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楚河漢界,黑白子交戰正酣!
——「叔叔,這段時間曹司空待叔叔,待我們姐妹不薄,於情於理我們姐妹也該當面感激一下的,這也算全了你大哥的禮數不是?」
——「況且…現如今,曹司空又放我們離去,這是恩哪,知恩哪有不言謝的?」
甘夫人這話中提到的「情義」,提到了「恩」,這兩個詞…意義可就大了去了。
說到底,曹操捨不得甘夫人離去。
甘夫人又如何能捨得曹操呢?
這也是她心上的人哪!
能最後再多見一眼,就多見一眼吧…
「是,嫂嫂說的是,是關羽疏忽了…」
不等甘夫人把話講完,關羽點了點頭,旋即翻身下馬…調轉馬車,牽著馬車的馬兒往回走。
馬車駛回…
曹操看到這一幕,心頭一陣唏噓。
他能想到,這定是「梅兒」的要求。
哪怕是昨夜剛剛溫存,可梅兒依舊是戀戀不捨麼?
曹操臉色迷離了那麼一下,可誰知,他昂著頭故意朝著關羽大喊道「雲長…你可是想通了,要回來了?」
「不…」關羽拱手道:「曹司空天恩,兩位嫂嫂要親自謝過司空!」
說著話,關羽掀開了馬車的車簾,甘夫人在他的攙扶下徐徐走下,行至曹操的面前,欠身行禮…
「小女子甘梅見過司空…」
言外之意是——梅兒最後拜別郎君!
「原來是甘夫人,甘夫人無需向我行禮…」
曹操向前一步。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你、我的關係還用行禮麼?
「這段時間居於許都,承蒙曹司空照顧叔叔,照顧我們姐妹,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離別之際行大禮謝司空!日後也必會感念司空的恩情!」
——這段時間,梅兒是快樂的,只是…今日這一抹快樂就要逝去,不過夫君不要擔心,梅兒牢記羽兒的那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該怎麼做…梅兒知道,也一定會做好!
「夫人也要注意身體!這亂世之中,對女子往往有更多的不公!夫人好走!」
——梅兒,要注意腹中的孩子呀,你的任務可並不輕鬆…等你再度歸來時,我曹操一定加倍疼惜你,愛護你!
甘夫人三言,曹操三語。
此間意味深長…別有乾坤!
只是,關羽與糜夫人哪裡能聽到那麼多?
他們只覺得甘夫人落落大方,知恩圖報,也覺得曹司空的形象莫名的高大了許多。
最後,甘夫人欠身…行禮,然後抬眸,深深的凝望了曹操一眼,記下了這個並不帥氣的容顏,旋即頭也不回的又登上了馬車。
隨後,便是關羽再度拱手,翻身上馬…連同馬夫一人,一行五人徐徐離去!
至於,是哪五人?
——關羽,甘夫人、糜夫人,馬夫…
還有…還有…
馬車越過一處土坡進入了下坡路,而那土坡遮擋住了曹操的目光,他疾步向前跑去,登上了土坡,就這麼遙遙的望著那駕馬車的背影。
眼前浮現的是那身著顯眼裙袍,在燭光下宛若有著勝雪肌膚的女人!
漸漸地,漸漸地…
馬車消散於一片梅林之中。
「來人…」曹操開口招呼一聲。
「曹公」許褚與一干虎賁軍上前一步。
「把那片梅林給我蕩平了!」曹操吩咐道。
啊…啊…
許褚與虎賁甲士一怔。
荀彧卻是感慨道:「曹司空是嫌那梅林遮擋住瞭望向關雲長的目光麼?」
這話脫口。
戲志才一敲腦門,趕忙上前,「曹司空,一個關羽?不至於吧?」
「你不懂!」曹操長袖一甩,轉過身來。
他的眼眸卻是闔上,似乎…在平復那悸動不已的心情。
一息,兩息…
十息,二十息!
曹操從甘夫人離去的「多愁善感」中走出,足足用了一百息的時間。
這一百息中,他是一個失去心愛女人的男人!
可這一百息過後,他又變回了那個睿智、驍勇、無畏的梟雄!
