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功成名就

  章武二年春,大漢五路軍圍攻幽州,以雷霆之勢,不到半月平定境內。

  南部關羽、張飛、趙雲三路軍過易水,大軍壓境,北部夏侯霸、田豫出燕山取漁陽,又有郡內百姓響應,鮮卑軍先降,大單于軻多福以國舅身份往洛陽面聖。

  公孫康敗走右北平,準備回遼東固守,經過遼西,被烏桓遼東屬國大人蘇仆延,聯合烏桓各部,將其父子殺死在柳城,首級送往洛陽。

  三月,幽州各郡悉平,自此河北之戰結束,北方安定,大漢再興,軍民無不歡悅。

  張飛在潞縣與關羽會師,重回故地,百感交集,望著涿郡方向,近鄉情怯。

  二十年前三人桃園結義,只想著誅滅黃巾,報國立功,匡扶朝廷,何曾想輾轉中原,命途多舛,近乎將天地改換。

  關羽見張飛整日坐在窗前發呆,笑道:「三弟向來性情豪爽,近日卻悶悶不樂,莫不是近鄉情怯?」

  張飛虎目微紅,長嘆道:「二哥,若是大哥在涿郡,俺早已馳馬回家,如今……」

  關羽丹鳳眼猛然睜開,這也是他近日感慨,三人從河北殺到中原,如今又轉回故地,最該衣錦還鄉的是皇親貴胄的大哥啊!

  張飛捶胸頓足,唉聲道:「一想起桃園花開,俺老張便心痛,哪敢回家啊?」

  關羽他這些年修身養性,心境早已今非昔比,見張飛如此,反倒豁然,撫須笑道:「世間豈有十全之事?吾三人當年結拜,共謀大事,荊州受大哥託付,蒙英靈護佑,方不負當年之志。今漢室再興,功成名就,足慰兄長在天之靈。大丈夫上不負國家,下不愧祖先,兄弟齊心,子孫滿堂,君臣和睦,名垂竹帛,夫復何憾?」

  張飛猛然回頭,看著關羽,滿眼激動,鄭重點頭道:「俺也一樣!」

  二人把臂大笑,張飛一掃悲傷,大步向外跑去:「二哥,速回涿縣,俺去牽馬!」

  關羽撫須搖頭失笑,二十載春秋,人已非少年,幾經生死,他早已心境大變,但張飛還是性如烈火,當真是至誠至性的英雄。

  陽關道上,百姓正在官員帶領下分地開渠,準備春耕,一騎人馬疾馳而過,留下飛揚的煙塵。

  進城後來不及去見趙雲,二人直奔張飛故園,當年為了湊足起兵錢糧,莊園轉賣鄰居,幽州幾經變遷,他們更擔心桃園早已被毀。

  戰事結束未久,百姓都被召集出城分地,城內多處斷壁殘垣,街道上還有廢墟和垃圾,偶爾有孩童怯生生地探出腦袋張望。

  還是熟悉的街巷,經過風雨侵蝕的牆壁,除了略見滄桑外,竟然毫無變化,只是牆後的那些柳樹、杏樹,長得愈發高大。

  噠噠噠——

  馬蹄踏在街頭的青石路上,清脆而又急促,經過當年賣肉的城門,城牆上的告示早已換成大漢安民榜,但兩人的心卻忍不住狂跳起來。

  街上的吵嚷仿佛變成往日的叫賣,織席的儒生、賣豬肉的屠夫、賣棗的壯漢,那口藏肉的井依然矗立,只是上面的石磨早被搬開,上面架著轆轆,供人取水。

  轉過南門,便是張家的莊園,遠遠望去,院門依舊,院牆修葺一新,但依然擋不住後院兩棵高大的桃樹,光禿的枝丫上長滿花苞,已經稀稀落落開出幾朵粉色的桃花。

  「桃園……尚在!」不知為何,關羽竟鬆了一口氣。

  「縱然花十倍錢,俺也要將它買回。」張飛的黑臉已經漲成了紫色。

  離鄉二十載,唯有歷經滄桑的人才能體會這種親切而又陌生的感覺,種種記憶湧上心頭。

  當年為了壯志遠走他鄉,如今功成歸來,他更為迫切需要一個歸宿,這不僅僅是他的老宅,也寄託著兄弟三人的情誼,桃園結義,至死不悔。

  二人下了馬,邁步來到門前,望著那斑駁的大門,熟悉的門環,張飛竟站在台階下猶豫不決,仿佛上門的新媳婦,不敢去開門。

  關羽捻須笑道:「三弟征戰沙場,從未猶豫過,怎得到了自己家門,卻踟躕不前?」

  張飛伸出手,又縮回來,看向關羽:「二哥,你幫俺敲門。」

  關羽搖頭笑了笑,踏上石階,伸出手抓住門環,卻又鬆了手:「畢竟翼德是主家,我敲門不合適。」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門前,仿佛兩尊門神。

  正推讓之際,卻聽門內傳來一陣咳嗽,吱呀一聲,院門緩緩打開,二人觸電般向後退去。

  只見門內走出一位花甲老者,鶴髮童顏,看到二人頓時一愣,身後一人驚呼道:「雲長、翼德?」

  張飛正覺得此人眼熟,努力回憶,聽到叫聲抬頭,環眼瞪得比門環還大:「子龍,你怎會在此?」

  老者身後一人躍出門外,雖然身形敏捷,但也是鬚髮灰白,面現激動之色,抱拳笑道:「某早知二位哥哥遲早要來此處,先來掃榻整頓,準備迎接二位。」

  關羽愕然道:「子龍先買下這莊園了?」

  趙雲搖頭嘆道:「二位有所不知,此莊園早在十年前就被主公……陛下托人買下,專門請人打掃整理,正為二位哥哥今日準備。」

  「竟有此事?」關羽大驚,想不到劉琦竟然如此有心。

  趙雲慨然道:「當年皇叔託孤後,陛下便想到桃園義重,一直掛念此事。與夏侯楙通商後,便請他買下此地,只是先前大局未定,不敢告知我等,我也是到涿郡後才知此事。」

  「陛下有心了!」關羽心中震動,撫須看向天空,想必兄長在天之靈也為之感動。

  「俺老張……又回來了!」張飛滿臉胡茬抖動著,當先衝進院中,直奔後園。

  關羽也和趙雲隨後而來,只見院中擺設依舊,房裡正有人在打掃,南邊的豬圈和殺豬棚早已不在,改成了花園。

  關羽正走著,忽然腳下一頓,只見那院子裡竟種著一株桑樹、一棵棗樹和一棵桃樹,都粗如腰身,看起來至少有一二十年,顯然早就種下,不由心中奇怪。

  正要詢問,卻聽後園中傳來張飛的大叫:「大哥,故鄉的桃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