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狩獵的時刻到了!

  第676章 狩獵的時刻到了!

  一幅巨大的地圖掛起,其中用紅圈重點標註著五處。

  ——許都、洛陽、長安、鄴城、襄陽!

  曹丕望著這五處沉默不語,他像是在思慮,又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權衡。

  西涼處的曹沖已經在龍驍騎、西涼軍的護送下抵達長安,曹彰的兵馬也從北境南下,直逼洛陽,襄陽城處又是曹植報社最核心的地段,一日之內,可將消息送抵八方…形成最廣泛的輿論。

  反觀他曹丕…

  唯獨占據著地利,唯獨父王的靈柩就在此間。

  「公子,已經確認,南狩侯死…死在王越之手,公子該下決斷了!」

  吳質連連請命。

  史阿的手始終按在劍柄上…

  他手中握有五百死士,只要曹丕一聲令下,關鍵朝臣的家眷均能夠第一時間控制住。

  反觀曹丕…

  他依舊眯著眼,冷冷的看著桌案上的地圖。

  只不過,他的眼睛越發的望眼欲穿。

  手指從地圖上划過,從許都劃到洛陽,再到鄴城、襄陽、長安…最終手指收起,握住拳頭,像是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動手!」

  短短的兩個字…

  曹丕脫口時卻顯得極為艱難。

  這是一條「不成功,就成仁」的道路啊;

  這是一條破釜沉舟,又或者說是覆水難收的道路。

  這個決斷的做出,並不輕鬆!

  終於聽到了肯定的答案。

  吳質當即開口,「史阿將軍,即刻動用死士控制住百官極其家眷,所有魏王宮依舊封鎖,整個許都城也要封鎖,就是一隻貓也不許放出城!」

  言及此處,吳質凝著眉,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還有,南狩侯府,那陸羽的家眷也要幽禁起來。」

  聽到幽禁南狩侯的家眷,史阿一怔,連忙問道:「南狩侯不是已經死在王越之手了麼?此時再幽禁他的家眷…」

  不等史阿把話講完。

  吳質連忙解釋。「陸羽雖死,可龍驍營、校事府還在,且遍布在大魏的各個角落,只要我們握住陸羽的家眷,龍驍營就不能輕舉妄動!」

  噢…

  史阿一拍腦門,當即拱手告辭,就去安排。

  曹丕則是讚許的看了吳質一眼,他的眼眸進一步的眯起,聽著窗外「走水了,走水了」的聲音,表面鎮定的曹丕,內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

  「季重…」沉吟了許久,曹丕終於開口。

  「公子。」

  「呵…」似乎是因為聽到「公子」這個稱呼,曹丕的眼眸中閃過一縷凶戾之氣。

  吳質會意,趕忙改口,「大王…」

  這兩個字,讓曹丕的嘴角揚起,終於露出了喜人的笑意。「父王的宮殿走水,呵呵,卿跟本王去看看!」

  「喏…喏…」

  吳質連忙答應…

  有那麼一瞬間,他已經感受到了面前男人那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威儀!

  他是未來大魏的王呀!

  …

  …

  ——「走水了,走水了!魏王宮走水了。」

  ——「魏王宮內水井悉數乾涸…這裡有水嗎?有水嗎?」

  更清晰的呼喊聲不斷傳來…似乎是虎賁軍士在到處尋水?

  就是遠在尚書台的荀彧也聽得一清二楚。

  魏王宮?走水?

  牌匾…遺詔?

  想到這裡,荀彧手中的毛筆一顫,險些把墨汁滴在鋪好的紙張之上。

  冬季風乾物燥,魏王宮又多是木質建築,最怕火災,如果燒起來,那可是會連綿一片,無休無止。

  可…

  水井幹涸,這就有些刻意了。

  荀彧迅速的站起身來,賈詡方才離開不久,此時,他又出門…

  大門一開,門外寒風趁機呼地吹進來,他清楚的看到,魏王宮殿方向在北風的呼嘯之下燃起沖天大火,火光照亮了半個天幕。

  不止是魏王宮,整個洛陽城都亂做一團。

  偏偏這時,一些面生的官兵出現在各個街巷,與其說是維持秩序,不如說是…他們是在控制整個許都城。

  「踏踏…」

  邁出兩步。

  荀彧猛地想到了什麼,他的腳步一頓,眼眸眯起。

  身後的文吏見荀彧停住腳步,連忙問道:「荀令君,魏王的遺詔還在魏王宮殿…魏王有令若非荀令君在場時,不得擅自取下,如今…」

  擺手…

  荀彧輕輕的擺了擺手,口中喃喃:「掛上免見牌,就說我舊疾發作,這幾日,誰也不見!」

  啊…

  文吏大驚,他們無法想像…這麼大的事兒,荀令君竟…竟還能坐得住?