「嗖…」
猛地,曹操驟然昂首,眼眸睜開。
「仲康何在?」
「末將在。」許褚道。
曹操當即吩咐道:「關羽駛離的路線,沿途都布置好了麼?」
「一切準備妥當,既會保證他們的速度,又會讓他受到一些阻撓…顯得不那麼輕鬆。」許褚如實稟報。
「很好!」
曹操拍了拍許褚的肩膀,所謂欲擒故縱嘛,不讓劉備懷疑的大前提,是這一趟關羽走的不能太過輕鬆!
當然,為此…讓幾個「首鼠兩端」的降將慘死於關雲長的刀下,也是喜聞樂見。
「記著,若然有劉備的下落,務必第一時間想方設法傳入雲長的耳朵里!」
「喏!」許褚拱手。
似乎…關羽離去,曹操比他操的心還要多!
這一番話落下…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不少,轉過身就打算走。
許褚適時的補上一句,「那…這梅林?曹公還要蕩平麼?」
「不用了!」曹操微微一笑。「它除了遮擋我的視線外,不是還能『望梅止渴』麼?哈哈!」
想到望梅止渴,曹操回想起,昔日裡在許都城郊種青梅,種韭菜的劉備…
劉備,甘梅!
天道輪迴,蒼天繞過誰?
想到這兒。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聲再度浮起。
不過是百息的時間,曹操竟宛若換了一個人一般。
戲志才不懂了,他發現今兒曹操這表情、這行為詭異、奇怪呀…
荀彧卻是意味深長的一捋鬍鬚。
心頭暗道:「看起來,在這一對曹氏父子的眼裡,劉備的威脅要遠比眼前袁紹的威脅大的多呀!」
踏踏…
曹操往回走的腳步聲已經響起。
曹操一邊走,一邊不忘詢問道:「元讓?我聽聞袁紹大軍再度集結南下了?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這是今早剛剛得到了的急件…」夏侯惇不敢隱瞞。
「好!」曹操腳步一頓。「即刻你傳令三軍,我曹操親自率領,許都城十萬人傾巢而出馳援官渡,陸司徒給咱們做了個好榜樣啊,接下里,該咱們一道與那袁紹一決雌雄,決定天下歸屬!」
這…
曹操這話脫口,此間一片譁然。
霍…
傾巢而出?
這…
戲志才微微凝眉,這有點兒賭的成分了呀,曹司空是真的不怕袁紹派兵迂迴到河內,從河內進軍奇襲許都麼?
戲志才正想開口勸上一句…
荀彧卻是擺擺手。
小聲解釋道:「志才,如今的一切,依舊在陸司徒布下的那棋盤之中!」
講到這兒,荀彧頓了一下,拍拍戲志才的肩膀,繼續道:「楚河漢界,黑白子交戰正酣!」
呼…
聞言,戲志才呼出口氣,如今的戰場局勢?依舊在棋盤中麼?
這…
陸羽這一次到底布下了一個怎樣的驚天大局?
倒是曹操,其實,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劉備的下落。
丫的…這劉跑跑?
現在到底跑到哪了呢?
關羽與甘糜兩位夫人,一個月內得想辦法送到劉備身邊哪!
…
…
豫州與揚州的交界處。
淮汝之地,汝南城郊,在群山之中有大大小小十餘處山寨,這些山寨均是高舉著黃巾軍大旗。
在整個中原,這類的小股勢力很多,根本無法完全掃蕩。
此刻的劉備正處於此山寨之中。
這些山寨,是黃巾軍頭領劉闢建立起來的。
十餘個加起來,也有超過三萬兵馬。
昔日…
龍驍營破淮汝,斬殺「截天夜叉」何曼,勸降何儀,收服許褚…唯獨劉辟逃離,而自打他逃離後就隱藏在這山巒中…
山地戰是曹軍最不擅長的。
再加上劉辟相對而言也比較老實,也就沒有人太過把他放在心上。
可近來…先後兩人的到來改變了此間局勢。
第一人,是張飛!
他直接把劉辟干趴下了,當了這山寨中的山大王!
