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宋昶忽然開口,意味深長地看了席成樺與程渡崎一眼,又仔細觀察了景瀟冶片刻,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感嘆道:「壅都出美男我從小就有耳聞,你們這些世家公子,真是各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沒得說了。」
程渡崎牽著馬繩,燦然一笑:「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宋昶興沖沖問道:「那有沒有最俊俏的公子,據說多和長得好看的人待在一起,相貌會越來越像的。」他捧著臉頰,滿懷希望地看著他們。
程渡崎懶洋洋道:「要說俊朗,放眼整個壅都,那定屬柳大公子,雋逸絕倫,模樣簡直絕了。」
席成樺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宋昶好奇問:「這是有多好看?」
程渡崎道:「等你見到柳公子時,自然就會明白。」
這話很吊人胃口,宋昶更是好奇了,他問易陪思:「這是真的嗎?」
壅都世家子弟中柳言律說自己容貌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說第一了,易陪思有一雙欣賞美的眼睛,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於是點了幾下頭。
景瀟冶:「?」
他臉色陰沉,非常的陰沉,盯著易陪思問:「這麼喜歡柳言律?」
易陪思呆了呆:「啊?」
「確實喜歡。」那邊程渡崎沒頭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察覺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程渡崎急忙解釋道:「不是我喜歡,是我小妹!我小妹喜歡他喜歡的打緊,自從上次宴會偶遇,便遙遙一見傾心了。我自然也是很滿意他當我妹夫的,只是不知道柳公子什麼想法。」
程渡崎看向景瀟冶,道:「景相,你和柳公子關係好,你就幫幫忙嘛,撮合我小妹和他一下下。」
景瀟冶在最前面牽著馬,抬頭看了眼飄著雪的天空,聲音慢慢傳來:「恕我愛莫能助,聽說言律早就有心儀的人了。」
才貌雙絕的妹夫落了空,程渡崎一個晴天霹靂:「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席成樺看了他一眼,程渡崎一驚,大喊:「你肯定知道,你快說!」
「傳言而已,我也只是聽說。」席成樺道。
程渡崎不想聽廢話,直截了當:「說。」
席成樺只好說了:「前幾年柳公子因為一件事,忽然性情大變,以往的溫文爾雅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喜怒無常,容易動怒。後來侯爺實在憂心,把柳公子送去戰場,戰爭殘暴無情,人的性子也被打磨……聽父親說,那時是因為他心儀的姑娘遇難被害,他受不了打擊。」
「天啊。」程渡崎驚呆了:「我居然不知道。」
席成樺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也好,這種事情,柳公子也不會想讓太多人知道,我當大家是自己人,才會告訴,還請大家守口如瓶,切莫泄露出去。」
程渡崎一邊沉思一邊點頭:「怪不得柳公子到了該娶妻的年紀遲遲不娶妻,原來是心中有個結。」
……
暮山的雪是越來越大,風雪拍打著臉龐,寒風刺骨,幾個人走著走著,聽到了天震地駭的一聲吼叫。
隨之,遠處的雪山崩塌,咚——咚——咚——怪物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動。
這崩裂聲遠比眠女姑娘的那時用靈術嚇唬人的強烈,好像真的是像一種猛獸沉睡醒來,易陪思問:「這是……朝辭獸嗎?」
席成樺捏緊韁繩,道:「怕是的。」
程渡崎眼睛閃了閃,無措地皺眉:「來的時候沒遇到,現在反而遇到了,躲不過,真躲不過。」
感覺到強烈的靈氣波動,景瀟冶抓住易陪思的手:「我們先躲起來,暮辭真的醒了的話,我們必死無疑,跟我走,前方應該有一個山洞。」
席成樺和程渡崎同時點頭,跟著景瀟冶和易陪思的身後跑去。
易陪思回頭喊道:「宋公子,走了。」
「……好。」宋昶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山,山上的雪已經崩塌了,聲勢浩大,陣陣恐懼湧上心頭,他咽了咽喉結,跟上前方幾個人。
憑著記憶,易陪思和景瀟冶跑到之前那處山洞的位置,情況很糟糕,山洞早就被雪覆蓋,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景瀟冶掃了一眼周圍:「看來我們運氣還真的是不好呢。」
席成樺和程渡崎剛剛趕到,了解狀況,席成樺拿出白雪銀槍:「景公子,沒事,沒有山洞,我們就自己造一個,能避一陣子就好。」
話音未落,易陪思覺得腳下一空,隨後他身子猛晃,下方的雪忽然崩塌,整個人掉了下去。
景瀟冶反應夠快,他慌亂之中抓緊了易陪思的手腕,用力,想把他拉起來,結果他身子也是一陷,腳下的地,跟著塌了!
