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謙的話落下,旁邊的風聲好像靜止了。
他的目光轉開,和最初一樣冷淡。
劉俊「咦」了聲,又看了看阮輕畫,遲疑道:「不像嗎?我怎麼覺得——」
他話沒說完,被阮輕畫打斷了。
「劉先生,我叫的車到了,先失陪。」說完,她看也沒看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可不想留在原地忍受『羞辱』。
看著阮輕畫離開背影,劉俊後知後覺問:「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江淮謙連個眼神也沒給他,丟下一句:「送兩杯咖啡過來。」
劉俊:「……」
上車後,阮輕畫給她媽發了個信息,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她偏頭看向窗外,感受著那些掠過的景色,走了神。
不知不覺地,她把幾年前的江淮謙和現在的他聯繫在一起。
兩張一模一樣的面龐她的眼前重疊。他變了不少,又好像一點都沒變。
他對人,依舊冷淡,和以前無異,完全不會考慮給人留面子。
即便是女人,也一樣。
阮輕畫記得,她第一次見江淮謙其實不是在設計比賽上,而是在一個中國留學生活動上。
當時她是被一位直系學姐帶過去的,讓她多認識認識人,萬一有什麼事也好互幫互助。
她在聚會上待了一會,江淮謙才和朋友姍姍來遲。
他一來,便是全場焦點。
學姐在她耳邊科普,說他多厲害多優秀。
阮輕畫下意識地看向他,他正在和朋友對話,唇角微揚著,懶懶地靠在一根亮著燈的柱子旁,看著很隨性。
旁邊的朋友和他說了句什麼,他撩起眼皮,朝阮輕畫所在的位置掃了眼。
大約有幾秒的停頓。
他便漫不經心地挪開了。一整晚,圍繞在江淮謙身邊的人不斷。男男女女,數不勝數。
「美女,到了。」
司機聲音響起,拉回阮輕畫思緒。
「謝謝。」
回到家,阮輕畫讓自己放鬆地癱倒在沙發上發呆,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暗下來了。
阮輕畫掏出包里手機看了看,馮女士給她撥了三個電話,孟瑤也給她打了兩個。
她掃了眼,直接忽視掉馮女士的電話,給孟瑤回撥了一個。
電話很快被接通,孟瑤帶笑的聲音響起:「睡醒了?」
她知道阮輕畫習慣,睡覺和畫畫時候習慣性靜音。這會剛結束設計比稿,她不太可能畫畫,更大可能是補眠。
阮輕畫「嗯」了聲,揉了揉眼,聽到了她那邊震耳欲聾的聲音。
「你在哪呢?怎麼那麼吵?」
「酒吧。」孟瑤正坐在吧檯旁邊眺望著不遠處熱鬧的舞池,笑問:「你要不要過來?」
阮輕畫想了想,「你一個人?」
「嗯呢。」孟瑤笑:「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喝醉。」
「行,那我過來。」
孟瑤在的酒吧,是前不久剛開的,阮輕畫和她去過一次,對位置還算熟悉。
酒吧裝潢奢華惹眼,總共有五樓,還分很多不同區域。是不少富二代和白領放鬆休閒的地方,偶爾還能遇到小明星。
阮輕畫到的時候,孟瑤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她醉醺醺地勾著她肩膀,低聲問:「你怎麼才來呀?」
阮輕畫聞著她身上的酒味,有些頭疼。
「喝了多久?」
「沒多少。」孟瑤閉著眼,輕聲道:「就兩杯,我沒醉你放心吧。」
阮輕畫並不怎麼放心。
孟瑤半個月前剛和從大學開始交往的男朋友分手,分手後便接了公司在外地的一個項目監督,出差去了。
阮輕畫看她這樣,估摸著是扛不住了才會來酒吧發泄。
她伸手,摸了摸她腦袋:「你吃晚飯了嗎?」
孟瑤搖了搖頭。
阮輕畫「嗯」了聲,低聲問:「要不我陪你去吃點東西?」
孟瑤:「不去。」
阮輕畫沒轍,只能在旁邊陪著。
酒吧里燈光炫酷,晃得讓她直皺眉。她有輕微的近視,每次用眼過度,眼睛就容易發炎。而這會,明顯是發炎的前兆。
阮輕畫喝了幾口孟瑤推薦的酒,揉了揉雙眸。
「瑤瑤,我去下洗手間,我想把隱形眼鏡摘了。」
孟瑤一愣,借著炫彩的光看她,「啊?眼睛又不舒服了嗎?」
「有一點點。」
「那你帶框架眼鏡了嗎?」
阮輕畫翻開包看了眼,「沒有,但我應該能看得清。」
她近視就兩百多度。
孟瑤不太放心:「我陪你去吧?」
「不用。」阮輕畫看她,朝吧檯的調酒師叮囑:「你好,可以幫我看著點我朋友嗎?她有點喝醉了,我很快就回來。」
調酒師含笑答應:「美女的請求當然不會拒絕,放心去吧。」
阮輕畫不太放心,還特意留了個電話。
另一邊,為歡迎江淮謙回國,一群久未見面的好友特意來酒吧給他慶祝。
江淮謙沒拒絕,但興致卻並不高。
身邊好友說話,他也並不吱聲。
周堯坐在他一側,抬起手肘撞他。
江淮謙懶散地掃了他一眼。
周堯笑:「你這什麼情況?」
江淮謙挑眉。
周堯:「從你出現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怎麼?我這酒吧讓你不爽了?」
江淮謙輕哂,沒搭理他。
周堯習慣了他這性子,自顧自道:「我聽說你要去接手Su設計公司?」
提到這,江淮謙才有了點反應。
「嗯。」
周堯費解,「老頭子召你回國,就給你安排這麼一小破公司?」
江淮謙拿過桌面放著的打火機玩著,淡聲道:「怎麼,你看不起這小破公司?」
周堯微哽。
不是他看不看得起的問題,是以江淮謙的身份和能力,就不該去接Su。
他明明可以直接入主J&A總部,卻選了一家剛收購,問題還頗多的公司。
