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信王是普天之下最在乎你的人

  裴居道聽到管家的聲音,下意識地就要睜眼,可他眼皮剛動一動,含光就大喝一聲。

  「別睜眼!我來!」

  含光略微側頭,好像在隔著門看著外面的華知微,她揚起手,一個好看的弧度,而後捏了一個訣,裴居道周身金光散去,含光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給你一刻鐘。一刻鐘後,你必須開始藥浴,我去給你準備,信王殿下可不想看你因為這種事情白白死了!」

  含光剛一消失,華知微就推門而入。

  太史綏抱拳倚在門框上,觀察著室內,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裴居道閉眼坐在床的正中央,甚至連身上的女裝都沒有換掉。

  華知微看著他似乎是在打坐調息的模樣,嘴巴張張合合了幾下,咬著唇道:「你怎麼樣,情況很糟糕嗎?」

  「無礙。」裴居道的眼睛依然閉著。含光撤走了護法,卻也下了禁制,他不能隨隨便便停止調息,否則運氣打斷不可逆,之前的努力便也白費了。

  他不想讓華知微看到自己吐血的模樣。

  但華知微能夠想像的出來,因為她看到了地上剛剛裴居道吐出的那攤血跡。

  那攤血已經有些凝固了。

  華知微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可那攤血卻好像一個烙印,深深熔鑄在華知微的眼裡。

  她的心惴惴不安,想像那攤血太久了腦海中竟然出現了慘綠色的幻覺,她搖了搖頭,趕跑自己這個無用的想法。

  只有兩個無礙實在不能讓華知微放心,她徵求意見似的看了一眼太史綏。

  她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

  太史綏一臉無所謂,似乎是在表示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華知微秀麗的眉目間划過一絲黯然,扭頭回望閉著眼睛,仿佛陷入沉睡的裴居道,見他闔眸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終是垂下了眼帘。

  她說過,她討厭無能為力的感覺。

  所有的情緒半響之後轉成一聲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輕嘆。

  管家幫襯著道:「兩位貴人,阿郎既是內力之傷,便是要靠自身調養,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閉關了。」

  她其實還想問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是想多陪他一會兒的一個藉口,一個理由,但看到裴居道疲倦的模樣,終究是沒有再說話,默默地退了出去。

  於內力療傷方面她終究不能幫到裴居道什麼,還是不要影響他了吧。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裴居道,我希望下次看到你,你要是好好的。

  管家知道,裴居道閉眼拒絕的態度是在暗示他將他們兩個請出府,他正打算再費一番唇舌,但這一次華知微顯得很好說話了。

  這一次華知微跟太史綏正式走了,回公主府去了。

  含光自陰影處回了來,看著裴居道斂完氣息,伸手過來拔去了他頭上的簪子,隨意地丟在桌上:「你倒是好興致,扮成個女人,倒也扮的有模有樣的。瞧這小臉兒小嘴兒,我見猶憐吶。」

  「信王殿下要是知道了,准得又要說你兩句了。」含光伸出手指「咻咻」兩下,在裴居道胸口處輕點,封閉住了兩個穴位。

  「你不說,信王怎麼會知道。」裴居道任由含光在自己身上折騰。

  他屬實是不好受,如今已經是沒有多少力氣,在華知微面前完全就是強撐著的。信王請來的教導他練功習武的師父曾說過他的天賦絕不止於此,但就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始終無法得到突破。

  倒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藏拙了,陛下知道他有武功,但他展露出來的那點內力跟陛下那如山巔般沉穩醇厚的內力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是以也不用因此被人敵視。

  「呵呵呵。」含光那潔白的眉毛挑了挑,「說得好像信王殿下是壞人似的,誰不知道他是普天之下最在乎你的人。這藥都在我這裡備了好幾份,更是在你到永信藩暫住之時親自煉藥送藥。」

  「自己去吧!」含光步好前期準備,把替換衣服往裴居道手裡一塞,「我沒有窺視別人沐浴的習慣。給你打的底都打好了,你自己泡完藥浴後,以藥物蒸熏室內,閉關三日修煉,就可以無礙了。」

  「多謝。」裴居道不多看含光任何一眼,轉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信王殿下那邊我還是要報告的,不過我會斟酌用詞的。畢竟你這個月連續四天要用藥,一口氣用掉四份,這可是四個月的量啊,我這裡存貨可不足,沒法交代啊!」

  在裴居道快要消失的時候,含光故作輕鬆地補充道。

  「我知道你的分寸。」

  含光聳了聳肩,她到底是信王的人,以信王的要求為第一準則。

  信王……

  含光斟酌著匯報的語句,明明是匯報公文的文書,卻給她多思多想的好像在寫一封情書。

  她自幼全身呈白色,皮膚、眉毛、頭髮及其他體毛甚至於瞳孔,她自幼被視為異類,蒙受歧視和嘲笑長大。

  索性她的父母沒有放棄她,日子勉強還有個盼頭,但她知道,她的父母是嫌棄她的,特別是在生下她健康的妹妹之後。

  在她八歲那年,永信藩下轄的一個小縣城由於長達三年的乾旱民不聊生,民眾認為這是觸怒了上天,降下了天罰,試圖做任何難以置信的事情來向上天尋求諒解和庇佑,而她這個異類,自然就在燒死祭祀的行列里。

  她的父母沒有任何的挽留和努力,任由她被那些人帶走。

  她好笑地想,大概她父母早就想丟掉她這個累贅了吧?

  當她被民眾綁在火堆里,看著民眾舉著火把求告著上蒼,想著這輩子大概就這樣結束的時候,信王出現了,救下了她。

  當這個世界上其他人都選擇拋棄她的時候,年少英俊的剛承繼父親爵位的信王向她伸出了溫柔的手。

  那是怎樣的一隻手?

  他說,他救了她,未來她就是他的人了,希望她忘掉過去的一切。

  後來她的父母和妹妹在饑荒中餓死,第二年才天降甘露解決這場禍端,她已經是一個按照信王的要求,忘記過去一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