  「荀令君,難道不應該搶救遺詔麼?若是這遺詔丟了,那大魏的世子人選…還如何定斷?」

  呵…

  聽到這兒,荀彧淺笑,他轉過頭,不慌不忙的走回尚書台。

  一邊走,一邊道。

  ——「這把火的目的就是為了燒掉那遺詔,這時候去,怕是已經搶救不來了。回去吧,傳我命令…凡是尚書台的人,這幾日吃住都在尚書台,不要隨意走動,不要隨意接觸任何人,違者從重處置!」

  這…

  儘管不懂,可…文吏只能拱手答應。

  抬起頭,再望向魏王宮殿處那沖天的火海,鬼知道…今夜過後,魏王宮…不…是這大魏天下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

  …

  魏王宮殿外,那兩扇黃框大門緊緊閉著,此時的火勢越發大了起來,甚至在大門之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那股熱浪。

  倒是曹操的「靈柩」擺放在魏王宮的一處偏殿,恰恰避開了此間火海,又或者準確的說,魏王宮殿內唯獨虎賁軍守衛的這邊…水井中並不乾涸。

  帷幔裡面,徐庶與程昱正在竊竊私語。

  他倆是為數不多龍驍營留在許都城的官員。

  其中徐庶執掌校事府,而程昱可以行走於尚書台。

  徐庶說:「仲德,這火燒的蹊蹺啊!山雨欲來風滿樓,聽聞…子文公子已經帶兵往許都城趕來了。」

  程昱「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元直覺得,子文要作亂?」

  徐庶沒有直接回答:「大王去後魏國無主,唯一留下的世子詔書又恰巧與魏王宮一道被燒掉了,子宇又生死未卜,有人是占了地利之便,半月以前鄴城的兵馬就已經入主許都,有人要奪位呀,大魏的基業危矣!」

  聞言,程昱的眉頭凝了起來…

  這個曾經多少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這一刻竟露出了罕見的慌亂神色。

  「誰能想到,魏王在時,大魏安如磐石,魏王剛剛殞命,大魏就要變成這般四分五裂,還有…還有子宇,他怎麼就…就要赴那王越的必死之約呢?急報傳回說他死在王越的手上,可我總是不信,若非親眼看到,我決計不信。」

  徐庶感慨:「我也不信,可當務之急,我等總需要做些什麼,你那邊還有一些龍驍營的兵卒,我這邊則有校事府,子宇帶曹沖公子去西涼其實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表明了我龍驍營的立場,如今…第一要務,是將魏王的靈柩運送到長安,第二…則是要將大王的印綬交給曹沖公子,由曹沖公子掌管,如此龍驍營方能占據主動!」

  程昱露出了幾許為難。「許都乃是漢都,並非魏都,運走魏王的靈柩本並無不可,可是照規矩,當由世子親自來迎接…」

  徐庶急了,壓低聲音,「哪還有什麼世子?魏王的那封詔書已經被燒了,禮有權變,眼下人心惶惶,萬一讓有心之人擁立其它公子,或是曹沖公子來許都時被人加害,你、我如何能對得起子宇?你、我便是大魏的千古罪人。」

  其實…還有一成。

  徐庶沒辦法講述給程昱,講了他也不信。

  魏王在魏王宮詔書里立下的世子未必是曹沖…

  可世子一定在長安那邊哪!

  程昱沉思片刻,他招呼徐庶跟他來,兩人走出帷幔…

  程昱一本正經的說道:「夏侯妙才是這次的理喪正使,璽綬在他那邊,他是子宇的岳父…陳明要害,他絕不會拒絕,元直伱可想好了,龍驍營要站在哪一邊,萬一站錯了,那於龍驍營,於你、我都是萬劫不復。」

  「呵…」

  徐庶笑了,「仲德,只要我等把大王的印綬送往長安,那龍驍營就一定能是站對了的,你不是也不信子宇有事麼?」

  這…

  程昱沒有再回答,他最後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徐庶,旋即去尋夏侯淵。

  而不過片刻,程昱已經將大王的璽綬取來,璽綬裝在一個描金漆盒子裡,程昱遞給徐庶。

  徐庶沒有接,不解的望向程昱。

  「程司馬是龍驍營的司馬,你帶著印綬出城…無論子宇如何,龍驍營的未來還要仰賴程司馬。」

  「不!」程昱長臂一擺,「元直莫要小覷程某了,在你加入龍驍營之前,我程昱不知道多少次行大凶之事,人送我綽號『中原鬼見愁』,這一次,由你帶著璽綬出城,與這些傢伙斡旋,運送靈柩之事就交給我,就算此地生變,有了璽綬…龍驍營依然可以占據主動,可以扶持曹沖公子在長安城即位!」