Su前些年在業內還不錯,但近年來虧損嚴重,早就已經是一個空殼子了。外人不了解,但江淮謙不會不知道。
「你覺得呢?」周堯瞥了他一眼,思忖道:「你是不是藏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陰謀?」
江淮謙:「……」
「沒有。」
周堯狐疑看他,並不怎麼相信。
他和江淮謙從小一起長大,在外人眼裡看來一個叛逆一個循規蹈矩。可實際上,江淮謙一肚子壞水,周堯的那些叛逆,大多數是在無形中受了他的驅使。
他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貓膩,一側的朋友嚷嚷道:「看吧檯那邊,有兩個純天然美女。」
周堯對美女比對其他事上心,一聽到這話,他立馬朝吧檯看。
在看到阮輕畫和孟瑤那兩張臉後,周堯吹了聲口哨:「長得真不錯。」
「堯哥,你覺得哪個更美?」
周堯幼稚,偶爾會參與這種遊戲討論。
「白衣服的。」
另一人瞅著道:「我選黑裙子那位。」
聞言,周堯揚了揚眉:「白衣服的不絕?」
「絕是絕,但我觀察了她一會,她喝酒小心翼翼的,打扮雖然時尚,但是保守,估計是乖乖女類型,不好搞。」
周堯嗤了聲,睇他眼:「我酒吧的客人,讓你『搞』了?」
說話間,周堯碰了下江淮謙:「江總,要不看看美女解悶?」
江淮謙懶得搭理他。
他喝了兩口酒,掏出一直震動的手機看了眼,冷漠道:「看你們的。」
周堯「嘖」了聲,也不勉強。
幾個人在旁邊開始投票,到最後白衣服勝出。保守是保守,可架不住她驚艷。
投票結果出來後,周堯摸著下巴道:「你們說我下去找白衣服的要個微信,她會給嗎?」
「不會。」江淮謙被他們吵得頭疼,起身打算離開。
「我上樓睡個覺。」
五樓是周堯休息的地方,弄得比酒店還舒服。
周堯點頭,看他:「你真不看看美女?」
江淮謙掃了他一眼,視線從二樓走廊往下。
幾秒後,江淮謙說:「忘了跟你說個事。」
他收回目光,語氣平淡:「你媽讓你今晚回家一趟。」
周堯:「……?」
他愣了幾秒,爆了粗口:「她幾點跟你說的?讓我幾點到家?」
江淮謙微微低頭,看了眼腕錶:「六點,九點。」
周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他那愛演戲的媽。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一時間,他連罵江淮謙的時間都沒有,拎著外套匆匆忙忙地往樓下跑。
江淮謙在他之後離開,徑直走向樓梯口。
阮輕畫到洗手間上了個廁所,把隱形眼鏡摘下後,她才覺得舒服了些。
但同樣的,視野變得模糊。她補了下妝,轉身走出洗手間。
一走出去,迎面看到的是昨天還在她和孟瑤話題中的人物。他們公司的設計總監石江和譚灩在走廊處調情。
阮輕畫愣了兩秒,下意識轉了身回洗手台那處。
她沒想他們倆會這麼大膽。之前公司就有傳聞,但都沒經過證實,這會親眼目睹了,阮輕畫在思索該不該錄個視頻,拍幾張照片。
想到這,她又糾結,這視頻要怎麼錄怎麼拍。
她現在沒眼鏡,洗手間外的走廊也不寬,酒吧里公開互動調情的人多,她萬一真的這樣做,可能會被發現。
阮輕畫想著,腳不自覺往門口挪。她往右側看了眼,石江他們還在。
她深呼吸著,有點後悔沒把風衣穿上。
她直直地盯著另一側,連身後有人站著也沒察覺。
阮輕畫剛拍了兩張,右側有人好像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動靜,偏頭看了過來。
她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這一退,便撞上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
阮輕畫低著頭,壓著聲道歉。
被她撞到的人沒反應。
阮輕畫微微蹙眉,抬頭間隙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她很喜歡的一款香水,木質香的雪松味道,凜冽沉穩,卻又回味甘甜。
在阮輕畫看到面前的人後,她腦袋當機了幾秒。
「你——」
江淮謙斂下眼眸,視線停在她臉上片刻,淡淡問:「你在做什麼?」
阮輕畫下意識抓緊了手裡的手機。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淮謙掃了眼她抱在胸前的手機,「偷拍?」
「不是。」阮輕畫臉漲紅,有種被人抓住做壞事的心虛感。且這個抓住自己的人還是江淮謙。
她閉了閉眼,胡亂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淮謙挑眉,看了她一眼:「我想像的是哪樣?」
阮輕畫正要說話,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
是譚灩。
她眼睛瞪大,想要找個位置躲起來,偏偏江淮謙堵在了面前。
她有些著急,抿了下乾巴巴的唇:「你能不能讓讓?」
江淮謙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他勾了下唇,「這麼怕她?」
「不是怕……」腳步聲越來越近,阮輕畫根本來不及躲了。
電光火石中,在譚灩踏進洗手台的第一時間,她拉住江淮謙敞開的外套,把自己藏在他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