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陪思:「?!」
他一臉驚異地看向宋昶,宋昶睜大了眼睛,兩隻手捧住臉,受寵若驚,他緊張道:「是我嗎?你妹妹喜歡我?」
屠翼雖然不想承認,還是點了頭。
「什麼?」張暄羲滿臉錯愕,他雖然與屠心不是那麼熟,但認識時間不短,從未聽說過,屠心喜歡宋昶這種類型的啊?
她哥好歹長得也算俊俏,怎么妹妹口味如此……獨特?
景瀟冶眼眸一沉,直接了當的問:「你妹眼睛沒事吧?」
易陪思一驚,慌張地捂住景瀟冶的嘴,對屠翼連連說道:「屠公子,抱歉……抱歉。」
「景瀟冶!你說什麼呢!有人喜歡我就那麼奇怪嗎!」宋昶紅著一張臉大吼大叫,氣都氣死了。
張暄羲驚呆了,這人怎麼能對公儀瀾大人指著鼻子大喊大叫呢?
不怕死嗎?
周圍過於喧鬧,屠翼合上眼,揉著自己的腦殼,一字一句道:「你們答應這件事,我就與你們休戰,讓他明媒正娶我妹,只准為妻,不能是妾。」
易陪思看向景瀟冶,這件事並不難辦,只是要回去和程輩將軍小席將軍他們商議一下,再上奏給陛下,請求陛下賜婚。
如果能用聯姻休止戰爭,無非是一件對雙方都有利的好事。
景瀟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現在要看宋昶對此事的態度。
嗯……看著宋昶那個便宜樣子,景瀟冶也明白他什麼態度了。
宋昶板出一個溫順的表情湊近屠翼:「哥,咳咳,不是,屠公子,我與令妹還沒有見過,不如等見一見再說,這婚姻大事,還是需要仔細商量的。」
屠翼眉心一皺,疑惑道:「你沒見過我妹?」
宋昶乖巧點頭:「對啊。」
屠翼和宋昶大眼瞪小眼,雙方皆是一陣疑惑,屠翼道:「怎麼會?你們不是交過手嗎?你不是——席成樺嗎?」
宋昶只覺得腦門一個晴天霹靂,要被劈死了,他愣道:「我不是啊……」
這下屠翼也愣住了:「啊?那誰是啊?」
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呢。
不過不打仗了就是好,太陽出現,周圍都暖了起來,易陪思抱著手悠悠地靠在一棵樹上,目光從屠翼和宋昶身上來回跳轉,忽然道:「我明白了。」
景瀟冶聞聲目光移去,易陪思清了清嗓子,解釋著他所想的來龍去脈:「大概是一個小誤會吧,昨晚屠心姑娘與小席將軍直面碰上,有過切磋,屠公子的妹妹喜歡的人應該是小席將軍,但屠公子認錯了人,這位並不是小席將軍,是宋昶公子。」
是他搞錯了?屠翼忙問:「那席成樺在哪兒呢?」
易陪思笑了笑:「屠公子,現在我們可以帶你去見小席將軍。」
景瀟冶點了下頭,對屠翼說:「你放心,小席將軍長得很俊俏。」
發現宋昶沒有像往常一樣急的跳腳,易陪思詫異地向他的方向望去。
宋昶整個人呆站在原地,早已臉色慘白,失去了神色。
——
席成樺和程輩兩人已經拿下臨清關後方,很艱難,費了不少力,不過總算是拿下了。
程輩真的很佩服他這個侄子,方才他一個人,斬了那麼多敵人,受了傷,忍著痛,還能絲毫不亂。
當時其中一把劍差一點就刺到了席成樺的胸口,程輩身經百戰,經歷那麼多場面,看到這一幕,還是本能的閉上了眼。
虛驚一場,還好,成樺沒被刺中。
就差一點,要是成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這條老命賠給席庭,他都心甘情願。
席成樺將自己身上的傷口處理好,然後整頓百姓,算著時辰,他問道:「程伯父,景相他們還沒有來嗎?」
程輩望了眼前門方向,並沒有發現幾人的身影,他道:「還沒有,前方不是那麼好攻打的,我們這邊快一些,早些去幫他們……」說到這裡,程輩突然住口:「侄兒,要不要去歇一下,你別太累到自己。」
