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蘇味道急匆匆地奔了過來,攔住了獨自行走,沒有朝臣敢靠近的裴居道。
「你做什麼呢!在朝堂上說那樣一番話!你糊塗了!」
裴居道朝蘇味道笑了笑,倒是停下來和他說話,朝臣來往匆匆,看到他們兩個紛紛側目。
「我沒有糊塗。」裴居道看著遠遠地路過不側目的太子,和遠遠地路過望向這邊又欲言又止的安王寧王,堅定地回復道。
「你還說你沒有糊塗。你在朝堂上說了這樣的話,就算是安王寧王想要站在你這邊幫你,也不能了,否則一個覬覦太子之位的罪名下來,他們怕是馬上就要去封地了!」
「陛下不是沒有怪罪我嗎?」裴居道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抓過了他的手腕,「承蒙你不棄還肯跟我說話,去我府上喝一杯?」
——
徐景湛升任少宗伯,以他的資歷,大冢宰之位或許有點困難,但日後一個大宗伯之位是少不了的。不過如今大冢宰之位空懸,還不知道會花落誰家,五位府卿都有些期待。
大冢宰之位依照慣例只能從五位府卿中選任的,不能由其餘的什麼國公啊郡公啊將軍啊之類的中選任,這是為了避免文官或者武官哪一方勢力獨大。
徐景湛抽空偷偷去見了康王一趟,此時康王已經洗脫了一切嫌疑,卻依舊選擇賦閒在家,按他的說法就是——「如今我只想好好地在康王府等著本王的第一個孩兒出世,其餘的什麼都不想管了。」
康王意在擺爛,倒讓徐景湛求合作的話噎在了嘴裡。
難不成康王真的因為太子狠心的丟車保帥而喪失了鬥志,不應該啊,難道他真的看錯人了?
徐景湛跟康王有過幾次的合作,在諸位皇子裡還算是比較信任,他接下來的計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但既然康王不配合,那他只能另尋辦法。
如今華知微不在帝京,許多事情都要他拍板決斷,徐景湛必須為華知微重回帝京掃清障礙。
徐景湛認為,裴居道是最大的障礙。
「康王殿下當真已經喪失鬥志了嗎?若真是如此,要怪就只能怪臣看錯了人!」
徐景湛一副被辜負的不甘模樣,一甩袖子就要離開。
「先生。」康王趕緊起身,喊住了他,「本王並非喪失鬥志,只是眼下情形實在不適宜出手做些什麼。若是能夠把芷花閣收回到本王手上,本王也好動手。」
「如今裴司空已經是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他當殿說出那樣的話,父皇於他沒有訓誡過什麼,已經足夠太子心驚。雖然父皇之後用褒獎你的方法肯定了他的地位,但太子肯定還是希望把裴司空踢出朝局的。」
「本王可以向徐先生保證,過段時間陛下一定會下定決心派出使團出使衛國。至於這個主使人選,此去衛國山高水遠,生死未卜,這個人選想必徐先生心裡也有數。這件事情本王不便出面,還請徐先生代勞,如果能得到太子的推薦,那自然是更好。一旦徐先生為本王辦好了這件事情,本王收回芷花閣,也指日可待了。」
徐景湛正擔心自己貿貿然去找太子會被已經不是太子黨的康王猜忌,如今既然康王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和,他自然應了下來。
他日日伴在陛下身側,自然清楚,即使不用康王做些什麼,皇帝想要派人出使衛國的心思,已經呼之欲出了,只是礙於大國的面子和上次召集部分朝臣議及時被所有人否決,讓他不得不擱置而已。
如果裴居道能夠借著出使衛國的機會離開帝京,那麼這期間空閒的時間,足夠他為華知微鋪墊,讓皇帝下定決心,召華知微回京。
太子正因為裴居道這一突然冒出來的反對勢力表示頭疼,換做以前他壓根不會在意一個小小司空,但今時不同往日,身邊最大的幫手已經替死,太子黨內部也因為他拋棄四皇子的行為對他頗多怨言,一些站四皇子的官員也有意無意淡出了太子黨的陣營。
況且裴居道絕不是年少輕狂之輩,他行事向來謹慎,能公然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有所依仗。
他確切地想知道,裴居道背後的倚仗是誰。
還有女住持樂氏,自從她建議太子拋棄周正生而自己不同意之後,女住持主動向皇帝揭發了周正生有妻更娶的事情,現在也得了皇帝的庇護,重回城隍廟,雖然女住持表示會繼續幫助太子,但太子已經失去了對女住持的信任,斷斷不可能再用她了。
是以,徐景湛一拋來橄欖枝,太子立即就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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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便是中秋宮宴,宮裡又開始忙碌的籌備宴飲事宜。朝臣們也即將放中秋團圓假,是以臨近的幾天他們都在處理最後的工作,給予自己一個平靜的假期。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一位信使入京,將這一切打破。
這位信使來自大越西北重鎮,帶來了鄧夫人死亡的消息。
據信上所報,鄧夫人在一次邊境巡查行動中,被流矢射中,不幸身亡。而鄧夫人死亡的地方,正是原先大燕藩屬國鄭國的土地,現在被統一划分為大越地方行政瀚海郡的地方。
根據鄧將軍初步調查,那個流矢上面的箭尖,是特殊的蓮花箭尖,是鄭國王室工匠秘法,旁人輕易模仿不得。
蓮花箭尖,射中後會在身體裡撐開,血液含蓄地噴濺,沾濕箭尖,宛若血色蓮花開放,故名蓮花箭尖。
蓮花箭尖擠壓爆裂內臟,牢牢鎖在身體裡,除非整塊剜下,否則根本無法取出。
這樣取出對方也活不了,當年大越也是在與鄭國對戰之後,解剖了己方士兵的屍體,才發現這蓮花箭尖的特殊之處。
當年大越士兵為為這蓮花箭尖吃了不少的苦,幾乎對於攻下鄭國無望。但大越勝在是大國,領土廣袤,臣民眾多,可以說最後大越攻下鄭國,是從軍需和財政上把鄭國拖垮的,是以至今還是有很多鄭國臣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