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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鄧粹的飄忽風格截然不同,黃普公總是提前制定詳細的計劃,甚至細到一支十人小隊該做什麼,但是與擅長調動龐大軍隊的柴悅也不同,黃普公每次都會親臨戰場,甚至親自衝鋒,身邊永遠跟著一群勇猛無畏的部下,趁著戰場亂象初顯,直擊敵軍首腦。
凳陸之後的第一戰輕易獲勝,黃普公率兵衝鋒在前,手斬敵將,諸國將士無不驚駭,再不敢自認為與楚軍平等,慶功時,乖乖地行部屬之禮。
但這些人有一條底線,無論是黃普公還是英王,都很難打破。
海上諸國拒絕進攻內陸,堅持沿海岸線前進,水陸並進,以攻占各大港口為第一要務。
他們只想恢復商旅線路,無意與神鬼大單于決戰。
黃普公也不著急,決定先打幾仗立威,等聚集的士兵更多之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只有英王心急,第一座城市很小,人口不過數千,除了服飾奇特一點,再無其它異處,令他很是失望。
第二戰、第三戰,楚軍接連獲勝,黃普公就像一把尖刀,一刺到底,從不拖泥帶水,開戰頂多半個時辰之後,必做衝鋒,他的眼力極准,總能選中敵軍最弱的一面,一舉突破,撲向敵方大將。
就像是一群孩子爬樹,最輕巧、最具威信的那一個總要摘下最高處的果子,黃普公每戰必要親手斬將斷旗,滅敵軍威風、漲我軍士氣。
到了這時候,諸**隊對黃普公已是敬若神明,他若說進攻內陸,再不會有人反對。
但黃普公仍不著急,繼續沿海岸前進,他在等待更好的時機。
登陸一個月之後,趕來一支軍隊,不是來挑戰,而是求聯合的。
對方將領自稱拉赫斯王,竟然拿出了大楚天子的冊封文與王印,立即取得了黃普公的信任。
西方諸**隊早已回國,在雪山上接受皇帝分封時,承諾得很好,說是要共同抗擊神鬼大單于,一進入各國疆界,立刻分崩離析,新仇舊怨又都顯露出來,各回各國,就為過界與供給問題,甚至打了幾仗。↑△小↓△ 】
諸國有的閉城自守,有的向神鬼大單于暗通款曲,只有少數國家能夠保持聯合,敢於公開反對從前的主人。
拉赫斯王是這些國家推出的首領。
他一點也不隱瞞當前的形勢,藉助通譯說:「我們這裡向來如此,分分合合,偶爾有人統一,很快又會分裂,明明危在旦夕,還不忘彼此爭鬥。從前有七王做主,還算好些,如今七王遇害,為了爭奪他們的名號,大家打得更厲害了。西方本是富庶之地,名城遍地,卻被異族人所統治,並非沒有理由。」
黃普公不關心這些事情,只問拉赫斯王帶來多少士兵。
「三萬人,如果將軍北上,以大楚皇帝的名義,還能招來更多士兵。」
英王插話道:「大楚天子在這裡呢,我就是。」
通譯看了一眼英王,沒有傳達這句話,英王不滿地說:「告訴拉赫斯王,我乃武帝最小的兒子,也是真正的大楚皇帝。」
通譯看向黃普公。
「英王的確是武帝幼子。」
通譯說了幾句,英王傾聽,一個字也不懂,追問道:「說我是皇帝了嗎?」
通譯道:「拉赫斯王說了,西方諸國不知道武帝是誰,他們只認一位皇帝,就是在雪山上分封諸王的那個人,他們稱為『孺子帝』。」
英王愣了一下,隨後大笑,「大楚哪有『孺子帝』這種稱呼?孺子是倦侯小名,怎麼能當作帝號?就算是諡號,也要等死後才有。」
通譯直接回道:「我們不懂大楚的這些規矩,只知道大楚天子是『孺子帝』。我們聽說海上來了一支楚軍,才趕來投奔,希望一同抗擊神鬼大單于,如果你們不是孺子帝的軍隊,那我們是找錯人了,馬上就走。」
英王面紅耳赤,「你只是通譯,做不得主。」
通譯向拉赫斯王說了幾句,拉赫斯王站起身,激昂慷慨地說了幾句,通譯道:「王說,既然如此,我們告辭了,以後大家戰場上相見。↑△小↓△ 】」
黃普公急忙起身,笑道:「別急,我們的確是大楚軍隊,有皇帝的聖旨。英王也的確是武帝之子,年紀小,說話不得體,勿怪。」
英王臉更紅了,可對方表現激烈,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坐在那裡低頭小聲嘀咕。
兩軍聯合,黃普公有了足夠兵力,決定向內陸深入,只留少數人守船。
在一座大城外面,楚軍與大批敵軍遭遇,雙方各占有利位置,相隔數十里。
黃普公兵少,並不急於開戰,深挖壕溝,築壁固守,讓拉赫斯王派人前往四方諸國,以大楚將軍的名義,命令各國派兵參戰。
敵軍沒有立刻發起進攻,而是派使者送來一封信,聲稱他們手裡有重要人質,命令楚軍立即投降。
「東海王?」聽通譯念完信,英王大吃一驚,「他竟然也在這裡!真是……我還以為只有我能跑這麼遠呢。」
拉赫斯王稍稍了解一些內情,「大楚皇帝倒是說過,西方諸國若是生得東海王,必須以待相待,儘快送歸大楚。」
英王沒說什麼,等客人都走了,他對黃普公道:「倦侯分明是要東海王送死,只是不好明說而已。這可麻煩了,咱們若是不救東海王,遂了倦侯的意,若是救他咱們不可能投降啊。」
