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想過,但我願意這麼做。阿姊十分聰慧且心懷江山,我主動出使衛國,讓阿姊坐鎮後方,合情合理。」
「況且,我相信阿姊,也相信自己。」衛子安說著,朝流光公主一笑,那笑容如流水淨蓮般玉潤冰清,明朗坦蕩。
他相信阿姊,會護著自己;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
流光公主亦朝衛子安點點頭,高嶺之花盛開,亦也綻放暖意。
「唯一的方法就是你頂著世子之名,一直拖著正式的冊封儀式,直到你阿姊登上衛國王位。總得讓陛下認為你是衛國世子,不然我的任務也沒法完成。」
大越陛下要他帶回的是衛國世子,不是衛國王子。要拖他還是有很多辦法的,甚至不需要多久,就不用再拖了。
三人就此把合約議定,大越得到了衛國的稱臣和質子;衛國得到了土地和錢財。
在合約正式簽字,印上大越皇帝的國印之前,玉嬈錦抓著衛子安的手,還在努力地道:「無傷,你當真要去大越替你阿姊為質嗎?不去真的不可以嗎?就不能在和大越那邊商量商量,我們在其他地方讓讓步?」
「母后,沒得商量,大越得到了名聲,我們得到了錢財和土地。我必須要去一趟,母后,您放心,大越既然要他宗主國的名聲,就絕不會虐待藩屬國的世子,我不會有危險的。」
玉嬈錦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只能幫襯著挑選衛國使團出使的人員。
長興十九年十二月初八,衛國王子衛子安攜使臣團,以及延請來的高僧靈智大師,跟隨裴居道所率領的大越使臣團前往大越。
衛子安沒有留下來過完年再走,因為他擔心他要是留下來過這個年,母親就真的捨不得他走了,他必須狠下這個心。
——
大越·皇宮·紫宸殿
「年節將至啊。」皇帝在批閱安南郡郡守的上書時突然感嘆了一句,「算起來,昭寧離京,也一年多了。」
坐在皇帝後面正在整理某個議案的徐景湛敏銳地捕捉到了「昭寧」二字,抬起頭來,就見洪大監一邊替皇帝將批好的奏摺搬走,一邊道,「是啊,昭寧公主是去年中秋節前離的京,轉眼間又是一年末了。」
徐景湛有預感洪大監會替華知微說話,就沒有立即開口。
「馬上就是長興二十年了。」皇帝感嘆著歲月悠悠,眼神撇過安南郡郡守上面寫著的華知微在流求郡邊境托詹縣廢除洗屍節,改為大辰節,讓安南郡這邊過年之時邊境再不用封鎖陸路,是為大功一件云云。
「算起來,以往昭寧在帝京的時候,朕年年都要給她過生日的。如今缺席了長興十九年的生辰,可不能再缺了長興二十年的生辰節。」
「是,殿下往年,都是極為期待陛下給她的驚喜的。」洪大監滿臉堆笑。
皇帝仰起頭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她小時候,總是愛趴在朕的膝頭,玩朕腰間的穗帶,玩朕桌上的玉璽。倒是自將她嫁去了永信藩後,她與朕就沒有那麼親近了。」
皇帝又想起了華知微離京前,那日在殿上的言論,當時他已經怒極,對於華知微的話從未細想,現在想來,正因為她說中了,他才會生氣。
皇帝嘆了一口氣,對著洪大監道:「宮裡好久沒有團圓了,什麼時候一家人也得湊到一塊兒,吃頓飯才好。老五督修了這麼多年堤壩,也差不多了,是時候該讓他回來了。洪大監,傳朕旨意,將鎮國昭寧公主和定王召回帝京。」
徐景湛聽到這裡,倒是低頭了,華速晟不像是會突然傷春悲秋的人,突然覺得缺少親情溫暖簡直有些被人奪舍的感覺。
定王這兩年一直遠離帝京的權力鬥爭中心,倒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突然把所有的子女都集中在帝京,皇帝是有別的什麼打算嗎?
徐景湛突然記起來,他通過自己的房師仲景認識的一個太醫院太醫,曾偷偷看過皇帝的脈案,發現這段時間,院判記錄的脈案和給皇帝所煎的藥不對症。
這個太醫沒有給皇帝診斷過,不敢確定他到底得了什麼病,但什麼病用什麼藥,他還是清楚的。
也就是說,皇帝登記在案的脈案,是偽造的,真正的脈案,只有院判和皇帝自己知道。
皇帝是……突然得了什麼不想被人知道的病嗎?
徐景湛思及此,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
——
定王一接到旨意就立即啟程趕回來了,九原郡他待不下去了!他已經在這勞什子督修了兩年堤壩了,干苦工也干夠了,是非常的懷念帝京的風物和繁華啊!
定王連儀仗都沒用,輕騎快馬趕回來的,甚至還來得及吃頓年夜飯。
盧德妃一大早就等在自己殿中了,今日連佛也沒念,念了心也靜不下來,索性不念了,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兒子。
盧德妃見到兩年未見的兒子,什麼也不說,一把抱住了定王,哭道:「兒啊,你終於回來了。沒有你,母妃在這深宮之中,愈覺得冷了。」
盧德妃唯一的指望就是這個兒子,她可以靠家族在日後做太妃,卻要靠兒子做太后。
雖然她並不指望做太后,只希望兒子平安罷了。
「母妃,別哭了。高興的日子,哭成這樣,待會兒要怎麼見父皇?」
「母妃就是想哭,母妃高興。在這深宮之中,哭笑都由不得自己,母妃只能在佛祖面前,才能勉強坦誠一下自己的心思。」
「兒子知道母妃您過得苦,您不好在宮中寄信給我,都是王妃去宮中看您了,再寫信轉述給我的。」
「樂氏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盧德妃抹了抹眼淚,拍了拍定王的手,「母妃當日為你挑的這個新婦,你也喜歡,母妃是很滿意的。」
「兒子知道的,若是兒子連後院都管不好,如何能去盤算其他的事情?」
盧德妃又一一囑託了兒子該注意的事情,又說大冢宰之位到現在也沒個著落,天官府的事情都是兩個少冢宰在協同負責,重大決策都是徐景湛和其他五卿聯合商量和票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