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猜疑
鍾繇沒有回答荀攸的話,而是反問道:「你想做什麼?」
荀攸一愣,下意識道:「總要……」
鍾繇卻是搖了搖頭,加快步伐,徑直走了出去。
荀攸楞在原地,過了好一會,他才咂摸過味來,醒悟鍾繇的話意有所指。
他回頭望了望曹操寢宮,心道不會吧?
接下來的日子,鄴城陷入了平靜之下的混亂,各方勢力都在暗暗角力,很多人甚至有了改變門廳的心思。
唯獨鍾繇和荀攸像是沒事人一樣,謝絕了潁川派的士人拜訪,而是天天在官府專心處理軍務,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兩人的態度和眾人顯得格格不入,這樣其他官員也心裡嘀咕起來,難道這兩人得到了曹操什麼密令不成,才這麼沉得住氣?
但不管怎麼說,本來鄴城已經選入混亂的軍心漸漸穩定下來,隨著夏侯惇和曹仁先後趕回鄴城,官員們的行為也稍稍收斂了些。
也有極少數人從中看出了些蹊蹺,為什麼極受曹操器重的曹洪沒有回來?
曹洪所在的東線,有可能是絞肉最為激烈的所在,因為那邊淳于瓊和魯肅蔣欽兩支軍,和曹洪張繡帶領的曹軍打了幾個月的消耗戰了。
但隨著曹軍增兵,其和晉軍取得了均勢,兩邊和其他兩路一樣,最終演變成了工事戰。
這個時候,按道理說曹洪要被調回來託孤的,怎麼還被留在前線了呢?
種種的不合理處,有人漸漸開始懷疑曹擦是不是故意示弱,誘惑袁熙軍主動進攻,畢竟曹操頭痛臥床,只有少數嫡系官員見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有人懷疑,曹操確實不行了,其現在只是故布疑陣,只為了穩定鄴城局勢,同時欺騙袁熙軍而已。
這種種說法混雜在一起,讓曹操的病情撲朔迷離,此時鄴城的官員們,才漸漸咂摸除了些許味道出來。
自己這些人太心急了,落在了下乘,一下子就被鍾繇荀攸比下去了!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無論曹操病重與否,鍾繇和荀攸的決定,都是最為正確的應對!
曹操若真是病了,那兩人在最合適的時機展現了忠心和能力,這將為其之後的道路打通了不少障礙。
曹操若是沒病,兩人兢兢業業的行為,無疑是穩定了本來混亂的鄴城人心,曹操自然會將一切看在眼裡,相比兩人,其他人表現的如此不堪,曹操會怎麼想?
於是十分神奇的,鄴城的局勢居然漸漸穩定下來,等這些消息被傳到在易京坐鎮的田豐諸葛亮耳朵裡面時,田豐捶胸頓足道:「可惜了,我們可能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如果曹操的病是真的,我們發動全面攻勢,說不定曹軍就此崩潰,被我們打的退出冀州了!」
諸葛算了算,搖頭道:「應該是來不及。」
「曹營封鎖了曹操病情,導致曹操病重的消息現在才傳到,此時鄴城的人心,已經是趨於穩定了。」
「而且曹操病情的真假,也並未得到驗證,若曹操是詐病,那我們貿然進軍,反而會為其所趁。」
田豐頭痛道:「這還真的像是曹操會做出來的事情。」
「和曹操這種人為敵,有時候真的難以判斷虛實,有曹操在,曹軍難對付的程度,何止高了數倍。」
諸葛亮出聲道:「兵法之道,虛虛實實,曹操不愧是得了其中精髓。」
「亮從此事之中受益良多,遲早有一天,我會趕上曹操的。」
田豐突然出聲,「你說會不會曹操真的病的快死了?」
「那樣的話,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諸葛苦笑道:「誰知道呢,不過現在既然主公不在,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結寨退進,慢慢推到鄴城就好。」
結寨退進,袁熙走之前定下的戰略,這其實難度並不低,因為固守永遠比主動進攻要難。
但現在袁熙軍卻有了遠比曹軍更快的推進速度,這是因為結寨的配套戰術,是挖掘塹壕坑道。
憑藉著營寨的保護,袁熙軍用挖地機在地下挖掘出了大量的坑道,而四通八達的巷道,會讓進入的敵軍陷入四面受敵的境地,而只有熟悉坑道的挖掘者,才能完全發揮其作用。
曹軍在對攻之中屢屢受挫,他們發現了袁熙軍挖地的戰法後,曾經也想有樣學樣,但其沒有挖地機的配合,挖地速度很慢,導致曹軍被牽著鼻子走,局面一度陷入被動。
好在夏侯惇反應過來,他打仗不行,但眼光卻是很準,知道不能用相同的戰法對抗,於是他採用了另外一套做法。
