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百姓也見怪不怪了,只要官府不強硬阻止他們繼續這個信仰,他們也不會和官府計較。
「弄(哪)里來的?」終於有個膽子大的,操著不算流利的漢語走了過來。
「本宮是你們這片土地的主人。」
「新到冷(任)的芋圓(官員)?」其餘人還是嘰里呱啦的推揉著說話,只有開口的那個膽大的男人,會能說得出口的漢語。
「不,本宮是大越的鎮國昭寧公主,勞駕去托詹縣縣衙通知一下當地的縣令大人,就說這片封地的主人來了。」
華知微招了招手,示意思歸給這些人送些報酬,眼見著思歸打開錦囊掏出銀子遞過來,領頭的那個人搖了搖頭,給推了回去,而後面其他民眾也沒有異議,對於唾手可得的錢財,沒有表示丟之可惜。
華知微驚訝了一下,這些人倒真的淳樸,報個信而已,舉手之勞,給這麼多銀子倒是她的居高臨下了,便讓思歸退後。
那群人嘰里呱啦的討論了一陣,出了兩個人去報信。
華知微耐心地等待著,觀察著剩下來的這些民眾,他們衣著樸素,卻不是衣衫襤褸,想必生活還算可以,眼神也算的和善,並沒有特別明顯的敵意,並且還算好說話。
他們的眉眼深邃,鼻樑偏扁塌,確實長得都很有當地風格。
那兩個人的確是去報信了,不是去叫自己人來攻擊華知微一行人。
臨近洗屍節,官府門口已經貼滿了辟邪的門神,插上了艾草,掛上了桃木劍等等一系列對付鬼神之說的準備,那兩個人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碰上這些東西是不吉利的,他們取下腕帶包在手上,敲響了那全副武裝的官府門口。
「誰啊?」敲了有一會兒,才有管家來敲門,見是兩個當地人,皺眉道,「怎麼回事啊?這都快洗屍節了你們還和別人鬧出紛爭,你們也不怕別人跟你們械鬥起來!」
「不是,是有一群奇怪的人,從岸邊登陸了。領頭的那個好像說,好像說自己是這塊地的主人,叫什麼什麼公主的。」
「什麼什麼公主?公主大老遠在帝京好好待著呢,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是真的!她們穿的很漂亮……」
「老馬。」門後,胡縣令的聲音傳來,「怎麼了,怎麼把門打開了?」
洗屍節就跟過年一樣,大家熱熱鬧鬧的,一般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比如因為拿錯屍體導致兩村械鬥的悲劇,十年前有過一起,那一次還是因為都械鬥過兩大戰了,骨頭無法辨認還是爭執不下,最後不得不選擇官府裁斷。
而官府向來這段時間是不開門的,一般也沒人敲,當血淋淋的村民敲響官府大門的時候,胡縣令差點沒暈過去,那一次他就表示,從今以後再不在洗屍節前後開這個門,要努力讓百姓之間沒有矛盾。
「胡老爺。」馬管家立即警醒,「是兩個村民,說沿海有人登陸。」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這裡?」
「對啊,小的也是這麼覺得,但是他們說,是什麼什麼公主。」
胡縣令一愣,立即走了起來,他是早就收到那個官方文書,知道鎮國昭寧公主要來的,但沒想到這麼快,還是在這個點。
「去,你快出府,去通知縣丞師爺之類的所有托詹縣大大小小的官員屬吏,都來我的府邸集合。」
托詹縣的縣衙就是胡縣令的府邸,馬管家見胡縣令如此神態,也變了臉色,忙跑了出去。
「是你們二位來給昭寧公主報信的對嗎?你們為本官帶路,帶本官去迎接昭寧公主。」
——
這個時期,連官兵都沒有,因為官兵都是當地人,早都被胡縣令給放假了,現在縣衙里只有胡縣令從自己老家帶過來的管家和一個僕人,以及妻子及陪嫁的一個婢女,胡縣令又不可能讓這些人去迎接公主,只能穿上官服,收拾收拾自己去了。
胡縣令遠遠地看到華知微儀仗隊的旗幟,差點沒哭出來,跑過來的動作倒像是四腳著地,跪下來的時候也不像是跪下來,倒像是走的太急摔倒了:「我的公主殿下啊!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啊!臣,流求郡托詹縣縣令胡慶光,參見鎮國昭寧公主,公主殿下長樂無極。」
華知微一愣,面對著這張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臉,這個胡縣令,真是個沒有架子的父母官。
「胡縣令免禮,我就是特地這個時候來的。具體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說了,隔壁安南郡郡守已經跟我解釋過一遍了。」
胡縣令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那邊能放行,華知微肯定也是周旋過的,只是他還是不理解,華知微為什麼要這個時候過來。
華知微踮起腳,看了一眼當地民眾,在胡縣令耳邊小聲地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就是特意為了洗屍節而來的,有些事情,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如果我們不替他們未雨綢繆,遲早有一天這些事情會釀成大禍,也對我們在這裡永遠的統治不利。」
胡縣令的心「咯噔」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杏眼嬌憨、笑容甜美的華知微,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這位是打算用鐵血手腕,治理流求郡嗎?
可不能啊,這不是把流求郡郡守一直以來的政策都給推翻了嗎?
這個面容秀氣,眉眼帶了些嬌媚氣質的公主,任誰見了都覺得她就是個單純富貴鄉里養出來的尊貴公主,難不成是個白切黑的狠角色!?
「殿下……」胡縣令有些擔憂,華知微卻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帶我們去縣衙吧,旅途勞頓,我們還沒有用膳。」
胡縣令家不算富貴,他沒有納妾,夫人也承擔了部分家務,胡縣令和子女的衣服都是夫人洗的;而廚子是夫人的貼身女婢,幹完做飯的任務也會幫夫人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胡縣令的管家負責招待來家裡的私客,以及其他一些不方便女眷出面的事務,從家中帶的那個男下人負責干一些體力活,諸如砍柴之類的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