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的名字沒有他父親的名號好用,是以他和汪沛瀧商量過後,對隴西郡公的死秘不發喪,一切加蓋郡公印和上柱國印的文書命令,都以他父親的名號發出。
外面的人不清楚隴西郡公府發生的變化,還以為這些命令都是老郡公發出的。老郡公的威望還在,沒有人會對他的命令,表示什麼特別的質疑。
但許夫人不會。
許夫人一個午睡醒來,發現自己連臥室門都出不去了,她身為隴西郡公府的女主人,在隴西郡公府什麼時候有過這麼憋屈的時候,當即大怒。
「你們是怎麼了,怎麼連本夫人的話都不聽了?」
所有下人都低下頭去,沉默地接受許夫人的訓斥。
「這到底是怎麼了?」許夫人皺起眉頭來,「隴西郡公府內,還有誰能困得住我?郡公呢?郡公在哪裡,本夫人要見他!」
「郡公爺……郡公爺在跟郡里的其他大人們說話。」有個機靈的下人斗膽發言。
「其他大人們?哦呵呵,本夫人倒不知道,有什麼其他大人跟郡公爺說話的時候,是需要避諱我這個郡公夫人的。本夫人和郡公爺夫妻數十載,夫妻一體,有什麼事情,是我這個郡公夫人聽不得的?」
許夫人說著,就要往外沖,幾個女婢趕緊上前攔住她。
許夫人大怒,伸手打了領頭這個女婢一個巴掌,那個女婢還是沒有後退。
「求夫人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這都是郡公爺的命令。」
「郡公爺的命令?小翠,你在這府上伺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可能會是郡公爺的命令?」
小翠低下頭去,不敢說話了。
她往日裡算是李高希的通房,不過關係是私下裡的,也就睡過幾次而已。這次府里風向變了,她主動請纓,就是希望能撈一個妾室的位置。
再怎麼樣,最後的家主和郡公都會李高希的,而許夫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但是許夫人往日裡的威嚴還在,再怎麼說她也是李高希的嫡母,小翠一個小小女婢,也不能怎麼找了她。
許夫人左顧右盼,又發現自己往日裡用慣了的幾個得臉的心腹侍女此時並不在此處,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內心閃過一絲不安,看著小翠,突然把旁邊送來的下午茶一掀。
「嘩啦啦」的,精緻的差點全落在了地上,看了直教人覺得浪費。
這些攔著她的下人們下意識地就全跪了下來,齊聲道:「夫人息怒。」
許夫人沒有心思理會她們,徑直跨了過去,才走了兩步,她看見李高希被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此時的李高希已經和汪沛瀧處理好了隴西郡公的屍體,也已經完美地找好了說辭,再加上已經拿到了郡公印和上柱國印把命令發出,現在已經沒有顧忌了。
「母親,發這麼大的脾氣做什麼?您午睡剛醒,可不能大動肝火啊。」
李高希笑容滿面,對自己的這個嫡母至少面上要做到滴水不漏。
許夫人看著李高希,冷笑了一聲:「李高希,你來得正好。這到底怎麼回事?」
「母親為了這隴西郡公府操勞了這麼多年,是該休息休息了。如今父親重病,我身為父親的長子,又是他這麼多年教養下的繼承人,自然該當起責任。現在由我繼承隴西郡公的爵位,暫代上柱國職責。」
「重病!?開什麼玩笑。早上郡公爺還好好的,跟我一起用過早膳,怎麼突然就重病了?」
李高希彎著狐狸笑,不置可否。
許夫人怒極反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個殺父謀位的小人!看來也沒必要問吾的親信女婢去哪裡了,都已經被你控制起來了。不過,你沒有朝廷的敕封,沒有陛下的任命,你算哪門子的隴西郡公,你算哪門子的上柱國?」
「算哪門子?槍桿子裡出政權。誰手裡有兵,誰自然說的算。」李高希把手一指,他的人立即分別捧著郡公印和上柱國印走了上來。
「我,使持節、柱國大將軍、大都督、隴西郡公李義用,受封以來,惟知循法守分。今朝無正臣,內有奸惡,使陛下不能明斷,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安王寧王已苦久矣,無可奈何。臣應安王寧王所請,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義與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討,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鑒予心。」
李高希反了。
李高希以他的父親,隴西郡公李義用的名義反了。
這個命令已經開始,即將傳遍隴西郡,繼而傳到帝京。
李高希利落地把他剛剛跟汪沛瀧一塊兒寫出來加蓋印信的手令背讀,他看著許夫人震驚的表情,甚是快意,他們母子倆在隴西郡公府里,被許夫人壓制多年,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不過到底李淑妃的生母還是許夫人,安王寧王總得顧及這個親親的外祖母。李高希也打定主意不要過分為難許夫人,再加上家主印還在許夫人這裡,他還希望許夫人能乖乖地交出來。
「好好看著許夫人。」李高希端起隴西郡公該有的范,吩咐著,轉身便離開了。
事已至此,許夫人倒不鬧了,如果說隴西郡公是被李高希殺的,那麼郡公印和上柱國印的所在地,隴西郡公是不可能告知李高希的。
那麼李高希又是從何得知這兩個官印的所在地的呢?
許夫人幾乎就是立刻想到了她那個遠在帝京的女兒。只有這麼一個可能,是李淑妃透露的。
李淑妃選擇了什麼,已經一目了然了。
許夫人有些沉默地走進了房間內,外面的女婢見她如此順從,也對視了一眼,看來許夫人到底還是看清了形式,把門替她關上。
單純的謀位,本沒有必要用這麼血腥的方式。她這一次並不看好自己的女兒,因為如果安王寧王獲得大位的概率很大,絕不可能用這樣的方式。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沒必要搭上他們所有人。
許夫人到底是忐忑不安的,她想了又想,最後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