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印應該也坐不住了吧。」盧思舟悠悠地說。
「是,不僅公司聯盟的天驅協議將很快抵達,同時七印也發來了邀請。」青玉機傀報告。
「七印想做什麼?」盧思舟饒有興趣。
「他們說,想要提供寶貴的支援,將遠古魔女絞殺於此。」青玉機傀道。
「讓他們來吧,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也將代表天樞制物乃至整個東半球,向他們作出慷慨回報的。」盧思舟微笑點頭。
她直接與七印的特使魯瓦西奧達成聯絡。
雙方都用虛擬形象溝通。
「啊,盧小姐!歡迎!」魯瓦西奧精神十足,彬彬有禮,身穿白色西裝。
「閒話少說了。」盧思舟開門見山,身體筆直,「幫我鎮平昆墟異聞帶的事態,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哈,哪止鎮平昆墟呢?」魯瓦西奧意味深長地說。
七印願意扶持盧思舟成為天樞制物之主。
要是過去,盧思舟絕不會臣服於七印,但到這份上,她願意完成這筆交易。
「七印的會員席,能給我留一個位置吧。」盧思舟意味深長地說。
「當然能。」魯瓦西奧親切地回應。
作為七印特使,他的工作就是廣結盟友,而盧思舟地位極高,絕對是個強力臂助。
夏素來警惕七印的滲透,一直以來公司管理層都鮮少和七印來往。
但是盧思舟,就是要在今天加入七印,換一個大展宏圖的天賜良機。
「派你們的強者來處置遠古魔女和盤淵,我就先謝過了。」盧思舟笑吟吟地說,仿佛之前瀑布洞窟里的那些經歷都對她毫無妨礙。
「那就,來吧!盧小姐,感謝您邀請我們入局!」魯瓦西奧哈哈大笑。
盧思舟也不禁勾起嘴角,她表面平靜,內心卻烈火熊熊。
雖有些無奈,但加入七印同盟是最好的抉擇,不這樣做,又怎麼報那侮辱之仇?
長久以來,昆墟異聞帶的方位都無人知曉,只有公司聯盟這樣長期與神秘者作鬥爭的組織才一清二楚,連七印也無法掌握。
盧思舟臉上浮現出復仇的快意。
她在熒幕上打下一串參數,將其發給魯瓦西奧。
從今往後,除天樞制物、公司聯盟之外,現在連七印也能將力量投射到昆墟了。
盧思舟完全背叛了戒律,將公司機密交予七印,算是她給的第一份投名狀。
隨後,盧思舟背靠飛船的操縱台,對周圍忠心耿耿的青玉機傀們點頭。
「在弱水裡這段時間,我飽受屈辱。不過,我失去多少,就要拿回多少。斬龍大會過後,我便正式聲索董事長的職位。」盧思舟淡淡地說。
志在必得。
「是!」護衛與青玉機傀們齊齊應命。
見他們那恭順姿態,執掌大權的滋味又一次湧上盧思舟的心頭。
這一次,她絕不放手。
……
廢棄的碧石宮殿內,徐煬一行人於此休整。
瑤棠公主伏在地上。
101、102和風暴姬把守著出入口,
陸鏡剛醒來,滿頭白髮,她看到旁邊昏厥的王景璇,立刻撲過去,但被徐煬攔住。
「怎麼了——」徐煬不知個中緣由,伸手截住陸鏡。
陸鏡看到徐煬的瞬間,雖然心神搖晃,卻只是猶豫片刻,又繼續攻擊動作。
只是她力量太弱,徐煬只是單手就把陸鏡按回去了。
此時的陸鏡已經變成了紅衣老婦那樣。
她渾身枯朽,一對前臂覆蓋著厚厚龍鱗,聲音喑啞,肌肉萎縮,仿佛一個百歲老婦,套在一件為年輕人準備的戰鬥服里。
那模樣令人心碎。
「嘶……」陸鏡發出喑啞的聲音。
「陸鏡……陸……」王景璇被驚醒了,抬頭看到陸鏡這副衰老、令人噁心的樣子,趕緊往後退去。
王景璇背靠機艙壁,從腰帶上拔出手槍,瞄準陸鏡,一旦她有什麼動作,就要射擊。
李輕言的症狀也很嚴重。
她大部分頭髮都變白了,形貌枯朽,臉上皺紋遍布,此時在地上悲嘆不休,仿佛陷入某種噩夢。
這情況太棘手了。
徐煬竭力讓她們平靜下來。
他檢查信號狀況,非常紊亂,仿佛所有勢力此刻都將注意力集中到昆墟異聞帶。
昆墟異聞帶的真實位置一直不為人所知,因這片地域始終都處在盤淵偉大力量的影響下。
按理說,只有孜孜不倦探索神秘力量的天樞制物和公司聯盟能夠確切抵達。
