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華知微自黑死病爆發開來忙的暈頭轉向的第五天。
這突然出現的黑死病讓華知微原本解決洗屍節的計劃統統打亂,那從胡縣令那邊徵求同意來的嬰兒屍體也沒有派上用場,因為黑死病的爆發,整個托詹縣都被強制暫停了洗屍節。
有些不要命的還想繼續舉辦,尤其是離托詹縣比較遠的,暫時還沒有波及到的村子,但被華知微強行鎮壓了下去。
太史綏負責治療,她跟當地僅有的幾個大夫商量黑死病的治法,再三商度,最後以升麻鱉甲湯承證加減治療,熬成的湯藥分發患者。
這幾天下來,治療效果大概有六成,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數字了。
崔玉華也沒想到,自己成為軍隊首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巡邏封村,真是個令人驚訝的起步。
崔瀾和胡縣令都是華知微手下的幫手,按照華知微的要求哪裡需要搬哪裡,主要就是負責管住那些還想繼續洗屍節的村民,保證他們的隔離,還有就是,焚燒患了黑死病而死的人的屍體。
焚燒屍體這一項事情,是比隔離還困難的,是跟隔離效果密切相關的。當地村民當然是要嗷嗷叫表示反對的,但是嗷嗷叫最厲害的為了阻止焚燒屍體跑出來,也在後面染上了黑死病,也沒辦法嗷嗷叫了。
而隔得遠的村子還沒有爆發黑死病,華知微在這邊解決之前也不打算動他們,是以隔離的他們還不知道發病的村子裡大肆焚燒屍體的事情。
流求郡郡守聞聽此事,還向華知微詢問是否還要增派人手幫助,華知微拒絕了此事。
她判斷現在的人手夠,再多的外縣人就有更多的感染風險,更多的患者,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是以華知微只求支援了藥材和糧食。
華知微一直密切地關注著黑死病是否被遏制住的變化,一旦等黑死病遏制住,她就要借著這場黑死病的東風,徹底廢除掉洗屍節。
華知微連軸轉了好幾天沒好好睡過一覺,葉扶舟要拖她去睡覺,華知微不願意,表示自己今天已經睡過三個小時了。
葉扶舟不管,想過來扛起華知微,華知微立即退後一步:「太史玉華崔瀾他們哪一個不比我辛苦,你怎麼不去勸他們睡覺?這樣吧,如果你能勸得動太史去睡覺,那我也去睡覺。」
葉扶舟才不接華知微的花招:「我不管她,我只管你。」
自黑死病爆發後,縣衙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幫忙了,包括思歸和胡夫人,都在大棚里給集中治療的百姓分發藥物,只有葉扶舟始終陪伴在華知微身邊,照顧華知微的飲食起居。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華知微,別人的生死與他何關?再者,現在華知微也確實是重要保護對象,無論誰倒下了,華知微現在都不能被倒下。
太史綏也十分贊同葉扶舟的行為,表示了支持。
「嘿!太史!你怎麼回來了!」華知微突然表情激動地看向葉扶舟的背後,葉扶舟無動於衷,只是看著華知微。
華知微悻悻一笑,轉身就跑了。
葉扶舟自然是要去追的,並且很快就追上了,華知微無奈地在他手下蹬了蹬腳,輕聲哄道:「聽話,聽話,等這一切事情結束,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要去——啊……」
華知微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葉扶舟乾脆地點了華知微的睡穴,抱著她走到了她的寢居,將她輕輕地放在了床上。
他站在華知微的床邊,思考了一會兒,把她的鞋子脫掉了。
他彎著腰,左手握著華知微的腳踝,右手抓著華知微的鞋,輕輕一脫。
原來華知微的腳不算小,比他想像中的要穩重;她的腳踝也不似她的手臂那般纖細,沒來由的就讓人相信,她足夠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完接下來人生全部的路。
她的肌膚是白皙細膩的,是皇族那養尊處優精心保養下的細膩,當然也有年輕青春的緣故。
葉扶舟唯有與她觸碰時,才不覺得肌膚相親是黏膩的,令人作嘔的。
葉扶舟做事,從來乾脆,脫鞋就是脫鞋,他不會多想什麼,脫完鞋,他就直起了身子。
他抿著唇思考了一會兒,拈起被子,替她蓋了上去。
應該是這麼做的吧?葉扶舟看了沉睡的華知微一眼,目光在她那張嬌媚若桃花的臉上略過,她睡得很安詳,眉頭卻在輕輕地皺著。
他下意識地覺得皺眉的模樣不好,想要伸手去捋平這個眉頭,但又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事情是否是對的。
他不是怕驚醒她,他絕對信任自己的點穴功底,他猶豫了一下,還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帶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葉扶舟又走了進來。
跟一陣風一般來到華知微的床邊,跟一棵青松一般站立良久。
他伸出手去,就好像一隻懵懂的小鹿,在用自己的身體去觸碰,去感知自己的世界,他的手是他的小鹿的探頭探腦,直到他的指尖,碰上華知微的額頭。
小鹿虔誠地低頭,吻上守護之人的額頭。
葉扶舟輕柔的撫摸,就好像是小鹿溫和的親吻,直到一點一點,把華知微的眉間的皺紋給捋平。
華知微似乎想到了什麼幸福的事情,嘴角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葉扶舟好奇地看著,嘴角竟也不知不覺露出笑意。
下一秒,他撤開了手。
他已經體會過,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那就夠了。
葉扶舟轉身離去。
——
崔瀾完成了今日的焚屍任務,想著在進行今天的睡眠休息之前,順路去看一看太史綏。
他其實是不想順路的,追老婆就是要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嘛,遮遮掩掩的算什麼男人。但如果不用順路的理由,太史綏怕是不會見他。
太史綏只會用一句「不務正業」打發了他。
崔瀾駕馬來到醫棚前,看到帶著面紗,圍著白色圍裙的,正在檢查病人的太史綏,暗自喜悅地笑了笑,翻身下馬。
「太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