  徐庶凝視著程昱,「程司馬要獨自應付曹丕、曹彰麼?」

  程昱點頭,「古人云,兄弟同難,必存其一,你、我結為南狩侯最信賴之人,遭此巨變,也算是一時兄弟,你走,無論是子宇,還是龍驍營,他們都離不開你!」

  徐庶略一沉吟,坦然接過盒子。

  「既程司馬把話說到這裡,徐某一定不辱使命,將璽綬交到長安…交到龍驍營處,交到子宇的手裡。」

  程昱本想再補上一句,若是子宇真的如傳言中…

  殞命於王越的劍下。

  那麼…龍驍營當繼承南狩侯遺志,扶持曹沖繼位大統!

  可這話…

  終究程昱沒有說出口。

  打從心底里,他還是抱有著一些幻想與希望,陸子宇他…不會有事!

  徐庶用寬大的麻衣袖子遮住了漆盒,快步往魏王宮的後門處行去,怎奈…不知何時,不光是前門,後門也被重重包圍,守衛森然佇立。

  且外圍…越來越的甲士聚攏於此…

  乃至於一些甲士甚至與虎賁軍發生了衝突。

  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可如今魏王殞命後,虎賁軍的地位一落千丈…

  再加上不少人都幻想著要立下那「從龍之功」…

  「糟了…」

  徐庶低吟一聲,抱著漆盒的手更添了幾分用力。

  之後,他一隻手按在了腰中的佩劍上…

  徐庶少時為遊俠,劍法高強,他在思慮,能否憑著這劍…闖出去…

  可,這種可能性太低了。

  「間不容髮…」

  徐庶就要拔劍,他等不起,若然再等下去,守衛魏王宮的甲士會越來越多,如今…若是調動起虎賁軍,或許能祝他一臂之力。

  嗖…

  劍已出鞘。

  哪曾想…就在這時。

  一雙胳膊猛地按住了徐庶的雙肩…

  徐庶大驚,趕忙轉身,迎面的卻是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徐師傅,我有辦法…出魏王宮!」

  …

  …

  魏王宮的地底,一處密室中。

  曹操一邊揉著腦袋,一邊雙目緊閉。

  而他的面前,正源源不斷的有虎賁軍將各處的情報傳回。

  「子文好快的動作呀!不愧是孤的黃須兒!」曹操輕吟道:「子文在幽州,從幽州到許都何止千里,不過幾日竟抵達,還調動了萬餘兵馬,子文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言及此處…

  曹操緩緩起身,他的虎目微微睜開,儘管依舊有些虛弱,可精神是完好的。

  「荀令君高掛免見牌,做的好啊…」

  「子健也沒有輕舉妄動,帶人去救火,倒是他最沒有非分之想,可…」

  說到這兒。

  曹操的眸子突然變得森寒了起來,宛若兩柄鋒利的刀劍從他的眼芒中射出。

  「最讓孤意外的還得是——子桓!」

  「火燒魏王宮,封鎖許都城,私養死士,鄴城調兵…呵…」曹操微微搖頭,「孤竟不知道,孤的兒子裡有這麼一個城府深沉的,有這麼一個蓄謀已久,只為了這一天的。」

  踏…踏…

  一邊自言自語,曹操一邊邁出那鏗鏘有力的步伐。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他又一次搖了搖頭。

  語氣則有些沙啞,「如果…如果不是子宇,或許孤…孤會很欣賞你這城府,你這狠辣的心,可惜大魏的主宰只能有一個,你做的沒錯,只是你生錯了時機,大魏世子從來都只有那麼一個。」

  說著話,曹操從袖口中再度取出一封詔書。

  「孤的字,無人可仿!」

  「把這封詔書交給荀令君…他知道什麼時候用!」

  「喏!」

  隨著虎賁軍接過詔書,曹操的心頭平靜了幾分,這許都城的波濤洶湧才剛開始,他倒是很好奇,若是沒有他的干預,最終又會鹿死誰手呢?

  「子宇呢?他還有幾日趕到?」

  ——「南狩侯已經抵達河內距此不足一日的距離。」

  唔…好快。

  曹操驚愕於陸羽歸來的速度,三日,從西涼到河內,這是七百里加急的速度,子宇何時騎馬這麼快了?

  不過也無妨,他既回來了。

  那…

  狩獵的時刻——到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