可徐煬又察覺到一些詭異的聖歌響起,天際亮起彩虹,十字形狀的傳送門正在劃開,仿佛狄爾奈的力量也正在滲透此地。
「瑤棠公主,現在有辦法向盤淵傳達外界實情嗎?它還在跟我妻子交戰,這之間誤會實多。現在外部敵人增加,應該一致對外才是。」徐煬轉向伏地不起的瑤棠公主,它是受傷的白龍,也是盤淵的妹妹。
「……我兄長無欲無求,壽與天齊,一心修行而已。如今遇你妻子,真是棋逢對手,頗想邀戰,檢驗一下千年修行成果,已是進入這般痴狂狀態了,非得打個勝敗不可。可嘆昆墟素來清淨,未想今天也變作個風雲際會之地。」瑤棠公主蜷縮起來。
「我與那『月火』蒙德素來相識,只好請它從中斡旋,希望能平復災害,以免引發不必要的矛盾,不知瑤棠公主可否願意一談?」徐煬道。
「家兄盤淵深惡蒙德,告我不得與之來往,隻眼下情勢危急,姑且也打破那清規戒律一回了。」瑤棠公主道。
「你兄所言甚是,今日是特例,往後得避那老蒙德遠點。」徐煬道。
徐煬在空中畫出月白通信術式。
月白符文在空中燃燒起來,瑤棠公主認得是月面龍族的技法,便出聲輕喚:「老蒙德?記得瑤棠否?」
蒙德的聲音也顯得驚奇。
「瑤棠妹子……人言你當初受傷匪淺,以為你早已……」
「是了,托我兄長及時出手,將我從那『克逸伯帶』攜回,藏匿於龍門府邸之下,又日夜看護千年,總算免了身死道消之災。只是我兄長一見那魔女持劍而來,便興致勃勃前去交戰,疏忽了昆墟地頭,還自己粉碎龍門府邸,兄長那性子真是萬年不易。而今昆墟弱水已然崩毀,外部空虛,引得四方強豪前來。若那泰西敵寇群起而攻之,怕是我那兄長也有受傷之虞。」瑤棠公主道。
「瑤棠妹子,小徐,別擔心,今日縱使撕破臉皮,我也必護你們周全。把術式留在這,方便我定位昆墟異聞帶的位置。」蒙德嚴肅道。
隨後它不再言語,顯然是全力備戰,準備親自干涉人間大戰。
蒙德又暗中傳訊給徐煬,它實際上也不熟悉瑤棠的存在。
瑤棠性情溫厚善良,故而被盤淵保護得極好,生怕她被外界的明槍暗箭所害。
尤其是老蒙德。
盤淵絕不會把瑤棠的消息跟蒙德分享一絲一毫。蒙德只好對盤淵家妹子敬而遠之,甚至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只是今天,蒙德必須得出手干涉,免得他們全被一網打盡了。
徐煬會意,隨後他轉頭檢查龍公主瑤棠的傷口,這麼大的傷口,不可能察覺不到。
「這縱向傷痕……」徐煬檢查瑤棠公主所受的可怕傷痕。
她嘆道:「難得你有這份心,然而這傷由域外星魔所害,實難復原,多賴兄長寄心看護,勉力吊一口氣而已。」
「這裡太危險了。」徐煬喃喃道,「瑤棠公主應是留在盤淵的領域更為安全。」
「你那妻子實力不俗,與我家兄長激戰,斗到整方天地崩滅都有可能,我大概無妨,只是這三女必死無疑了。」瑤棠公主笑道,同時看了一眼旁邊三個非老即殘的隊員。
陸鏡、李輕言和王景璇。
「原來是為了搭救她們,瑤棠公主才離開龍門府邸,這份恩情我替她們記下了。」徐煬道。
陸鏡艱難地爬起來。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瑤棠公主尾巴纏繞的那枚金色龍珠。
「那龍珠,莫非就是龍門府邸穿越時空的秘密?」徐煬仔細觀察。
龍珠仿佛是瑤棠公主一股本源力量所化,顯得晶瑩剔透,倘若仔細觀察,徐煬能看到自己前半生的每個側面,仿佛千萬塊顯示器持續播放。
痴狂的陸鏡艱難地朝瑤棠公主爬去。
它則很放鬆地將尾巴轉到陸鏡面前,讓陸鏡能雙手抱緊龍珠,只是毫無反應。
「龍珠還需時間充斥力量,當下是不可用的,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信任你。」瑤棠公主緩緩道。
陸鏡已說不出話,疲弱地伏在地上。
她的手指撫過自己滿是溝壑與皺紋的臉頰,曾經嬌俏漂亮的陸鏡,現在就像八十老嫗一樣醜陋不堪。
就在這時,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仙風道骨的機械身影。
劉天師!
