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北軍之怒(求月票求訂閱)

  /s日pt>韓孺子還在路上的時候,神雄關里亂成一團。

  左察御史蕭聲精心準備了一切,結果對手卻提前跑了,胸中一股怒火無處發泄,如果這是京城,如果對手是一位資歷深厚的老臣,他或許能夠忍耐得住,起碼錶面上不動聲色,可這裡是偏遠的神雄關,對手是一名十幾歲的少年,周圍是一群軍人……

  一切都令蕭聲怒火中燒,就連那些被他拉攏過來的將官,也顯得面目可憎,鎮北將軍逃回京城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人發現,更沒人提醒他一聲。

  蕭聲原地轉了一圈,目光落在柴悅身上,對這名「柴家人」,他曾經花費最多的精力當然,所謂的「最多」,只是相對於神雄關的幾萬名將士而言,一個時辰的酒宴,加上半個時辰的勸說,對一名小小的無名參將來說,這絕對是高看一眼可柴悅卻將他騙了。

  「柴家逆子。」蕭聲咬牙切齒地說。

  柴悅向蕭聲微鞠一躬,在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蕭聲居然還想用「柴家」來要挾與利誘他,實在是匪夷所思,柴悅最了解自家人的品性,心裡很清楚,從他不願盡心盡力刺殺鎮北將軍那一刻起,就已註定得不到柴家的諒解。

  「鎮北將軍既然不在,就該由蕭大人總督神雄關邊疆軍務了。」柴悅客氣地說。

  劉昆升的職責範圍只在北軍,萬餘名雜軍,以及協調周圍各縣糧草之事,都不歸他管,韓孺子曾經得到過大將軍韓星的任命,他走之後,該由官銜最高的人接任。

  蕭聲怒極反笑,突然看到人群中的幾名匈奴使者,伸手指過去,「你們,你們來做什麼?」

  匈奴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出一人,拱手道:「我們應邀來與大楚繼續和談。」

  旁邊有人小聲提醒蕭聲:「這是歸義侯二公子金純忠。」

  「又是一個逆子、叛徒。」蕭聲冷冷地說,無意壓低聲音,「你們應邀而來,應誰的邀?」

  金純忠臉色微紅,還是挺身道:「應大楚鎮北將軍之邀。」

  「鎮北將軍就是最大的叛徒!」蕭聲再也忍耐不住,「和談結束了,不,根本就沒有和談,鎮北將軍私自和談,犯下了通敵之罪。還有你們,你們所有人,竟然在匈奴人面前逃走,與投降敵軍同罪。若想贖罪,現在就殺死匈奴使者,大軍出關,去擊敗匈奴人,殺死他們、俘虜他們,揚大楚國威,讓匈奴騎兵再不敢靠近邊關一步!」

  若是在冬季之前,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會激起不小的鬥志,現在卻只能讓周圍的眾將士面面相覷。

  柴悅上前道:「匈奴人已經北上,前往山谷中過冬,楚軍糧草不足……」

  「糧草只是藉口,你們都被鎮北將軍蒙蔽了,匈奴人北上,現在就去追趕,糧草不足,立刻徵發就是。」

  柴悅錯愕道:「現在是冬天,糧儲不足,附近各縣已徵發數次,以致民不聊生,倉促之間,如何徵發?」

  「柴悅,你不再是將軍了,來人,把他押下去,檻車送往京城,由兵部定罪。」

  幾名軍官走向柴悅,邁出兩步之後又停下了,因為柴悅身後的人太多。

  眾人站在神雄關衙門前的街道上,柴悅背北朝南,身後站著大量將士,密密麻麻地看不到頭,衙門口的台階上,還有一些部曲士兵,也都站在柴悅一邊。

  蕭聲轉身看去,他拉攏到不少人,粗略看去,不比對面少,只是士氣不足,對面的人已經紛紛握刀,他的人卻個個面露驚慌,似有退意。

  蕭聲當然不服氣,如果人多勢眾者就能獲勝,那還要大楚朝廷做什麼?他又何必拼死拼活地往上爬?

  「本官乃左察御史蕭聲!受大都督府與兵部委派,來此接管所有楚軍,我這裡還有北軍大司馬的親筆信,要求北軍將領服從本官的命令。」蕭聲的確有這樣一封信,從懷裡取出,高高舉在手中。

  柴悅身邊的劉昆升道:「北軍大司馬在信中說了什麼?蕭大人念來聽聽。」

  蕭聲正有此意,打開信,高聲念道:「北軍眾將士聽令:北軍大司馬、冠軍侯施命爾等進擊匈奴、奮勇殺敵……」

  信很長,大意是命令北軍務必擊敗匈奴人,不可退卻,不可聽從外人蠱惑,大司馬印轉由軍正柴智掌管,左察御史乃冠軍侯親信重臣,柴智等人要服從蕭大人的命令,云云。

  柴智的死訊還沒有傳到京城,冠軍侯在信中對他寄予厚望。

  信已念畢,蕭聲向眾將道:「鎮北將軍返京,無異於自投羅網,你們若不懸崖勒馬,跟他是一個下場。我不妨明說,當今聖上重病垂危,冠軍侯很快就將繼位登基,他的命令就是聖旨……」

