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武都

  南鄭。

  漢中太守黃權仔細的向劉璋稟告著近來漢中的情形:「自從張魯向東遁去上庸後,漢中多有虔信天師道教的百姓,攜老帶幼,翻山越嶺,向著上庸投奔張魯而去……我軍在東面邊境設下的關卡,到現在已經是堵到了幾百戶的人,至於竄入山林中,避開大道前往上庸的百姓,則是難以統計,不過人數應該不少。」

  『攜民渡江?』劉璋聽著黃權的通稟,不由皺起了眉頭,他想起了劉備,歷史上劉皇叔甚是得荊州民心,曹操平定北方後南下荊州,不少荊州百姓一則畏怕曹軍屠城,二則感懷劉皇叔的仁德,舍下家業、攜老扶幼跟著劉皇叔一起流竄,故而有了攜民渡江這一樁美談之事。

  而現如今,張魯逃竄上庸,漢中不少百姓攜老扶幼往張魯所在的地方而去,這和荊州百姓追隨劉備倒是有些相似,都是播仁德恩惠於百姓,得到了百姓的擁戴。

  劉璋思索了下,他給出了應對手段:「公衡,你去尋一些漢中德高望重的耆老,讓他們去勸阻一下,記住要好言相勸,如果有死硬的天師教徒,寧死也不願留在漢中的話,便隨他去吧。」

  「明公,這有些不太妥當吧,任此輩百姓自由而去,豈不是平白壯大了張魯的實力,削弱了我們的實力。」黃權面上露出些驚訝的神色,劉璋的行徑實在太過大度了,或者說劉璋的心態著實有些豁然。

  劉璋撫著手中略顯冰涼的玉如意,他給出了解釋:「漢中虔信天師道者,且願意拋下家業追隨張魯的人,想來不會太多,至多不過千餘家,而漢中戶口數萬,少上千餘家算不得什麼,再者此輩捨身棄家,一心一意追隨張魯,我們縱使於大道上堵住了他們,他們被堵回去後肯定會想著從山林小道前往上庸,堵是堵不住的……此外漢中少上這些人,說不得是件好事,沒了這些天師道的虔信者,治理地方上就順暢了些,少了些阻力。」

  黃權點了點頭,似是認可了劉璋的想法,但他有些不甘藏在眉間:「只是這樣放任此輩前往上庸,權身為漢中太守,留不住治下之民,實在有些不痛快。」

  劉璋見著黃權已經進入了漢中太守的身份狀態,為他的治下之民奔走他方感到不甘心、不痛快,劉璋開口寬慰了一句:「公衡何須如此,以你的才幹,漢中早晚大治,四野百姓懷德……所謂人心似水,民動如煙,到時候今日因為感恩張魯,跑去上庸追隨張魯的漢中百姓,說不定又扶老攜幼,重新回到漢中,想體驗下你黃太守的治政。」

  「就怕到時候張魯不會如明公一般大度,放任那些人從上庸回來。」黃權沒有謙虛什麼,他反而揶揄了一句。

  劉璋嗤笑了一句,他肯定著黃權的話道:「這是自然的,我們的張師君走的時候放火焚燒了南鄭的府庫,一粒米一張布都不願留給我們,這批漢中百姓到了他那裡,他想來是怎麼都不會放回來的。」

  這裡黃權眉間浮起一絲憂色,他有些憂懷在心:「有千餘家投奔張魯的話,張魯的實力當是會增加不少。」

  「增加就增加吧,也輪不到我們來苦惱,該苦惱的是意圖拿下西城、上庸的劉荊州,是屯兵在房陵的蔡瑁、張允。」劉璋面露微笑的言談了一句。

  上庸的地理特徵是四面群山環抱,與四周的陸上交通十分困難。只在上庸的境內,有一條漢水橫貫其中,水路交通十分便利,這就造就了從漢中出發,順漢水進攻上庸容易。而從上庸出發,逆漢水進攻漢中困難。

  歷史也有明證,蜀漢孟達反叛後,上庸落入了曹魏的手中,大抵是沒有發揮出什麼作用。可以確切的說,上庸根本對蜀漢的漢中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只在曹真三路伐蜀時,司馬懿從襄陽逆漢水至上庸,打算威脅漢中的東面。可是那一次也因為天氣原因,半途而廢。此後,漢魏在上庸方向上,再也沒有什麼大的軍事動作。

  上庸的地勢如此,張魯的實力再強,劉璋也不會有什麼好憂心的,該憂心張魯的是劉表才是,從上庸順漢水而下,幾天就能到達襄陽,而襄陽目前是荊州的州治。

  說實在的,劉璋倒是真想張魯在上庸站穩腳跟,讓居住在襄陽的劉表好生頭疼一番,這也是劉璋不打算威逼投靠張魯的漢中百姓留下來,反而任由這些人前去投靠張魯,這些人在漢中是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是這些人到了上庸,歸屬到張魯帳下,能大大加強張魯的實力,依劉璋料想,就荊兵的戰鬥力,以及蔡瑁和張允的統帥能力,搞不好荊州同張魯是個五五開的局面。