兩個人唰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程渡崎大喊:「景相,應公子!」
席成樺抱著白雪銀槍怔在原地,他還沒有發力呢……怎麼就?
還沒等去想該如何救他們,席成樺和程渡崎、宋昶也接連跟著摔了下去,他們幾個人腳下踩著的地方,是空的,只被一層硬雪覆蓋,現在,雪碎了。
——
「…………」
「咳咳咳…呸呸呸——」宋昶呼啦一聲從雪中起身,真是有夠冷的,方才突然掉下,吃進去不少雪,不過還好,雪夠厚,摔下來不是那麼疼。
福禍相依,雖然很狼狽地摔下來了,不過這裡倒是安靜,也安全,想來可以暫時避一下朝辭獸的甦醒了。
不錯啊,真不錯,宋昶撲了撲自己身上的雪,摸了摸自己的束髮,大難不死,抬起頭,忽然瞳孔急劇收縮,尖叫著後退好幾下:「你你你……你們怎麼這麼嚇人?」
真的很嚇人,易陪思和景瀟冶正站在他身前,陰森森地盯著他看。
「嗯?」易陪思看了看自己全身,挺正常的呀,他疑惑道:「我們不嚇人啊?」
宋昶急了大喊:「怎麼不嚇人?!」
兩個人身上都是乾乾淨淨的,頭髮絲都沒亂一根,完全不像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的樣子,要不是因為之前就認識他們,還真以為他倆是什麼妖怪,宋昶急的聲音都顫,指著他們兩個,斷斷續續道:「你……你們怎麼什麼事都沒有?」
這個,說來話長。
「嗯……」易陪思回憶著方才,其實他也沒有想到,他摔下來的時候,景瀟冶一把拉住他的手,快到地面用靈力減小了衝擊,一隻手抄起他的膝彎,另一隻手扶住肩膀,穩穩抱住了他,兩個人落地,就什麼事都沒有。
被抱著的那一剎那,易陪思腦子一片空白,搞的易陪思現在都心裡毛嘟嘟的,他堂堂翼軫君,怎麼能被這樣抱著呢。
他又不是……姑娘家。
胡思亂想之際,景瀟冶負著手,幫易陪思回答了:「還能因為什麼,我們又不蠢。」
就知道懟他,宋昶哼了一聲,抖掉身上的殘雪,然後站起身,他環視四周,問道:「小席將軍?還有小程將軍呢?」
宋昶沒看到半個人影,驚愕道:「他們不能被雪埋了吧?」
易陪思道:「估計是這樣的,我和瀟冶只看見了你,沒找到他們。」
他接著說:「那就只能把他們找出來了。」
說完,易陪思雙手一合,想施展靈力,可什麼手心空蕩蕩的,什麼都沒出來,他怔了怔,莫非靈力又消失了?
