛起兵，就有無數豪傑名士爭相來投，糧草、兵員、地盤，幾乎就跟白撿的一樣，毫不費力就拿到手中。
對比一下劉備起兵時期混得有多慘，就可以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陸宇心思通透，哪裡還不明白，袁隗是約在這裡見面，以「桃李」為喻，既是顯擺，也是示威。
但在陸宇看來，這種示威，更像是示弱。
自然界裡，只有獵物才會用虛張聲勢的方式，來阻嚇天敵。
而真正的頂級獵食者，永遠是安靜、優雅而殘忍地等待著捕獵的時機到來。
陸宇明白，袁隗主動聯繫自己，本身就已經是發出求饒服軟的信號。
不過讀書人嘛，哪怕是投降，也得稍微端點架子，免得太過難看。
陸宇拿起茶杯，看著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也懶得和袁隗虛與委蛇，而是開門見山問道：「袁家還有籌碼，太傅大人又何必現在就來認輸呢？」
面對陸宇如此露骨的措辭，袁隗心中怒氣攀升，卻又只能強行按捺下去，隨後苦笑著說道：「以聯軍之大勢，尚且不能得勝，再來，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正所謂江湖閱歷，膽子越小。
毫無疑問，袁隗慫了，袁紹和袁術的戰敗，讓他害怕了。
汝南袁氏對皇權的野心、夙願，都比不過家族存續來得重要，袁紹和袁術願意賭上袁家的一切，去拼一個未來。
但是袁隗卻不願意，身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考慮一旦失敗，袁氏的退路問題。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會面。
袁隗，已經決定率領汝南袁氏的一部分力量，向陸宇投誠，轉為支持他爭霸天下。
但賣身不能賤賣，袁隗邀請陸宇，正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和想法：「神武侯似乎敵視吾等士族，曾有傳言，說侯爺欲滅盡天下世家，不知可有此事？」
不問可知，傳出這一謠言的，必然是曹操。
袁隗拿這件事情來提問，無非是想看陸宇對待天下世家的態度。
若是一般人，早就矢口否認了。
而陸宇卻是滿不在乎，將手中茶杯輕輕放下，然後指間叩擊石桌，目光凝視袁隗，傲然一笑反問說道：「有何不可？」
霸氣無比的四個字，直接就把袁隗給鎮住了！
讓他心裡原本相好的說辭，還有趁機提出的各種對袁家有利的條件，全都再次吞回了肚子裡。
「神武侯真當要與天下世家為敵？」
「不是我要與你們為敵，而是你們非得與我為敵。」
面對袁隗的凝視和質問，陸宇絲毫不肯相讓，銳利的目光，如刀如劍，冷冽逼人：「與我為敵，被我消滅，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也許沒了袁家的襄助想要徹底掌控河內、河東、河南與弘農四郡會很麻煩，但陸宇最不怕的就是麻煩。
大不了就發動民眾的力量，一路滅殺過去。
他就不信了，難不成天下世家豪族，都是頭鐵到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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