  黃權一點就通,他嘿然一笑:「明公說的是,該操心的是劉荊州才對,不過荊州戶口眾多,兵精糧足,張魯應該不是荊州的敵手,要是張魯後面不敵,為荊州占據了西城、上庸,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嗯,只是現下漢中的船隻都為張魯帶走了,我們眼下手裡沒有戰船,不能順漢水而下到達上庸,走陸路的話實在不便……先且觀望一下張魯和劉荊州的戰況,同時就著這段時間打造一些船隻,要是後面張魯不利,我們就順漢水而下,趁機拿下西城、上庸,要是荊州不利,就由著劉荊州去頭疼。」劉璋一副事不關己,坐山觀虎鬥的心態。

  張魯逃跑的時候焚燒南鄭的府庫,令劉璋對張魯的印象很差,而劉表趁著劉璋攻打漢中的時候,想偷摸著拿下漢中郡治下西城、上庸,從益州的身體上咬下一塊肉來,因此劉璋對劉表亦是不喜。

  而現下劉表和張魯交兵,不管哪一方勝利,哪一方失敗,劉璋都是開懷的,尤其是他能置身事外,當個吃瓜群眾,看上一場好戲。

  劉璋主意已定,而黃權沉思了片刻,他給出了個建議:「明公,我想我們可以在前往投靠張魯的漢中百姓里安插一些間細,以便對上庸的局勢更清晰的掌控,後面上庸有了變故,也好應對一些。」

  劉璋點頭應下,打仗不是打牌,能偷看別人的牌,他當然是要看的,知道了別人的底牌,我方出牌就簡單了,勝利也就容易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下黑手什麼的,他是沒有一點道德包袱的。

  通稟完消息後的黃權告辭而去,去忙活他漢中太守的工作,黃權一退,劉璋沒有得到清閒片刻,中郎將吳懿很快就請求入見了。

  「子遠,可是有什麼事情。」劉璋掛著笑,看著吳懿這位私下裡的大舅哥,他和吳莧的事情還沒剖露到明面上。

  吳懿上前進言,語氣裡帶著股躁動:「明公,漢中雖然已經拿下,可張魯逃竄到了上庸,元兇未除,懿甚是憂之,願請命領兵前往上庸,攻殺張魯,同時為明公拿下西城、上庸,不使這二座城池落入荊州之手。」

  劉璋搖了搖頭:「子遠,你是知道的,漢中的船隻大半都被張魯帶走了,剩餘的船隻或是被鑿沉,或是被焚毀了,沒有船隻就不便順漢水而下抵達上庸,而走陸路的話道路艱辛難行。」

  「明公,懿不畏艱辛,只求為明公廝殺效命。」吳懿豪氣萬分,表露著對劉璋的忠心。

  劉璋似是思索了下,而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子遠,你的忠心我是知曉的,只是走陸路前往上庸的話,道路難通,運糧不便,能帶去的士卒就不多,恐怕上庸未能拿下,反倒為張魯依仗人多,弄出一些禍事來。」

  「明公。」吳懿語氣急促,他爭辯道:「張魯敗退漢中,如何還有戰心,我只需統帥本部精銳,將旌旗揚於上庸,張魯自然是不戰而潰。」

  火候還差點,劉璋心中微笑但面上卻是露著憂色,他裝模作樣的沉思了一會,而後依舊回絕了吳懿:「子遠,只帶本部人馬的話,人數略少,卻是有些不太妥當,行事還是穩妥一點好……等後面打造好了戰船,順漢水而下,依著一鼓作氣的勁頭便可拿下張魯,何必急在一時。」

  「明公。」吳懿央求了一聲,他的臉上露出急色,更是指著自己的頭顱:「懿自當立下軍令狀,若是事有不順,願納下這顆人頭。」

  火候差不多了,劉璋打開天窗說起了亮話:「子遠,何須如此,凡事還需以穩妥為上,張魯那邊等打造好戰船再行攻伐不遲……你若是想效命疆場,有所建樹,我近來思慮,倒是有一個去處。」

  吳懿聽著劉璋的前半段話,他的眼神一下灰暗了,但是等聽到劉璋的後半段話,他的眼睛剎時一亮,他不在乎攻打哪裡,他只在乎有沒有機會立功建勛,為自家的功勞簿上添上一筆,這次漢中之戰,他的斬獲幾可不計,他太需要功業了。

  「明公但請吩咐。」吳懿拱手向著劉璋請命攻伐的去處。

  劉璋微微一笑,他揭開了謎底:「武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