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完衣服出來,互相看著對方,都笑了出來。
「知微,我發現你說的不錯,我們兩個穿起來,倒真的像要去結婚的。」
崔玉華在這種衣服上,還是喜歡迤邐的寬大裙擺,雖然上身是胡服形制的窄小緊身,但裙擺還是傳統審美的,畢竟審美這種東西,自小養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輕易改變;而華知微的衣服是爽利的胡服形制,穿上這樣的衣服站在一塊,華知微倒像新郎,崔玉華倒像新娘。
華知微「咯咯」地笑著:「要是我們真能結婚,那也就這樣結了算了。今日我設宴,替你升任都統賀喜,你才是今日的主角,我還是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不許換!」崔玉華急了,「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我也要讓別人看看,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不許換!」
「好好好,我們大越第一位最年輕的女都統。」
兩人嬉鬧著,門口崔瀾開始不耐煩地敲門了:「兩位,好了沒有?換個衣服換了一個時辰了。」
「六兄!哪有那麼誇張!」崔玉華當即開口懟了回去。
「她們都吵著鬧著要見殿下和您呢,太史快控制不住她們了,你們再不露面,她們可要把公主府的房頂給掀了。」
「讓她們掀!這次允她們赴宴,是公主給她們的面子,她們巴結還來不及呢!還有這個膽量在公主府鬧事!?開什麼玩笑,六兄,你不要又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
「我這不體諒太史在前面與她們周旋辛苦的很嗎?思歸擋也擋不住她們,來個有品級的什麼伯夫人侯夫人什麼的,思歸就不好說重話了。」
「崔瀾,知道你體諒的心是好的,但你可不要小瞧了太史。她不喜歡任何人小瞧她,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在她看來無用的關心。」
華知微依舊笑,不過還是上前去開門。
自陛下下旨,賜她參知政事之權,宜令聽訟,她的門庭就水漲船高,這次她發出邀帖,雖然名義上是祝賀崔玉華升任都統,但幾乎全帝京的夫人閨秀們都來赴約了。
沒收到帖子的也央了有收到帖子的,讓她們捎帶上自己去。
崔瀾趕緊稱是,華知微也不多說了,只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走吧,主持宴會去。」
這邊華知微的公主府快擠得站不下了,那邊鄧國公府,淒清的很。
那日鄧國公夫人把鄧令儀邀約來的閨秀們好好送走後,就準備去找鄧令儀好好談談,但鄧令儀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連下人們送在門口的飯都沒有吃。
鄧國公和鄧國公夫人擔心的很,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上一次讓他們這麼為難的時候,還是鄧夫人痴戀周正生的時候。
他們當年就無可奈何,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毫無長進,依舊沒有辦法很好的處理晚輩的感情之事。
正當他們萬分焦急的時候,鄧令儀房間的門自己打開了,她仿佛一個沒事人一樣,走進了廚房。
鄧國公和國公夫人鬆了一口氣,覺得鄧令儀是想明白了,自己餓了,要去廚房找吃的,便讓奴婢們跟著——哪裡真的能讓自己的寶貝孫女,餓著肚子自己做飯的?
但是鄧令儀把所有跟著她的女婢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待在廚房裡。
女婢們在門口急得繞的團團轉,過了一會兒,鄧令儀端著一大份蒸餅走了出來。
女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鄧令儀,鄧令儀只是平淡地看著她們。
「我無事,我正要去拜見阿翁阿婆,一起去吧。」
鄧令儀領著這些女婢們前往鄧國公和國公夫人的房間,她又驅散了這些女婢。
「你們都先去忙別的吧。你們既然親眼看著我到了這裡,也算有了交代。到了這裡,我還端著餅,自然不會又跑到哪裡去。接下來我和阿翁阿婆還有要緊的事情說,你們都先下去吧。」
那些女婢們都是在鄧國公府里伺候多年的,對鄧國公府多多少少有點感情,聞言也都識趣地退下了。
鄧令儀等她們都走了,這才端著餅走到門邊,朝裡面喚道。
「阿翁,阿婆,令儀已經反思過了,這幾日的行為逾矩,對不起阿翁阿婆多年的養育之恩。令儀輾轉反側,深刻反省,現特親手制蒸餅一份,與阿翁阿婆共食,望一切皆消弭於此餅之上,吃進肚子裡,再不相提。」
鄧令儀話音剛落,裡面的門很快就打開了,國公夫人欣喜若狂地把鄧令儀扶了進來。
「好孩子,好孩子,我就知道我家令儀是令人省心的好孩子。」
「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阿翁阿婆有什麼好怪你的呢?阿翁阿婆擔心你還來不及呢!」
鄧令儀也持著孺慕的笑,恭敬地請鄧國公和鄧國公夫人用餅。
「好好好,來品嘗品嘗我們家令儀的手藝。」
鄧國公和國公夫人幾乎是同時拿起了蒸餅吃了下去,鄧令儀揣著手微微地笑著,說好一起吃的餅,她連動都沒動一下。
沉浸在巨大喜悅中的鄧國公和國公夫人,品嘗完這塊美味的餅後,對著鄧令儀道:「的確是美味,令儀你怎麼不吃,來,吃……吃……」
國公夫人說著說著,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就好像噎住了一般,鄧國公原本想給自家夫人遞水,卻發現自己也喉嚨腫脹,說不出話來。
兩人驚恐地望著表情自然跟沒事人一樣的鄧令儀。
「孫女在餅里摻了點東西。不是毒,只是會誘發舊症罷了。」
鄧令儀臉上一點悲傷的表情也無。國公夫人的舊症是中風,中風之後,就只能躺在床上處在癱瘓狀態了。鄧國公的舊症是當年在戰場上的舊傷,以前是一到雨天就會頭疼,如今誘發了,他會日日頭疼,疼到他神志不清。
兩個人雖然沒死,但會永遠地閉上嘴。
康王殿下給的藥,真是好用啊。
「不要怪孫女無情,孫女只是想自己做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東西,做那人上之人。你們幫不了我,那就要接受無用之人的安排。讓你們活著,是我對你們最後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