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隴西郡的時候,太史綏曾一再根據裴居道有可能暗通齊國的事情提醒過她,她當時選擇相信裴居道,沒有把它當做一回事情,現在想來,現在裴居道以正當理由出使衛國,怕不也是在裴居道計劃里的一環!?
如今華知微已經清楚地了解了裴居道孤兒身世的始末,裴居道要做的事情和她要做的事情大方向上一致的,但兩人選擇的道路必定會是迥然不同的。
如果說華知微是想禍起蕭牆,那麼裴居道就是想引狼入室?
華知微皺起了眉頭,抓著信紙心煩意亂,太史綏注意到華知微的表情,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舜若多的暗哨沒有給你來消息嗎?」華知微回過神來,把信紙疊好放回竹筒里,「裴居道出使衛國去了。」
太史綏沒有很驚訝的表情,顯然是早就知道了:「原來是這個,我還以為徐景湛會說些別的事情。」
「這件事情並不小。」華知微慢條斯理的裝好竹筒,「周正生已死,大冢宰之位空置,如果裴居道能夠把出使衛國的事情辦好,讓陛下乃至朝野上下歡心,大冢宰之位是沒跑的。如果大冢宰之位不給他,這君主做不到賞罰分明,於朝野也不是好事。況且,不給裴居道,還能給誰呢?」
華知微清楚,周正生的死定是有多方勢力操作,什麼看起來像謀殺實際上被皇帝定位成自殺,還那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留了一份遺書下來。
「讓舜若多派出一伙人,密切監視裴居道此行的一切行動,注意隱蔽。」華知微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分手後這樣密切關注前任的行蹤,雖然不是出於感情因素。
華知微怎麼會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敵人坐上大冢宰之位呢?裴居道既然把自己當做敵人來出手,那她又何必要對他仁慈?
況且華知微絕不容許,在這個世界裡出現個石敬瑭第二。如果裴居道為了和衛國達成條約私下裡簽訂了從大局上來看很不利的東西,即使暫時能夠滿足裴居道的一己私慾,那麼對於她未來可能要建立的政權,也是很不利的。
如果裴居道當真如此目光短淺的話。
但凡事沒有絕對,如果裴居道一心復仇的話,很有可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在進十萬大山前,她的心一直因為裴居道很亂,雖然能夠繼續向前,但總有一處為裴居道停留在原地。
即使有崔玉華的開解,她依舊很痛苦,很迷惑,她認為崔玉華說的有道理,可又覺得自己這麼做並不是最好最正確最有利的做法。
她想過再次向裴居道敞開心扉,她想過再次向裴居道主動邁步,她想將他們之間的遺憾彌補,她不想再讓對裴居道的思念,影響她的生活。
而進入十萬大山後,她倒是把一切想明白了,沒有那麼糾結了。
十萬大山里所見到的人和事一直讓她感觸頗深,許多事情都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如今她肩上背負著這麼多人的生死,決不允許自己那麼任性。
她的首要目的,是保證自己的安全,是保證那些相信自己的,向自己尋求庇護的人的安全。
至於其餘的事情,那些真正放鬆下來,應該考慮的事情。
就讓他和她的緣分和故事,順其自然,一切交給老天爺,讓它來決定吧!
——
華知微先給徐景湛回了信,才去沐浴。
華知微沐浴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梳妝,葉扶舟闖了進來,問道:「晚上什麼事?」
華知微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早上跟葉扶舟的交代,葉扶舟這是來找她要任務去準備了:「叫你扮個女鬼,你只要用你的輕功,在房間內飄啊飄啊嚇幾個人就夠了,頭套衣服什麼的我已經讓思歸去準備了,這會兒該是已經送過來了。」
葉扶舟沒有回答,華知微替他做了他肯定不介意的決定,太史綏是沒空搭理她這件事情的,只有葉扶舟是個「聽話」的武功高手。
「殿下!」
正說著,思歸就抱著一個大箱子跑了進來,重重地往地上一砸:「都準備好了!」
華知微看到東西來了,隨便把梳好的頭髮一綁,就奔了過來開箱子,當先拿起那個長長的假髮,笑嘻嘻地轉身,就要往葉扶舟頭上套。
葉扶舟下意識地後退。
華知微以為是他不想讓人靠近,便把假髮遞給了他:「那你自己戴。」
葉扶舟還是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華知微驚訝了,華知微還以為葉扶舟沒有什麼男女有別意識呢。
「你不願意嗎?」華知微認真地問,如果葉扶舟不願意,那她就自己上了,只是她上躥下跳肯定沒有那麼輕鬆,動靜還會鬧得很大,唉,沒有武功就是不行啊……
看來還是得命令舜若多的其他人去裝神弄鬼。
華知微已經這麼想了,也已經這麼行動起來,她把假髮收了回來,突然,葉扶舟伸出手,奪過了那個假髮。
華知微:???
葉扶舟:「你布置的任務,我都要做到。」
華知微簡直要感動的熱淚盈眶了,不過她還是認真地捧住了葉扶舟的臉:「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我也不為難你。」
「不為難,只是疑惑。」葉扶舟一本正經的說著,臉上的確沒有一點難過之色,「我在想這個東西怎麼戴。」
華知微先是「哦」了一聲,隨後一陣狂喜:「你會說話了!你會說長句了!誒!!!」
華知微激動地差點沒跳起來,搞得思歸都有點看傻了,葉扶舟自然也把她的興奮看在眼裡,依舊是很淡定地道:「你之前說過的,讓我學,我在努力。」
華知微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大力地拍了拍葉扶舟的肩膀:「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華知微連連說了三個謝謝,然後開始教葉扶舟戴假髮。
——
入夜,維亞縣某處民居,屋檐上兩道白影閃過。
院子裡,一老一少兩個民婦正在收拾院裡曬著的黃豆,這兩人正是那個死在花轎的新娘的母親和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