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有女人這麼劈頭蓋臉的罵過他?就是大母和阿娘,慣常里他犯了事也都是哄著他的。
全真在的臉頓時黑了下來,看到那女子的未婚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下令道:「把他給我抓過來!打!給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圍觀百姓一陣驚呼,但誰也沒敢上前勸解。
此事發生在帝京宣義街上,最近處的酒樓上,華知微正在冷眼看著下面的這一幕。
皇帝在那日京兆尹報告獨眼石人一事後,選擇了壓下來,當時徐景湛正好在殿內,將此事告知給了華知微。
華知微沒有想到皇帝竟然護全貴妃護到這種程度,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華知微的授意下,「女主全氏代之」的預言還是在帝京城內不脛而走。
畢竟那天撈石人的時候,看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但只要皇帝不信,只要皇帝認為沒有到要處置全家的地步,那就不算流言傳遞成功。
所以,徐景湛就安排了這麼一齣戲。
全府家丁打的毫不留情面,幾下男子就似乎沒了氣息,圍觀群眾中突然有異樣的爭論聲響起。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人妻還把男的打死,就算是皇帝陛下,也要顧及面子而不敢幹這種事情吧?」
「皇帝陛下又怎麼了,你沒聽說過前幾天在護城河裡挖出的獨眼女石人嗎?說是要換女皇帝了,姓全,這天命要在全家呢!橫點也正常!」
「是嘞!全貴妃剛好有兒子,還是太子!」
「可這也太橫了吧!真要換了全家人上去做皇帝,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不說那個了,你看你看,這男的好像沒氣了!天哪,好像這男的還是個舉人,不是白丁!」
「我的天哪,還是讀書人哇!」
「……」
華知微看到那男子當真一動不動了,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於情不忍,太史綏一把握住了華知微的手。
「殿下不必擔心,他事先吃過了臣給的護體藥丸和假死藥,不會有大事的。」
這男子是舉人不錯,和這女子是未婚夫妻也不錯,但他們都和全家有仇。
原本他們倆早該正式成親的,但全家搶占了這兩家的田地——當然當地有不少人遭此厄運,在暴力爭奪中,女子的祖父和男子的父親意外身亡。
家中長輩亡故,這婚事勢必要拖延了。
全家兼併土地鬧出的人命,使了手段壓了下去,但如果尋到一個契機捅到皇帝跟前,再借著挖出的獨眼女石人的風頭,皇帝又會如何處置呢?
這兩人同意出面,幫助華知微,也是有了替自己的阿耶和阿翁報仇的心思。
華知微正思考間,樓下長街上傳來一陣驚呼。
「死了!真的死了!沒氣了!」
「死了就死了!大驚小怪的做什麼!」全真在斥責了一句圍觀群眾,而後踢了一腳那個男人一動不動的「屍體」。
「不就死了個人嗎?」全真在還是一臉無所謂,過來準備提溜起女子的衣領,阿嬌突然極快地閃身一躲兒,跟個貓兒似得撲到了自己的未婚夫身邊。
「冬郎!你怎麼回事!冬郎!你醒醒啊!」阿嬌癲狂地搖著男子,但是男子自然是不可能給予她任何回應了。
「全真在!你傷我愛人,毀我聲譽,我與你勢不兩立!」阿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站起身來,就近抽出了一個家丁腰間佩著的長劍,直直往全真在的方向刺來!
離得太近,家丁根本來不及護住主子,眼瞅著全真在必然要受傷。
一塊石頭橫空出世,擊中了長劍的劍刃,整柄劍自女子的手中脫落。
「喲!全公子,戲班子唱的戲沒看夠,非要親身體驗一場是嗎?」
一輛金頂綠車在前面停穩,掀開車簾,是五皇子的臉。
定王殿下,華晟成。
全真在沒想到救他的人是定王,定王跟太子的關係向來一般,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定王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在百姓面前做出了皺眉惋惜之態——他原本是動了拉攏新晉國士的心思的,但徐景湛卻委婉搪塞,對他的善意並不熱絡。
他有些生氣,徐景湛卻透露了帝京最近有一件奇事。他身為皇子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網,也略有耳聞,但私下知道的事情,面上是不知道的,更何況對於父皇下令封鎖的事情,徐景湛主動告知也隱含了自己的態度。
——我不跟你一夥兒,但也不會和你作對。
定王便順了徐景湛的意,去府衙找京兆尹。
沒想到卻見到了自己大哥華晟明的醜事。
太子有全家,全家什麼都好,作為外戚面上不要太低調,當然私下裡幹什麼陰私勾當父皇也懶得計較,就是全真在這個小子令人操心些。
但也沒辦法,全柱國四十歲了府上那麼多姬妾沒有個生下個一兒半女,偏生全柱國沒有兄弟,只有個妹妹,也不想從更旁支的宗室里過繼。
是以為了折騰個孩子把原配都給折騰早逝了,好不容易續弦生下了這個金蛋蛋,可不得玩命寵,生怕夭折了。
「定王殿下。」全真在簡單地做了個揖,定王也沒計較他的無禮之處,施施然從皇子綠車上走下來。
「嘖嘖嘖。全公子,你這是又打死人了?又是為了女人?」定王搖著頭看了一眼那對苦命鴛鴦,「這麼多百姓都看到了,本王也不好徇私枉法,污了父皇的聖賢名聲,跟本王一塊兒去京兆府走一趟吧?」
全真在「哦」了一聲,一旦進入司法程序,家中長輩結下來的那些人脈都會行動起來保下他,命是絕對不會丟的,最多在大牢里關幾天而已,甚至牢飯都不用吃,阿婆阿娘會找人天天給他送飯的。
定王看著全真在上了馬車,準備跟在自己的後面,他轉頭跟自己的侍衛吩咐了一句:「看好那個女的別讓她死了,還有那個男的屍體也給本王撿著,別被別人拿去了。」
當全真在安心地在鋪滿錦緞褥子的VIP牢房中無聊地打發時間,滿心以為過幾日祖父祖母就會把自己接出去時,一夥女人上帝京告御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