席成樺說不打緊,程輩注意到他臉色不是太好,心疼地問道:「成樺,怎麼了?不舒服嗎?」
席成樺搖了搖頭,一隻手撐住石牆:「不知道,總感覺背後涼嗖嗖的。」
幾聲馬蹄聲逼近他們,屠翼拴好馬,即刻大步走向席成樺。
見狀,席成樺一怔,拿起白雪銀槍準備戰鬥。
事實上,他真的已經精疲力盡了,方才在後方殺敵,都是勉強撐下來的,為了不讓程伯父擔心,他裝作傷的不重,現在肩膀和後背的傷還在流血。
若是和屠翼對上,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席成樺表面看似與平常無異,握著槍的手卻一直在抖。
可看見屠翼身後的景公子應公子,席成樺的眸子頓了頓。
易陪思揮著手,對他呼喊道:「小席將軍,不用防範!」
席成樺頓了頓,還是將白雪銀槍緩緩放下。
屠翼忽然靠近,他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席成樺,眸光驀地一亮,湊到他身旁興沖沖地叫道:「你就是席成樺,小席將軍吧?」
真是又高,又帥,又俊,無數個讚美之詞在屠翼腦海中嘩啦啦飄過。
席成樺怔了半晌,點頭道:「我是,怎麼……」
這句話還沒說完,屠翼立刻抱住了他,他拍了拍席成樺結實有力的背,眼含淚花地喃喃著:「妹妹,你眼光真好。」
席成樺:「?」
其實拍到傷口了……屠翼手勁很大,席成樺沒忍住痛,嘶了一聲,見屠翼那麼激動,激動的都要哭了,席成樺也就沒推開他。
他實在是不解,扭頭看向景瀟冶和易陪思,投出疑惑且需要求助的目光。
易陪思眼睫閃了閃:「嗯……小席將軍,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
軍營。
「我不同意。」席成樺雙眼一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婚嫁之事,怎麼能這麼兒戲?」
宋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唇剛碰到茶水,茶居然是冷的,過於心涼,他實在不想喝了,嘆氣道:「這句話,不久之前,我也說過。」
易陪思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不能這麼兒戲,可這是屠翼同意休戰的唯一條件。
讓席成樺娶了屠心,還必須是正妻。
雙方再打下去對於兩邊都不利,可聯姻對小席將軍也事關重要,易陪思也只能試著一勸:「小席將軍,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席成樺抱著手,直截了當地說:「沒有什麼考慮的,我不會娶她的。」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易陪思泄了氣,他不會強人所難,這件事確實對於小席將軍有些突然,還是終身大事。
景瀟冶問道:「小席將軍,你為什麼不會娶她呢?」
席成樺哼道:「哪有人第一次見面打的不可開交,第二次見面就要成親的。」
眾人有些汗顏,無言相對,好像確實是這樣。
景瀟冶眼中漸漸浮出笑意:「沒有的話,你們就可以成為第一對了。」
程渡崎啪啪鼓掌,完全事不關己、愛看熱鬧的樣子:「有道理,支持!」
席成樺眸子一垂,搖頭道:「我希望和我攜手一生的妻子,不是她這樣的。」
景瀟冶問:「那是什麼樣的?」
塞外的夜晚總是寒風呼嘯,吹的帳篷沙沙作響,桌上的蠟燭越燃越短,燭水流下,落成一朵朵蠟花。
