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青看著桌子上厚厚一沓日記本,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
一尺多高,
上學時候全部同學的作業本,摞起來就是這麼高。
從學校出來之後,這是第一次見這麼多日記本。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這裡面記錄的都是你挨打事?」
不是他不信。
如果按照日記本的厚度。
唐衷中是活不到今天的,早就被打死了。
唐衷中一臉痛苦,伸手搭在了那一摞日記本的上頭:「裡面記錄的不只是我挨打的歷史。
還有我記恨的所有人。
我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寫日記的。
他們以為欺負我就沒事了,我說過,總有一天,要報復回去。
這一天終於來了。」
葉長青臉上鐵青,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人家從三年級的仇恨,一直積累到了現在,就等他這個大冤種。
看著摞得高高的一沓筆記本,他皺起眉頭。
如果一件件的為唐衷中報復回去,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他想了一下道:「小學時候的事情,太久遠了。
那些欺負過你的人,找他們很難的。
這樣吧。
我只處理你參加工作之後的事情。」
唐衷中有些不願意,不情不願的道:「好吧。」
說話間伸手從一摞日記本下面,取出一本,讓在一邊。
然後道:「這些都是參加工作之後的。
上學時候就一本?
葉長青感覺剛從那話算是白說了:「能讓我看看日記嗎?」
唐衷中伸手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遞給葉長青。
葉長青接過日記本,剛要打開,唐衷中突然伸手搶了過去。
葉長青手扎在半空問:「不讓我為你報仇了?」
唐衷中把日記本放在最上面,然後從最下面取了一本:「我想從參加工作第一件事開始算帳。」
說話間,把日記本遞給了葉長青。
好吧!
葉長青結果日記本,打開第一頁,就看到上面寫著2013年九月十五日,晴。
接著往下看。
「今天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一天,我很激動。
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好之後,換了一身新衣服。
到醫院後,我才知道我來得早了。
整整早了一個小時零六分鐘。
門診樓里的辦公室還沒有開門。
我就只好耐著性子等著。
七點五十五辦公室的門開了,領導給我安排了一個師傅。
叫鄭從嚴,當時我很高興,還特意給師傅鞠了一躬。
師傅告訴我了一句話:「醫者仁心,一切為患者考慮。」
我當時就覺得遇見了一個好師傅,一個真正的醫生。
我激動地幫師傅端茶倒水,有患者來求診,我就在旁邊幫著寫藥方,給患者量體溫。
我想著一定表現好一點,給師傅一個好印象。
中午快下班時候,師傅去廁所。
來了一個患者,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走路晃晃悠悠的。
師傅不在,我就只好先接診。
我問她哪裡不舒服。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求我別住院,她家裡條件不好,兒子車禍去世了,兒媳婦跑了。
她拾破爛還要帶孫子。
如果入院就沒人管孩子了。
我聽得心中難受,我家裡條件不好,但這位老奶奶比我還可憐。
我告訴她如果病情不嚴重,儘量不住院,讓她拿一些藥回家。
老太太得到我的許諾,很是感激。
我詢問之後才知道,老太太僅僅是感冒發燒。
我有了診斷結果,心中有些興奮,這是我的第一個患者,關鍵是我有把握治癒他。
因為以前我也身體弱,經常感冒發燒,久病成良醫。
就算是我沒有學醫,我也能治療。
我告訴他了一個簡單的辦法,去藥店買一板感冒通,這個藥一板五毛錢,20粒。
第一頓可以吃四粒,然後每頓吃兩粒,一天三頓。
連續吃三天,就能痊癒。
老太太聽到只花五毛錢就可以治癒,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地說感謝。
就在老太太準備走的時候。
鄭從嚴回來了,得知老太太是患者,就告訴老太太我是實習醫生,沒有資格給患者治療。
他要重新診斷。
老太太只好聽他的,先量了體溫,聽了心肺,看了嗓子,最後建議老太太化驗血。
老太太問化驗血要多少錢,他說五十多,如果不化驗血,不能確定是什麼引起的感冒發燒。
吃再多藥也沒用。
如果高燒嚴重,還有生命危險。
老太太欲言又止,猶豫了許久,還是同意了去化驗血。
最後拿著化驗單回來。
鄭從嚴告訴老太太,不是病毒性感冒,但因為高燒不退,必須住院治療。
先交一千塊的住院費。
我想跟師傅說一下老太太的家庭情況,被師傅瞪了一眼,只好閉嘴。
老太太一聽要住院,就詢問能不能不住院。
保守治療。
鄭從嚴很嚴肅地告訴老太太,必須住院治療。
老太太一下子爆發了,當場破口大罵,說鄭從嚴就是個黑心醫生。
還說我讓她花5毛錢就能治癒。
鄭從嚴非要收一千塊住院費,就是想從她身上吸血。
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
兩個人當場吵了起來,最後老太太被保安拉出了醫院。
而我……當天被師傅告到主任那裡。
當天就沒了工作。
我現在很難過,我失業了,我對師傅鄭從嚴也很失望,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黑心的醫生。
一個拾破爛養孫子的老太太。
治療一個感冒,就要收一千塊!
剛從爸爸得知我沒了工作,給了我一耳光,說托人情花了三萬塊安排的工作。
而且還告訴了所有親戚朋友。
一天就被我搞失業了。
我現在很難受,三萬塊,爸爸一個人掙錢不容易。
還有鄭從嚴……你不是告訴我醫者仁心,一切為患者考慮嗎?
我睡不著覺,心裡很亂,以後怎麼辦,我恨鄭從嚴……恨他滿口仁義道德,卻為了錢腹黑心狠……他不配當醫生……我想報復他。
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
想把他趕出醫生的隊伍。
鄭從嚴!
你害我失去了工作!
鄭從嚴!
我!
操!
你!
媽!」
日記到這裡就沒有了。
葉長青能從字裡行間看出唐衷中的恨意,想想就明白了,努力上學,花錢找到一份工作。
第一天就被開除了。
以為拜了一個仁醫為師。
沒想到拜的是一個黑醫。
這誰接受的了。
合上日記本,抬頭問:「你想讓所有人知道鄭從嚴的真實嘴臉。
想把那個傢伙踢出醫生隊伍是吧。」
唐衷中對於當醫生第一天上班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縱然過去了十年,那天的細節仍然如刀刻斧鑿一樣清晰。
他眼中帶著恨意道:「對,我就是想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嘴臉。
讓他當不成醫生。」
葉長青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思索,過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怎麼才能找到鄭從嚴!」
唐衷中見葉長青真的要給他報仇,突然有些興奮:「他在二康,走,跟我走。
我帶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