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某人不是要國君您以卵擊石,您想過沒有,等大越回過神來必會舉大軍而來,對齊衛二國逐個擊破。」
齊成翊好整以暇,並不在意:「大燕國祚八百年,都未將齊衛二國吞併,大越建國不到六十載,可沒那麼大的能耐。」
「您忘了鄭國的前車之鑑了嗎?」
當年的三個藩屬國,衛、齊、鄭,其中鄭國最為弱小,在燕末大亂之時紛紛脫離藩屬朝貢體系。在華亦速宣布稱帝之後,搶先攻打鄭國,雖然最後是打了下來,但也耗費了建國初期不少積攢起來的國力,更是間接葬送了華亦速的性命。
打下鄭國尚如此艱難,對付齊衛二國更是要謹慎再謹慎。目前雙方維持了還算和諧的關係,在齊衛二國不稱臣的情況下。
齊成翊半晌沒有說話。
良久,他敲了敲桌子,開口道:「我們大齊自稱是大燕的外甥——這是朕聯合衛國的理由。若是你要讓朕用這個理由去威脅大越,恕朕不會同意。還有,朕的要求,也絕不會退讓一步。」
「朕向來是一個樂於看形勢的人。懂得看清形勢的人,才能夠預見性的規避風險。我們齊國與富有十二州的大越相比,是小國,更要懂得看清局勢。你的不少要求,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所以我們齊國可以回報給你和信王的,也只能是你現在可以兌現的相應的報酬。」
「……」
裴居道低下了頭,上前了兩步,直視著齊成翊的眼睛:「形勢?國君,你做的這一切考慮,都是建立在你確定衛國是和你們齊國一條心的情況下。若在下告訴你,衛國那邊,已經有意向大越單獨示好,國君又會怎麼想呢?」
齊成翊霍然抬頭,那一剎那眼中震驚迷惘不信任接續流過,他頓了一下,抬起一個冷笑。
「何故挑撥朕與衛國國君的關係?衛子伋如何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裴司空,你為了達成你的目的,有些無所不用其極了。」
「信用是有限的,在下立於世上,可沒打算為這一點小事把信用透支。在下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齊國國君,這一次,在下來見您,是私;而下一次去見衛國國君,則就是公,是以陛下之名,應衛國國君邀約出使。」
齊成翊看著這個年青的官員,似乎從他汲汲營營的目光中看透些什麼來。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竟吞得下如此狼子野心。
他看得出來,信王,也不過只是他的輔助而已,而信王也甘願如此。
衛國,只不過衛國他到底是不願意動手的,當沒有確切地事實擺在面前,他自然更願意相信衛國。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自欺欺人。
「你不過是個冬官府司空,左右得了你們陛下的決定?」
齊成翊的思路在腦中轉過幾番,開口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裴居道拱起手來,自信地一笑。
齊成翊看著裴居道的笑容,也勾起唇來:「朕現在還是只能答應你中間的兩個條件。」
「至於其他的,信王給你的那個玉佩你還是留著。朕等著,看你的表現,你的反饋,再決定要不要和你合作其他幾項。朕向來沒有和別人合作就要合作到底的想法。」
「……」
——
裴居道多日不歸,華知微越發地擔心起裴居道來。
雖然華知微相信裴居道的能力,不應該是會出什麼事,失蹤多日不為軍營里其他人知道或許是有他自己的考慮,但又是連她都不告訴,她多少是有些沮喪。
沮喪歸沮喪,但在搗了老巢卻又跑了部分匪寇的將軍面前,她依舊要替裴居道說話,表示裴居道近日來的失蹤是帶兵去肅清剩餘的全部匪寇,有自己的一番計劃,讓將軍不用擔心。
將軍有些不悅,說了句「狗拿耗子」,但也沒多在意。他的自信和自負讓他不相信一個文臣能夠領兵,只等著他灰溜溜的回來,同時也不認為裴居道帶走他的兵,能背著他的人暗地裡去幹什麼事。
這兵是他的,而不是裴居道的,甚至在特殊時候連皇帝的話都不會聽。他只希望他的弟兄們不要被這個不自量力的文臣搞得折損太過;若全軍覆沒,他定會讓裴居道付出代價。
全軍營都在等著裴居道領著他帶走的那一隊人回來。
華知微表面不動聲色卻心潮澎湃,情思如酒愈釀愈烈,她最討厭這種乾等著的感覺,尤其是再一次被裴居道排絕於他的計劃之外。
她看了一眼日日在軍營里晃悠終於得閒的太史綏,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便問道:「太史,你在軍營里發現什麼不對勁了嗎?」
「臣這幾日費心走下來,確認了軍營中每個營帳的布局一個八卦陣。不過這個有什麼用,臣還尚不得知。」
太史綏終究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來,華知微還是惴惴不安,只能表示先提前睡了。
腦子裡有諸多猜測,為什麼裴居道又不知會自己擅自行動,難道不知道自己會為他擔心?
她不是那種情侶之間要事無巨細事事匯報的膩歪,裴居道作為獨立的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私事。
可自行帶兵出去又幾天了無音訊,這種事關生死之事,她不喜歡一無所知。
你哪怕你跟我講一句我可能要離開幾天,也不用告訴我去哪裡。那麼你離開幾天我都不會那麼胡思亂想,最多只會擔心你的安危。因為她相信他能夠辦好事。
她不是不相信裴居道的能力,只是這樣難免會讓她想到意外上去。
她想了又想,到底睡不著,從床上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走到案邊,鋪開信紙,把所有的思緒化作筆下的字。
「……在那個故事裡,女王不會等國王的凱旋,而是與他一起衝鋒陷陣…….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丟棄你,也不允許我自己丟棄你……只要你不先鬆手,那麼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想與你並肩而行,做永遠的戰友……畢竟在生活這場戰鬥里,有一位戰友實在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