第二人,便是劉備…
曹、袁決戰,劉辟很早就致信於袁紹,請他派人來統帥這三萬兵馬…而袁紹派來的人正是劉備!
兄弟相見,自是少不得一翻熱淚盈眶。
當然了,熱淚歸熱淚,在戰略層面上,劉備有些拿不準。
此刻…
劉備與張飛均站在一處山巒之上。
張飛嚷嚷著提議道:「大哥…那曹操不是打算帶著十萬人去支援官渡嘛?如此一來,許都城必定空虛,依俺之見,他前腳一走,咱們後腳直接讓帶著這三萬人去奇襲許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那天子你不就到大哥手裡了麼?到時候大哥也學那曹操,咱挾天子,啊不,咱也是奉天子以令天下,誰敢不從!」
「三弟!」劉備擺擺手。「不可莽撞…」
「大哥是覺得,俺打不下那許都城?」張飛反問。
「不!」劉備搖頭解釋道:「三弟勇猛,如今許都城又是一座空城,給三弟三萬兵馬或許能奪下,可許都城與官渡不過百里距離,曹操要回援速度會很快,到那時…三弟勢必會被團團包圍,如此這般…除了便宜了北境的袁紹外,對你、我沒有任何好處。」
這…
張飛眼珠子一轉,他有點沒聽懂。
「大哥,怎麼就是便宜了袁紹呢?那曹操回援,袁紹不就能正面打過來了麼?這不是利好麼?」張飛接著問…
「唉…」劉備嘆出口氣。「我在袁本初麾下半年之久,也算是對他了解的細緻入微了,袁紹此人優柔寡斷,不成氣候!哪怕我等奇襲許都,可他勢必看不出如此戰機。」
「哪怕是退一萬步講,他看出了這戰機,在咱們的幫助下戰勝曹賊,可他又會如何對漢庭?對天子呢?依我看來,比起曹操,袁紹的野心更大!甚至…袁本初的野心比之他那弟弟袁公路亦是不逞多讓!」
劉備善於藏心,可善於藏心之人亦善於攻心。
袁紹什麼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昔日裡,袁紹之所以不願意去迎天子,就是因為,迎天子的戰略下,他袁紹最多就是做一個權臣!
哪怕是成功了…那也不過是大漢百餘年歷史的一次新的輪迴罷了。
近有陳藩、竇武,遠有鄧鷙、梁冀,又有哪個權臣能夠榮華遍地、善終鄉里?
當然,這也是袁紹麾下的謀士最大的爭執點,與矛盾爆發點。
在能力與家世,新晉與嫡系,尊奉與稱帝,忠誠與大計之間,袁紹毫無疑問的選擇後者…
這也是劉備看透他,看穿他的。
「再等等…」劉備眼眸微眯。「現在局勢並不算明朗,咱們也需要找一個新的倚仗,迎天子、偷襲許都都不難,可…如何安置天子才是一個大難題呀!」
一番感嘆…
張飛撓撓頭,懂了,又好像沒懂。
反正大哥總是這樣,說話時高深莫測,逃跑時迅捷如兔!
就在這時。
「…主公,主公…」一道聲音傳來,是糜竺,他隔著老遠快步跑來。
看到劉備,急不可耐的喊道:「據細作來報,雲長,雲長帶著小妹…還有甘夫人,他們…他們出了許都城,正南下經淮汝往荊州方向行進!」
唔…
此言一出。
「二弟?」
「二哥?」
劉備與張飛同時開口道,兩人彼此互視,彼此的面頰上悸動不已。
雲長,雲長從許都城「逃」出來了?
這…這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是啊!
劉備哪裡知道,曹操與陸羽送給他的驚喜何止是關雲長?還有一個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呢!
關羽頭頂的帽子,劉備戴起來,似乎也正合適呢!
…
…
黃河之水,滾滾流淌。
似乎…因為就快步入夏天的原因,它一下子變得渾黃了起來,宛若一匹煩躁脫韁的野馬,向前狂奔。
黃河南岸,延津城與白馬城寨的城牆上,血跡尤在…
似乎是為了銘記那一場場血液染紅江面的戰鬥,曾幾何時,這裡血腥瀰漫,就在不久前…這裡血色殘陽布滿長空!
