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變故

  第1143章 變故

  廣陵城裡發生的事情很快便遍了徐州,但卻出乎袁熙預料,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按照袁熙的想法,徐州幾個大家族被自己連根拔起,做法幾乎類似於屠城,屠的還不是沒有話語權的百姓,而是那些有發聲權的士人,這個圈子怎麼會如此風平浪靜?

  之後各方反饋而來的信息,卻讓袁熙明白了其中緣由。

  之所以徐州士人沒有站在作亂家族士人這邊,主要原因是作亂在士族間本就是不宜公開談論的忌諱,更兼徐州士族有前科,當年連劉備這種寬以待下的都被趕走了,他們還能服誰?

  徐州士人不是傻子,他們清楚知道這這反亂士族是咎由自取,在如此穩定的後方,占著大便宜,生活無憂,還妄想更大的權力,說白了就是貪心不足,忘恩負義。

  所以這次徐州幾大世家大族被屠,其他士人反而是幸災樂禍的居多,背反主公向來是犯忌諱的事情,即使要做,也是轉投他人,哪有背刺主公的事情?

  更何況徐州士族這種事情連坐兩次,前次是劉備,這次是袁熙,這兩人都是號稱仁義治理的主公,徐州士族尚如此做,和呂布有何區別?

  呂玲綺坐在袁熙身邊,看著檢事府送來的竹簡上寫著的這句話,頓時憋得滿臉通紅,鬱悶地坐在牆角,拿著把扇子猛搖。

  袁熙在一旁看樂了,「你就對呂家名聲這麼重視?」

  「溫侯生前行事,並沒有那麼多顧忌,你怎麼反倒糾結起來了?」

  呂玲綺鬱悶道:「你不懂,我只要一天頂著呂姓,一天就不得安生。」

  「漢朝立超伊始,呂姓就因為呂后之事飽受詬病,幾百年來,呂姓族人,或多或少是因此受到些影響的。」

  「尤其是身為呂姓女子,世人多帶偏見,更不用說并州這種不受中原待見的地方。」

  「阿父.」呂玲綺聲音頓了一下,「又做些了不合適的事情,導致天下人眼裡」

  袁熙嘆道:「我知道你肩膀上擔的東西不少,但有時候你想的太多了。」

  「我還是覺得當初我們相見時,那個天真的嬌憨女郎更加可愛一些。」

  呂玲綺微怒:「那時什麼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哪裡可愛了?」

  袁熙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時候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跟個猴子一樣,傻的可愛,也是可愛啊。」

  呂玲綺忍不住一拳打在袁熙肚子上,怒道:「叫你取笑我!」

  這一拳很輕,袁熙笑道:「你看看,這幾年變化很大,換了剛認識的時候,我早已經躺在地上了。」

  「說實在的,換伱當年的脾氣,嫁給我的話,多少也要和甄夫人爭一爭吧?」

  「你後來表現的那麼老實,是不是多少是因為剛才所說的,呂家名聲的影響?」

  呂玲綺點頭贊同,「沒錯,我.」袁熙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覺得,你那直來直去的腦筋,哪一點比得上呂后啊?」

  「我們玲綺最可愛的一點,就是那近乎無窮無盡的自信呢。」

  呂玲綺終於是破防了,暴怒跳起,一下把袁熙撲倒在地,猛錘起來。

  徐州事件,其實在徐州之外,引起了更大的波瀾,曹操得知之後,在加緊往青州方向動兵的步伐,也同時派人進入徐州騷擾,想要策動當地徐州士族背反袁熙。

  負責這項工作的是潁川派嫡系,以辛毗為首,孟公威協助,意圖在徐州這道城牆挖出一道缺口來。

  但他們很快邊吃了閉門羹,徐州士族對他們的反應頗為冷淡,唯一一個答應的,還被辛毗判斷為極為可能是詐降,怕是想賺他們入城,然後把他們人頭交給袁熙領賞。

  對此孟公威極為鬱悶,他出聲道:「徐州士族不是剛被凶虎屠了嗎?」

  「他們應該極為痛恨凶虎才是,怎麼會反過來幫他?」

  辛毗出聲道:「怕是殺的他們怕了,也許在他們眼中,背叛凶虎的下場更加可怕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凶虎已經清理了大部分反對他的士族,剩下來的,自然是效忠於他的。」

  孟公威鬱悶道:「那豈不是我們白來了?」

  辛毗回道:「不,這一切才敢剛開始。」

  「過幾日曹子丹將軍就要到了,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如今江淮異常關鍵,青州那邊除了問題,突破口便來到了這邊,若是能打通南下的通道,便能和吳國呼應,破壞凶虎的補給。」

  孟公威心道談何容易,辛毗說的曹子丹,便是曹操義子曹真,他先前跟隨曹仁在左路,如今受命南下,在淮水上游奉命集結了一批水軍東進,意圖破壞徐州通道,結果和陸遜船隊遭遇了。

  曹真自然打不過陸遜,開始時極為狼狽,但之後他將戰船集結到淮水北岸的豫州防線,依託水寨據守,倒也撐住了陸遜船隊的攻擊。

  兩邊膠著至今,哪有辛毗說的那麼容易突破?