黃普公只將英王當成一個孩子、一個名號,不太在意他的意見,「沒什麼麻煩的,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怎麼做?」英王好奇地問。
黃普公沒有回答,一個時辰之後,他召集諸國將領,派出使者去見敵軍大將,當眾宣布自己的回信:「東海王乃大楚天子的弟弟,地位尊貴,戰後,他若活著,楚軍赦免敵軍百名將領的性命,他若遇害,則以百名敵將、萬名士兵殉葬。別外它話,五日後上午,決戰。」
黃普公以斬將聞名,他的威脅很有份量。
各**隊陸續趕到,人數或多或少,全都遠遠地觀戰,暗中同時與雙方將領通信,做好腳踩兩隻船的準備。
這是一場真正的大戰,敵軍雖非神鬼大單于的主力,但是兵力占優,又有城池為後盾,勝算較大,聯軍一方則全依仗數千楚軍,尤其是黃普公本人的本事。
大戰如期開始,黃普公派出幾乎所有軍隊,只留千餘騎兵,他這回等的時候稍長一些,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開始他標誌性衝鋒,由一角斜入戰場,中途突然改變方向,直撲敵方中軍位置。
戰前,黃普公曾給觀戰的諸**隊下達命令,午時入場,後至者斬,離午時已不到半個時辰,還沒有任何軍隊參戰。
黃普公的打法並不稀奇,敵軍早有耳聞,做好了準備,諸多士兵層層疊疊地保護著己方將領。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黃普公以及他麾下那群海盜士兵的兇悍,他們像是水中的鯊魚,在魚群中間穿插往來,將魚群分隔開來,一口口吞掉。
敵兵採取守勢,正中黃普公下懷,他總是斜線衝鋒,衝突一角之後,反身包圍人數較少的那一角,迅速將其殲滅。
一般將領不敢這麼做,因為這意味著將後背暴露給敵方大軍,黃普公敢,而且以此聞名,他越是大膽,敵軍越是謹慎,收縮陣腳以求自保。
黃普公骨子裡仍是一名強盜,通過幾次信往來,以及敵軍的種種表現,他看出了對方的膽怯,因此敢於放手一搏。
午時前後,觀戰的諸**隊終於進入戰場,毫無例外,都站在楚軍一邊。
這一戰持續到傍晚,敵軍大潰,連城都不要了,紛紛逃亡。
黃普公實現諾言,將百名敵將列於城下,聲稱一個時辰之內看不到東海王,先殺敵將,再坑萬名士兵。
只過了半個時辰,城門大開,東海王被送出來了。
東海王絕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而且是被黃普公所救,更沒料到會在楚軍帳篷里看到英王。
英王長高、長大不少,可模樣還能認得出來,東海王驚訝得閉不上嘴,「你、你真是英王?」
「可不就是我?」英王很開心,「當初你說過會帶我出來玩,現在不用了,我自己就能玩遍天下。還有,爭奪帝位你輸了吧?」
「輸了。」
「那你承認我是皇帝吧?」
東海王搖頭,「皇帝只有一位,不是你,不是我。」
英王大怒,「你們為什麼都不承認呢?願賭服輸啊。」
東海王笑道:「你被強盜擄走,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
「反正是逃出來了。」英王不願細說。
「咱們都當過俘虜,你逃出來了,我是被救出來的,皇帝也陷入過類似的險境,可他還是成為皇帝,無需指定,無需承認。咱們都有機會成為皇帝,但是成功者只有一位,失敗者理應認命,不為別的,只因為咱們都姓韓,皆為太祖子孫。」
英王泄了氣,「你們是我的侄兒,卻欺負我年紀小。」
黃普公大勝,但是軍隊不肯跟著他繼續前進了,海上諸國覺得再打下去對自己無益,西方諸國仍然各懷異心,楚軍士兵多是海盜,一路上搶到不少戰利品,也有思歸之心。
黃普公明白,只憑自己的軍隊,最終還是無法與神鬼大單于抗衡,據說大楚以後會派來大軍,他決定撤退,先占據海岸,到時候與楚軍聯合作戰。
東海王也要回大楚,但是陸路不通,只好跟隨大軍南下。
黃普公率領海上諸國繼續攻占沿海諸城,連成一片,建造大量船隻,可攻可退。
有一座港口自願投降,它的名字很怪,譯成楚語是「無心之城」的意思,城內供著一尊神像,以多種文字記載其事跡。
楚將鄧粹的軀體被送到這裡,塑成金身,成為面朝大海的神像。
在一小段楚國文字里,稱他是「大楚孺子帝帳下最偉大的將軍」。
就是在看過這段文字之後,英王終於放棄稱帝的野心,嘆息道:「我以為自己走得夠遠,倦侯的名聲卻已先到一步,好吧,他贏了。」
東海王被送上一艘大船,向著家鄉緩緩行駛,他有很多事情要對皇帝說,也有許多事情永遠不想說。
(本卷結束,還有一卷尾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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