幾十萬人就殞命於這黃河岸邊…
似乎,曹軍這邊…陸羽處處在算計。
而袁紹那邊,處處在被動挨打,表面上看袁紹損兵折將,可實際上…戰役的規模都不大,遠遠起不到決定性的勝利!
勝利的一方固然占據一定的主動,可失敗的一方也沒有輸的一塌糊塗,乃至於一蹶不振。
可以說,試探的效果,雙方都達到了,接下來…就是真男人的戰鬥了!
此刻的官渡港口…
衙署之中,陸羽正凝眉看著眼前的兩封書信。
一封是并州雁門來的…
——楊修被童淵擄走,生死未卜!
呼…
看到這麼幾個字,聽過信使的稟報,陸羽是倒吸一口涼氣啊!
這事兒太大了。
要知道,童淵這個傢伙,在歷史上記載雖不算多,可架不住他培養了三個名字響噹噹的弟子。
——西川槍王張任!
——北地槍王張繡!
——常山趙子龍!
由此也能看出,此人槍技之高,世所罕見…
恰恰,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三個徒弟里的兩個如今就在他陸羽麾下,特別是常山趙子龍,如今就在龍驍營里。
還頗受重用…
這就有點尷尬了!
「難辦了。」
陸羽低吟一聲。
其實,本來這事兒很簡單。
通過信箋,陸羽能看出來,童淵擄走楊修的目的就是為了換回顏良,或者說是讓顏良免於一死。
要知道…
陸羽本就沒打算要顏良的命。
童淵倘若登門,真的要坐下來商量,那麼…商量的餘地很大!
可偏偏…
童淵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方式,他壓根就沒考慮過和談,而是一出手就殺了十餘雁門守關將士。
這幾乎是單方面的宣戰,也算是單方面的把「和談」這個方式給徹底堵上了。
陸羽琢磨著…但凡情商正常一點兒也做不出這種事兒!
每每想到這裡,陸羽只能搖頭。
或許這就是隱士吧,隱士往往不善於交際,與世俗格格不入,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可恰恰,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太過幼稚!
妄圖用威懾、震懾的方式,太天真了、太幼稚了!
造成的結果,唯獨剩下邊陲將士、龍驍營、還有他陸羽…與童淵的不死不休!
「可惜啊…」
陸羽再度嘆出口氣,曾幾何時,還幻想過…能把這位「前輩」攬入麾下呢?
只是可惜了,他出現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擁有一個錯誤的性格,實在是很難讓人喜歡。
恰恰,這麼一個強敵,這算是一個巨大威脅。
面對此威脅…陸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特別是他自己,戰鬥力都不到五…這要落單了,可不得讓童淵給秒了?
頓時,陸羽察覺到一絲危機感。
不過,很快…陸羽的心情就坦然了不少。
且不說他身邊時刻有典韋護送,童淵雖強,可「古之惡來」的名頭也不是吹逼來的!
除此之外,童淵若真敢來,陸羽勢必得送他一份「驚喜」!
沒錯,戰鬥力為五的他…只有一種方式,能戰勝戰鬥力爆表的童淵,那就是…「XX!」
想到這兒…
陸羽眨巴了下眼睛,當即就打算繪製出一份特殊的製造圖。
就在這時。
一旁曹休的話適時而出。
「這次袁紹南下,兵力增添到六十萬,聽聞他那三子從青、冀、幽州共計帶來了二十萬人,除此之外,還有糧草兩百萬石!更是有一種神秘的軍械,看起來,很高,很大…比井瀾都要大!」
霍…
曹休的提醒,讓陸羽反應過來…
這是第二封急件的內容。
如果說第一封急件中「楊修被童淵擄走」已經讓陸羽倒吸一口涼氣。
那…這第二封,可就不止是一口涼氣!
這特喵的得是一口「歐」氣啊!
六十萬兵馬!還有那奇奇怪怪的神秘軍械。
這倒沒什麼!
恰恰是…二百萬石糧草。
這…才是陸羽苦苦等待的,能夠一擊至勝的戰機!
來了,它終於來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