劉天師飛奔過來,亮出陸鏡的備份意識晶片,趕忙跪在陸鏡身邊,和徐煬一道協助恢復陸鏡的智識。
陸鏡趴在地上,仍舊是一副衰朽蒼老的模樣。
但她有一部分心靈已經被數字心智給數據化,故而可以通過備份文件來達成恢復。
「多謝劉天師還惦記著陸鏡。」徐煬嘆道。
「我與她師徒一場,毋庸多提,反倒是你,為何處處關照陸鏡?」劉天師搖搖頭。
「陸鏡幫過我們很多很多。」徐煬沉聲道。
他們默契至極,齊心協力重建陸鏡瀕毀的心靈。
由於受到長生糖的作用,陸鏡的意識破碎到慘不忍睹。
好在有劉天師提供的意識檔案備份,加上徐煬精湛的修補技術,陸鏡的部分思維正在重建。徐煬別的不說,數字心智是打了一輩子交道。
「呼、呼……」陸鏡的眼神忽然清醒了不少,「我……」
「哇、哇啊……」王景璇見陸鏡逐漸恢復意識,忙站起來,渾身發抖。
「還好嗎?恢復了一半左右。」徐煬檢查陸鏡的數字心智,還是有大量報警,整個系統運轉並不正常,只是這也是他們目前能做的極限了。
「……還好。」陸鏡走向王景璇,朝她的臉狠狠打了一拳。
「嗚哇——」王景璇的鼻子被打碎,血流不止,整個人再次暈過去,軟綿綿地滑下去,坐在地上。
陸鏡轉頭看向長出白髮的李輕言,又用手撫摸她自己的白髮。
「……」徐煬觀察陸鏡那衰朽的可怖形貌,「我要帶你們趕緊離開這裡,準備出發吧。」
陸鏡沒有作聲,她站在神暉號的機艙內,無意中看見舷窗上映出的自己形貌。
「這是誰?」陸鏡撫摸自己那張可鄙的衰老醜臉。
「……法洛莎會幫你恢復的,不用緊張,我們先走……」徐煬試圖安慰。
陸鏡沉默了一會。
「不——我不能走。我要跟盧思舟做個了斷。你知道盧思舟現在在哪嗎?」陸鏡輕輕搖頭,聲音沙啞,她不敢做表情,怕顯得更丑了。
她乾枯的手指撫摸了一下劍鞘,八方真金已經沒了,但她還能操控扶搖劍,它在空中迴旋著,煞氣逼人。
「你想殺掉盧思舟?為什麼?」徐煬吃驚。
「因為我……」陸鏡乾癟的嘴唇一張一合,枯黃的眼睛看向徐煬,「……我想加入尼斯托公司。」
徐煬心頭一震。
好、好啊。陸鏡,尼斯托公司歡迎你。徐煬默念著。
但對如今形容枯槁的陸鏡,徐煬生怕多說一句都在傷害她的自尊心。
他太心疼陸鏡了。
「……那麼……我知道盧思舟在哪。」徐煬點頭,聲音盡其所能柔和。
他掃描到天樞制物兩支不同部隊的信號。
一支是他們的主力軍隊,另一支規模要小得多,只有一艘穿梭機而已。
二者明顯劍拔弩張,並未互相合併,還互相試探著射擊。
盧思舟肯定沒有回到天樞制物的主力大軍那,必是去那艘小船了。
他為陸鏡標明方向。
「殺掉盧思舟……能給你們爭取很多時間,他們會陣腳大亂。」陸鏡做出了她的決定。
是的。徐煬默想。敵人正在聚集,如果先把盧思舟幹掉,敵人無疑會慌亂一陣,等拖到法洛莎和盤淵發現外面的敵人,而蒙德也到了,這才能全身而退。
更何況,這是陸鏡對她一生的復仇。雖然盧思舟的生死干係重大,徐煬也不想阻攔。
愉快地復仇吧。
「我帶她去。」101走進機艙,「這樣更快,而且成功率更高。」
101拿出一張魔女部密探們使用的兔頭面具給陸鏡戴上,她自己也戴上那張雪女面具。
「謝謝。」陸鏡向101慢慢鞠躬。
「現在你就像加入了我們一樣。」101伸出手攬住衰朽的陸鏡,「歡迎加入尼斯托公司。」
緊接著,101和陸鏡消失在神暉號艙內。
……
另一邊,盧思舟正在自己的機艙內不停調度士兵、協調情況。
「利用公司聯盟建立安全邊界,封鎖消息,不要讓外面任何人知道裡面的情況。」她宣布,「讓所有接受了強心理訓練的飛行員集結,攜彈進入昆墟異聞帶,做好攻擊巨型超自然實體的準備。」
「是。」
「是!」士兵和青玉機傀們紛紛行動起來,同時調集更多忠於盧思舟的部隊進入昆墟異聞帶。
盧思舟點點頭,頗感勝券在握。
她下了決心,要比之前更加殘忍、更有效率,她從之前的錯誤中汲取教訓,今後將變得更加完美,以至臻華。
兩個黑影從房間高處落下。
盧思舟心頭咯噔一跳,瞬間後退一步。
一雙滿是皺紋的手已經搭上了盧思舟的脖子,冰冷刺骨。
「盧小姐,你也嘗嘗這個。」
陸鏡氣若遊絲,卻能扣緊手指,將一枚長生糖塞進盧思舟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