  而之所以徐州產生了這種變化,是因為青州的變化,讓曹營先前的打算落空了。

  因為黃河竟然斷水了!

  本來曹軍掘了黃河,想要水淹青州,計劃也頗為順利,眼看青州數郡受災,邊境的曹軍蠢蠢欲動,準備趁火打劫。

  結果一個月過去,突然之間,黃河流量大幅度減少,下游青州趁機開始疏導河道,短短數天,就將泛濫的水澤疏導了不少!

  這一下觀望的曹軍麻了,他們本來做好了利用黃河泛濫,用各種手段騷擾突襲青州的準備,為此曹軍甚至提前準備了上千艘走舸舢板,就為了在水澤環境下占據調兵的優勢。

  結果一夜之間,他們行軍路線上因洪水形成的水澤支流,竟然莫名奇妙水位下降,有的地方甚至了露出了地面!

  雖然曹軍早打聽到青州組織民眾挖渠放水,但都沒當個事,黃河水量如此之大,怎麼可能憑藉幾千人挖溝就能解決,?

  若是黃河水患這麼好治理,歷史上動輒觸動數萬甚至十幾萬民工的朝廷,豈不都是些白痴了?

  曹軍當然不知道,袁熙在青州動用的人沒那麼少,最關鍵的人員大頭,還是在上游并州河套平原引水,而且袁熙在并州發動的民眾何止數萬,也算是近年來袁熙領地內少有的大規模徵發的勞役了。

  等鄴城的探子回報,說上游黃河水量大幅減少的時候,曹軍陣營的謀士方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黃河水的枯竭,代表著曹軍水淹青州計劃的暫且挫敗,這不僅僅打亂了曹軍進入青州的計劃,也影響到了冀州的交戰局面,從而對相關的大局策略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

  雪上加霜的是,曹真出兵徐州和陸遜在徐州邊境僵持,兩邊大戰數次,曹真水陸兩面應對陸遜水軍,不僅沒有占到便宜,反而在陸遜派出的一支步軍騷擾襲擊下頻頻吃癟。

  曹真本人甚至被其中一名不知名的先鋒擊敗,還受了不輕的傷。

  消息傳來,曹營眾人也是頗為吃驚,因為曹真身為曹操義子,武藝和軍略都在曹軍將領中是排得上號的,而且身為一軍主將,竟然能被敵人前鋒所傷,說明兩邊交戰時,至少是曹軍被壓制了,對方還是不善陸戰的江淮軍!

  青州徐州兩路受挫,說明局面發生了變化,先前的戰略路線已經不適用了,亟需曹營謀士重新制定新的戰略方向。

  但這種通盤大局戰略,曹操必須是要參與的,但這不好的消息是,曹操身體情況突然惡化,頭痛到神志不清,一天內能夠正常行走坐臥的時間寥寥無幾,更不用說主持處理軍略大事了。

  這讓曹營謀士慌了神,他們一方面份封鎖消息,免得動搖軍心,一方面做著最壞的打算,很多人已經在未雨綢繆了。

  鍾繇這幾日心急如焚,他知道曹操很多屬下,出發點都是以自身利益為先,在曹營占據優勢的時候倒沒有什麼,但在當前這個關鍵時期,這些人的舉動,無疑有可能將曹營推向深淵!

  他只得找來荀攸等人,一面控制鄴城局勢,一面日夜候在曹操寢宮前,就為了等曹操清醒的那一刻。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曹操躺了三天後,他終於是恢復了清醒,而曹操聽說鍾繇荀攸一直等在外面後,第一時間便召兩人進來。

  曹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能保持清醒多久,於是立刻就對兩人發布了幾道命令。

  一是召曹丕曹植兩人來鄴城。

  二是同時召從西川返回許都的司馬懿來冀州以軍師身份坐鎮。

  三是召集弘農楊家的楊彪和清河崔琰等人來薊城。

  四是讓在外面和晉軍相持的夏侯惇和曹仁回薊城。

  隨著一道道命令發出,鍾繇難掩面上凝重之色,曹操這是自知命不久矣,開始安排後事了?

  他的身體,真的撐不住了嗎?

  鍾繇的懷疑並沒有根據,他只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對,曹操被頭痛症折磨多年了,如今其安排後事,看上去合情合情,但鍾繇作為最理解曹操的人之一,總覺得曹操如今行事,有些說不定道不明的違和在裡面。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還是自己想多了?

  鍾繇壓下疑惑,一一聽從曹操安排,最後曹操面露痛楚之色,讓他和荀攸退下,鍾繇才老老實實退了出來。

  兩人走到外面,荀攸出聲道:「如今我們該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