  柴悅問道:「冠軍侯肯定能登基?」

  蕭聲最恨此人,冷笑道:「當然,否則的話,我為什麼遠道而來?京城大勢已定,沒準冠軍侯此刻已然登基,聖旨就在路上。」

  大街不是朝堂,將士也不是文臣,蕭聲的反應倒快,他明白,必須用直接淺顯的話語,才能打動這些人,從而一舉奠定勝局,他已經漏掉了廢帝,冠軍侯一旦聽說這個消息,不知該有多麼氣憤,他必須儘快立功自保。

  這些天來,關於新皇帝的消息一直在軍中悄悄流傳,蕭聲是第一個公開提出來的人,眾人倒也不是特別意外。

  柴悅走上兩級台階,站得更高一些,大聲道:「蕭大人說冠軍侯肯定會登基,本人蠢笨,卻有一個疑惑:冠軍侯身為北軍大司馬,北軍將士儘是他的臂膀爪牙,可他不將北軍調往京城助陣,卻頻頻命令北軍遠攻匈奴,打一場難勝之仗,究竟為何?」

  蕭聲正要開口解釋,柴悅又道:「蕭大人曾經親口對我說,南軍已經返京,將要輔佐東海王稱帝,是也不是?」

  蕭聲察覺到柴悅的用意,一時語塞,後悔此前透露這個消息了。

  柴悅挑起了所有人的疑惑,尤其是南軍返京的消息,令北軍眾將士憤怒,南、北軍向來不和,一旦讓南軍扶立新皇帝,北軍再沒有好日子過了,偏偏在這種時候,冠軍侯卻命令他們北上進攻匈奴人,離京城越來越遠。

  「冠軍侯不會虧待北軍!」蕭聲喊道,揮舞手中的信,「只要你們擊敗匈奴人,冠軍侯自會重重地獎賞所有人……」

  柴悅踏上最高一級台階,伸手指向蕭聲,「蕭大人,前來神雄關的路上,你從何人手中得到大司馬印?」

  「本官沒有必要回答……」蕭聲左右各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必須回答這個問題,柴悅的話太具蠱惑力,連蕭聲身後的人都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我從東海王手中拿到大司馬印。」

  這不是什麼新消息,很多人早就知道此事,柴悅只是要當眾再提起來,「南軍返京,準備輔佐的人就是東海王。蕭大人自稱奉冠軍侯之令來到神雄關,卻與冠軍侯的對手交情不淺,請問蕭大人,朝野議論蕭大人唯崔太傅馬首是瞻,是真是假?」

  蕭聲心中又驚又怒,三天前,他敗給了年輕的廢帝,現在他又要掉入年輕將軍的彀中,他早就見過柴悅,為什麼當年沒看出這名唯唯諾諾的柴家庶子是頭狼呢?

  「我有冠軍侯親筆信……」蕭聲牢牢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柴悅卻已準備刺出最後一劍,「事實再清楚不過,冠軍侯在京城已被軟禁,甚至遇害,蕭大人根本不是奉冠軍侯之命而來,他奉的是崔太傅和東海王之命!目的只有一個,將北軍送上戰場,借匈奴人之手消滅北軍,為東海王登基消除後顧之憂!」

  「胡說!誣陷!」蕭聲氣得聲音都在顫抖,「我有冠軍侯的親筆信,你們這些笨蛋,冠軍侯能夠說服南軍……」

  再說什麼也是多餘,柴悅已經說服街上的全體將士。

  「北軍不去送死!」

  「為冠軍侯報仇!」

  「回京!回京!」叫聲越來越響亮。

  蕭聲的辯解完全被吞沒了,他憤怒地想要抓住幾個人強迫他們聽自己說話,結果被不客氣地推開。

  劉昆升等人驚訝地看著柴悅,他們知道柴悅早有準備,卻沒料到他能將左察御史擊敗得如此徹底,更沒料到他用以說服北軍將士的理由不是鎮北將軍,而是冠軍侯!

  柴悅走下台階,向劉昆升說:「劉都尉,返京嗎?」

  「當、當然。」劉昆升掌印,返京的命令只能由他下達,「可是以什麼理由……還有神雄關怎麼辦?」

  「北軍返京,剩下的人守衛神雄關,此地糧草不足以長久供養北軍,返京途中有數座糧倉,正可取食。至於理由」柴悅看向金純忠,「匈奴人派出使者要與大楚和談,北軍護送使者進京。」

  劉昆升心中大安,對他來說,順應軍心就是最好的選擇,他只剩一個疑問:「鎮北將軍呢?」

  柴悅微笑:「這正是鎮北將軍的計策。」

  劉昆升恍然大悟:鎮北將軍不想這個時候當出頭鳥,冠軍侯與東海王、南軍與北軍,才應該是爭鬥的主角。以冠軍侯的名義調回北軍,惹怒這位遠離北軍的大司馬之後,鎮北將軍將有機會完全掌握這支大軍。在這個過程中,柴悅充當「說謊者」,不影響鎮北將軍的威望。

  白橋鎮外的廢廟裡,韓孺子與孟娥正觀望官道上的騎兵,這是他最為脆弱的一刻,作為能影響「千里之外」的力量,北軍尚在路上行進,「十步以內」,他只有孟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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