宋昶看出他的詫異,也跟著聚集了下靈力,他驚愕地搖頭:「我也不行。」
那就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易陪思手掌碰了碰牆壁,思考道:「這個洞,應該是有結界,估計在裡面,都用不了靈力。」
對於一個靈修之人,沒有靈力,就像車沒有了輪子,就像房子沒有屋頂,宋昶慌忙地抓住易陪思的手:「那我們怎麼找他們兩個?」
「餵。」景瀟冶眉心微蹙,把宋昶的手拽走,道:「鬆開。」
怎麼這麼凶啊,宋昶慫慫地鬆開了:「哦……」
易陪思拄著下巴想了想,笑道:「最簡單的方法,挖吧,憑他們兩個的身手,不能出事的,他們現在應該就在這片雪地之下。」
於是乎,易陪思用著景瀟冶的連月劍,宋昶拿著穿雲長矛,兩個人在雪地上又挖又戳,忙活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找到兩個人的身影,易陪思垂著自己酸澀的後背,心道,農民伯伯真不容易,他們挖了一會雪都這麼累了,何況是比雪還難挖的土呢?
宋昶擦擦額頭的汗珠,疑惑道:「怎麼回事?兩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不見?」
易陪思也不知所措,他盯著雪地好一陣:「怎麼會呢?」
他們兩個是使盡了渾身解數,無能為力了,可是!
宋昶眼眸一沉,轉向另一邊。
他老早就發現景瀟冶在那邊負手沉思!遊手好閒!什麼都不干!宋昶氣的慌,抱怨道:「景瀟冶,你是花瓶嗎?都現在了裝什麼風度,為什麼不一起挖?」
接連嚎了好幾聲,景瀟冶都不為所動,他正凝視著一處雪面,根本沒把宋昶的話當回事,忽然,他指向下方,道:「他們就在下面。」
音落,雪的下方傳來一陣沙沙聲,程渡崎一腳踹碎了上方那塊巨大的雪,見到光,他大口呼吸道:「終於出來了,差點被悶死!」
席成樺一手扶額,面色痛苦,也差點呼氣不過來,雪的下面就一小塊空地,擠著他們兩個大男人……太……太狹窄了。
程渡崎剛想起身,目光掃過幾個人的臉,覺得怪異,他們這是什麼眼神?忙問道:「應公子,你臉紅什麼?還有宋公子,你捂著嘴幹什麼?」
宋昶只管咯咯笑,不說話。
易陪思別過頭,不好意思地提醒他們:「程公子,你的衣服……」
這時,程渡崎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席成樺身上,碰巧席成樺一隻手臂攤開,他的頭靠著席成樺肩膀,就像依偎著一樣。
而方才在雪下面埋著,空間狹隘,悶的很,兩個人的臉憋的通紅,再加上摔下來的時候席成樺下意識想抓他,卻抓住了他腰帶,可腰帶不結實,斷掉了,程渡崎的衣袍也就變得這般凌亂、這般鬆散。
現在他們兩個人的樣子,就像……
程渡崎立刻起身,匆忙遮住自己的身體:「天啊!席成樺!我的腰帶!」
他臉燒的通紅,雖然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嬌滴滴的黃花大姑娘,可是景相在、應公子在、宋公子也在,程渡崎這副模樣,太說不過去了……
席成樺揉了揉自己的亂發,被程渡崎枕著的那隻手已經麻木了,還緊緊抓著斷掉的半條腰帶,他道:「渡崎,抱歉……」
程渡崎悶哼一聲,扭過頭去,席成樺頓了頓,抽出自己的腰帶,遞給程渡崎:「渡崎,你先用我的。」
程渡崎還生著氣,瞪了一眼席成樺,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迅速接過。
易陪思在納戒中翻翻找找,把一條新的腰帶遞給席成樺:「小席將軍,我這裡還有一條,先用著吧。」
景瀟冶是疑惑了,這枚納戒還是他給易陪思買的那一枚,按理來說,應該裡面只有一些乾糧吧?
他問:「你的納戒怎麼會放這種東西?」
易陪思坦誠道:「在青州的時候,補充了一些必要物品。」
景瀟冶眉梢挑了挑,腰帶,也是嗎?
兩個人重新整理好衣物後,程渡崎坐的離席成樺遠遠的,他們不是第一次鬧矛盾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席成樺想著等渡崎氣消了再說吧,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問道:「景公子,現在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