席成樺喉結動了動,想開口,卻又沒能說出來。
他隨意張望,目光掃到了程渡崎,程渡崎碰巧抬起來眼帘。
程輩一怔,眸子瞪的極大,大受震撼:「不是?好侄兒,你倒是說你喜歡姑娘的類型啊,好端端的,看我家渡崎幹什麼?你你你……你們兩個……之前朝廷就有些風風雨雨,說你們是……我沒當回事,只覺得你們是關係好,現在看看,你那麼不同意這門婚事,你們兩個該不會真的是斷袖吧?」
「不行不行,雖然你倆沒出生時我和席庭想過若是一對兒女,就定娃娃親,可現在……你倆休想在我眼皮底下……我勸你們兩個……」
宋昶抱著胳膊,偷摸樂著。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席成樺和程渡崎滿臉錯愕,同時道:「伯父,爹……你說什麼呢?」
程渡崎急忙道:「爹,我們不是斷袖,剛剛只是碰巧對視了!」
席成樺也匆忙解釋道:「我倆沒什麼的,都很正常!」
程輩眉心微挑:「真的?」
席成樺、程渡崎:「真的!」
程輩鬆了一口氣:「那就行,謠言果然不可信,之前還有人謠傳陛下和翼軫君師徒關係密切非比尋常,甚至還有繪聲繪色的話本……嘖嘖嘖,老夫實在看不下去了。」
易陪思一口茶噴了出來,茶水嗆到嗓子,他一陣猛咳:「什……什麼?」
聞到了不對勁的氣味,宋昶轉過頭來興沖沖地看著易陪思,誰想到景瀟冶臉色陰沉的嚇人,給宋昶一個眼神,宋昶就訥訥了。
程渡崎摸著下巴想了想:「我好像也聽說過,不過聽到的是翼軫君和承澤王呢。爹,這種事情都不可信的,陛下怎麼可能喜歡男子,再說了,翼軫君現在都去世了,傳這些也沒有證據了。」
程輩點點頭:「那倒也是。」
宋昶睜大了眼睛,景瀟冶在他不敢笑出聲,心裡的狂笑卻掀起驚濤駭浪,翼軫君不愧是翼軫君啊,看著清冷寡淡,結果是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牛哇牛哇!
易陪思被嗆的厲害,名聲在外,有好有壞他是知道,不過這傳的是什麼啊?
他和陛下?他和江頎玉?
這……無言以對,易陪思痛苦地捂住了臉。
景瀟冶拍著易陪思的背,安慰道:「沒事,亂說的,不可信。」
小插曲後,眾人安定下來,易陪思勉強心平氣和,景瀟冶從容道:「小席將軍,你看,你也說不出來,或許,屠心就很合適呢?」
合適?
席成樺想了想,立刻搖了搖頭,他以後的夫人,肯定會是額娘那樣溫婉的姑娘,怎麼會是屠心這麼輕浮的女子。
總是,不是她那樣的。
他又想了一個理由:「我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高堂之上,父親還沒有同意呢。」
這還不好辦?程輩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侄兒啊,你父親雖說不在,但你程伯父在啊,席庭不在,我就是你的長輩,這門婚事,我同意了。」
易陪思沒忍住笑,程輩將軍,夠豪爽!
席成樺一愣:「程伯父……」
程輩早就不想打仗了,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吧,他連連地說著:「屠心長得漂亮又武力高強,你們兩個郎才女貌,挺般配的,你也到了適婚年紀,早些娶個妻,你的父親額娘都會開心的,現在你不喜歡屠心不要緊,沒準相處相處,就喜歡上了,你看你運氣多好,我家渡崎都沒這福氣,等這次回朝,我就給他安排相親。」
程渡崎一怔,父親前半段說的沒錯,成樺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可是為什麼他也要成親啊,他還沒遇到喜歡的姑娘呢!