便是先退卻一段距離,等袁熙軍放心挖地的時候,再打個回馬槍。
這做法起初頗為奏效,但之後袁熙軍在沮授的指揮下,用兵士作為誘餌挖地,然後在地下通道埋伏兵士,等曹軍來襲。
曹軍果然上當,中了埋伏,被圍殲了不少人。
但夏侯惇的反擊隨之到來,他掘開了附近的河岸,引河水灌入坑道。
此舉立竿見影,淹死了一些挖地的晉軍士兵,沮授又做出應對,即挖兩條通道,高處的走人,低處的引水。
這樣一來,袁熙軍重新利用坑道占據了優勢,夏侯惇又利用煙燻火燎的辦法,想要將人從通道熏出,結果坑道還有排氣孔,火攻毫無用處。
沮授帶軍趁機突襲地面上放火的曹軍,結果反被虎豹騎抓住空檔衝擊了一波,損失不小。
沮授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在一步步誘騙自己主動進攻,當即重新帶著兵士縮回寨子,玩起了防守。
曹軍見狀,也想趁機進攻,結果又被沮授反擊,被迫繼續後退。
雙方你來我往好幾個回合,各有死傷,局勢再度陷入了僵持,但總來說,戰況是對曹軍不利的。
曹仁那邊一樣如此,他雖然善於防守,但和他在一起的馬超卻是被針對的很慘,袁熙軍都知道了馬超是屠戮冀州村鎮的兇手,上陣的時候見到馬超,皆是不要命地沖了過來。
曹仁了解到,馬超的頭顱在晉軍那邊價值很高,值起碼好幾個自己的頭。
這讓曹仁有些心態不平衡,自己比馬超差那麼多?
不過他也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在得到曹操病重相召的消息後,曹仁大驚失色,晝夜兼程往回趕,獨獨留下了馬超的西涼軍。
接下來的日子裡面,沒有了步兵配合的馬超獨力難支,被打得節節敗退,這讓馬超無比鬱悶,心道難不成曹操真的不行了?
這個時候撤兵,戰線後退了半個郡,難道讓自己決定嗎?
而且曹操真要不行了,自己這個義子難道回去一見的資格都沒有?
同樣的疑問不僅出現在馬超和曹操掾屬心中,也同樣出現在袁熙手下的謀士將領心中,他們望著大幅收縮的曹軍防線,心道曹軍這是怎麼回事?
消息傳到仍然呆在徐州的耳朵裡面,他對步騭說道:「曹操的做法是對的,不管是不是他本人做出的,但無疑是扭轉對戰劣勢局面的最好應對。」
「他和我打塹壕戰打不過,徒然被消耗兵力,于于是他乾脆收縮兵力,退回了魏郡。」
「不同於清河常山,魏郡是鄴城所在,地表河流異常豐富,而河流也是克制塹壕戰的最好辦法。
「於是曹軍乾脆全軍收縮,回魏郡等著和我決戰。」
步騭疑惑道:「那曹操為什麼獨獨不召回東路的曹洪,而是讓其死守東線?」
袁熙微笑道:「很簡單,他怕退了之後,我用相同的手段對付兗州。」
「既然上游的黃河水能變少,那自然也能變多,曹洪要是讓出黃河冀州防線,我完全可以在南岸掘河,再從上游放水,讓兗州化為一片汪洋。」
「這樣曹操的兗州豫州就危險了,這也是為了曹真被陸遜打的很慘,至今也不敢後退的原因。」
「他明面上是進攻徐州,其實何嘗不是在防守豫州。」
「別看曹軍表現的極為兇狠,他們也怕相同的手段落到他們身上呢。」
步騭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隨即赧然道:「相比主公,騭的軍略實在是不入流,每每想到主公委以重任,騭就寢食不安,衛康辜負了主公期望。」
袁熙笑道:「子山壓力不要這麼大,誰也不是生來知之者,何況子山長處在於內政,徐州這地方很是複雜,我希望子山能為我解開這道難題。」
「下午你把分地的方案拿過來,大家一起商量。」
步騭連忙應了,他知道袁熙逗留在此,就是要把這件事情做完,因為步騭威望不夠,是斷不好做這種得罪人的事情的。
不然的話,冀州打成這個模樣,袁熙也該回到前線去了。
他看快到飯點,連忙告辭出來,走回自己院裡,這段時間裡,袁熙一直住在步家,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給步騭撐腰,為步騭接替徐州刺史造勢。
因為陳登病重,活不了幾天了。
陳登本來就因為魚膾頑疾,導致身體出現了毛病,時常高燒不退。
但他有華佗開的藥,倒也是稍稍抑制發熱病情,所以他一直服藥,延緩病情惡化。
然而他後來病情反覆,被呂家軟禁,藥自然停了,這下病情爆發,再也壓制不住,等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時日無多了。 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