程渡崎詫異的很:「父……父親?」
「你別說話,這事沒得商量。」程輩道。
程渡崎:「哦……」
席成樺明白,他們幾個人現在站在同一個立場,就是都希望他能娶了屠心,停止戰爭。
陛下這麼看重臨清關,如果屠翼屠心能歸順,旦恆又多了兩名猛將。
或許屠心真的很適合他呢?
或許,她就是他命中注定要攜手一生的女子呢?
深夜,營外狂風大作,周圍的樹木被吹的來回搖曳,呼嘯的寒風不知停歇。
席成樺垂下眼沉默著,很久很久過後,忽然開口道:「知道了,我同意了。」
眾人皆面露喜色。
席成樺別著臉,羞澀道:「不過,我要寫封家書告訴父親,好端端出征突然成了個親,太奇怪了……」
易陪思心想,你能同意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景瀟冶端起一碗茶,像是早早預料之中:「小席將軍,你放心,我早已上書稟告聖上,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晚間就能收到陛下的聖旨。」
易陪思詫異地看著他,景瀟冶這是早就篤定了小席將軍會同意。
席成樺頓了頓,眼眸一壓:「我知道了。」
塞外的夜,格外冷寂。長風呼嘯難眠,風沙遍野飛馳。
從主營中出來後,景瀟冶仰起頭望著滿天繁星,塞外,總覺得自己會離著星子更近一些,也看的更清晰。
不過,這樣的淒涼的風景,總能喚起憂傷的情緒。
他沒看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其他人都各自回帳睡覺了,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易陪思好奇地問道:「瀟冶,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小席將軍會同意呢?」
景瀟冶驀地抬頭,淡淡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他們挺合適的。」
望著易陪思含微帶笑的臉,景瀟冶眼眸輕眨:「怎麼,你也想娶妻了?我發現,你好像對於這種事,格外感興趣,上次伶梧和公主殿下成親,你也是這樣。」
「沒有!」易陪思連忙搖了搖頭,失笑道:「怎麼會,瀟冶,你別逗我趣了。」
景瀟冶接著道:「你還是翼軫君時,爭著吵著要嫁給你的姑娘不少吧?」
這易陪思還真不知道,他還是翼軫君時,一直在皇宮裡待著,見到的女子不多,宮外流傳的事情,他更是不知曉了。
還沒等他回答,景瀟冶先收回目光,說了一句:「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還忙著呢。」
但其實兩個人都沒有睡好。
也不知道怎麼了,誰也沒提,反正他們就心照不宣地住在一個營帳里了。
很晚時候,易陪思被一種無法忍受的聲音吵醒,睜開眼帘,外面彌天巨響,景瀟冶正坐在榻邊扶額揉著眉心,面色不佳,易陪思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整個人懵懵的。
易陪思問:「怎麼了?」他指的是外面的巨響。
景瀟冶忽然起身,臉色陰沉:「宋昶,打呼嚕,他本來的營帳是挨著席成樺程渡崎的,太吵了,被他們攆出來了。」
他邁開腿就要衝出去,喝道:「這樣誰睡著的?我去把他攆走。」
這副架勢可不是光想著要把他攆走啊,易陪思攔住他:「瀟冶,我去吧,你繼續休息。」
易陪思披了件外袍出來了,宋昶正躺在一處草地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整個人形成個大字躺在那裡。
易陪思笑笑,輕輕搖醒他:「宋公子?」
宋昶還在美夢中,他緩緩睜開眼,見是易陪思,揉了揉眼睛,一臉睏倦地問道:「怎麼了……翼軫君?」
易陪思手指在空中比比劃劃,一道符寫在宋昶腦門上,對他道:「這樣,宋公子睡覺就不會打呼嚕了。」
起身,易陪思打了個哈欠,要回去接著睡覺了。
宋昶還沒回過神,朦朦朧朧之間看著易陪思走進景瀟冶的營帳,他慢吞吞的腦子,此時此刻忽然清醒。
他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他震驚地說不出來話,這這這……翼軫君和景相……他們晚上……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