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杜預:不,我們不一樣!

  而杜預這裡,用了這首詩,一方面是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來到雲端追擊仇人中行樂,另一方面卻是狠狠回擊中行樂羞辱他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嘲諷。

  未遇行藏誰肯信?

  這句話,是自問亦是自答,杜預說自己其貌不揚,又年長無所成就,誰又能了解自己呢?世上的人有誰不以貌、以權、以錢取人呢?人們看到的都是外在的東西,內在的修養才學志向抱負誰又能看到呢?

  在我沒有機緣、沒有發跡、泯然眾人的時候,你這樣的勢利小人,對我百般譏諷、抹黑、貶低。

  這是杜預自嘲。

  杜預以才氣神通,飛速道:「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

  他這句詩詞,以風箏自比。不知是哪個畫家把他的形象繪製於風箏上,他也就當自己是風箏,飛上天空。

  你說我是風箏,那我正好借著風力,乘風直上。

  杜預身形如仙,扶搖直上,飄飄蕩蕩在空中飛行。

  「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是寫風箏,也是寫杜預遠大志向。

  中行樂氣得臉色發黑。

  他是鎮國大學士,讀過大書、滿腹經綸的人,自然聽得懂杜預言外之意——杜預借這話,明明白白正告他,風箏只有在有風的時候才能飛上天空,如果沒風,任誰風箏也飛不起來,人何嘗不是如此呢?

  再大才能,也要有舞台。

  站在風口上的豬,都能飛起來。

  沒機遇,沒有風,即使一個人再有才華,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你中行樂怨天尤人,自以為身懷才學,卻懷才不遇、不被大漢皇帝委以重任,就心懷怨懟,藉助陪漢朝公主出嫁蒙元之際,叛變投敵,自甘墮落,成為了逆種文人。

  但我跟你不一樣。我會時刻準備好、等風來。

  你只知道我在地上、沒有風的樣子,和你這猥/瑣形容似乎一樣;但一旦風起,那臨風飄舉就是我!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中行樂心中這鬱悶啊。

  本想嘲諷杜預是風箏,卻被杜預反諷一波,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偏偏還罵人不帶髒字。

  我的苦,誰懂?

  「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

  在半空中,風慢慢吹來,我覺得身體漸漸平穩了,只覺得要飄到月宮去了。

  這詩詞,自嘲之餘,還有十足調侃之意。

  這就好比體育特長生的你,跟一個富二代哥們,賽跑,誰先到獎勵一千萬。

  你兔子般敏捷奔出,一路甩他十條街。

  結果回頭一看,那哥們竟然開著一架直升機,高高在上,空中飛行而來,還對你招手,大叫:「我開飛機技術不行,都要上月球去了。」

  遇到這樣極品,你不噴血?

  但杜預對中行樂這麼說,更有一層深意。

  月宮折桂,乃是讀書人科舉得意、一舉中榜的代名詞。

  杜預說自己才得吹噓身漸穩,是寫風箏已飛上天空迎風飄舉的樣子,只疑遠赴蟾宮,卻借風箏來表明自己鴻鵠之志,那就是去「蟾宮」折桂,成就自己功名事業。

  杜預與中行樂最大的不同,是杜預已連中四元,威震大唐,乃是天下知名的「小鎮做題家」!

  哪怕他文位不高,但天下幾乎無人不知杜預大名,可謂少年得志,科場得意。

  而中行樂呢?

  可憐的中行樂,當秀才的時候就屢試不第,最後家裡窮沒飯吃,差點餓死,只好淨身進宮當了太監。

  當太監,科舉之路自然也就斷絕了。

  杜預說自己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乃是對中行樂最大裝/逼、無形炫耀啊。

  我考中了,而你淨身了!

  無形裝/逼,最致命。

  一首歌送給你——我們不一樣,不一樣···

  這無疑狠狠戳中了中行樂平生最大痛點——他自詡懷才不遇,但卻屢試不第,如今還在勸杜預,說什麼咱們都懷才不遇,杜預馬上無情反駁——對不起,我不是懷才不遇,我是少年得志。咱們不一樣好吧?

  你說氣不氣人?

  對一個被迫當了太監的讀書人而言,還有什麼惡意,更能刺激他敏/感而自卑的神經呢?

  那就是杜預這句【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啊。

  果然讀書人罵人不帶髒字,殺人都不見血。

  中行樂一個踉蹌,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回頭破口大罵:「我XX你老母!你個無恥之徒,你是不是對我炫耀你科場連中四元啊?啊?連中四元很了不起嗎?」

  他聲音中自帶無限悲憤、狂怒。

  杜預微笑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對不起,就是這麼了不起!」

  中行樂又險些被氣炸了肺。

  「你會考試了不起,你會飛了不起啊?」

  他語無倫次,跳腳大罵。

  因身為鎮國大學士的他,都飛不起來啊。

  飛行,是那麼容易的嗎?

  聖元大陸,是否會飛,乃是聖階的分水嶺!

  入聖階,方可飛。

  換句話說,聖階以下,除非極個別情況,其他人都要老老實實在地上走。

  連他這鎮國大學士,也要很沒有牌面地在地上腿兒著,穿著【神行太保靴】使勁搗騰。

  可杜預這小小舉人,卻可以隨便一首詩,就飛到他頭上拉屎拉尿,冷嘲熱諷,裝/逼打臉,你說氣不氣人?

  他除了破口大罵,也毫無辦法,只能祈求杜預詩詞才氣支撐飛行耗費過快,才氣耗盡後就只能落地,或者摔下來。

  他心中暗暗詛咒,腳下步伐更快,如敏捷脫兔般在地上狂奔,身後幻影重重,脫出一串殘影。

  杜預的聲音,卻依舊不緊不慢,高懸空中,猶如死神將死亡陰影投影在地面,牢牢套住狂奔變向的中行樂,淡淡道:「雨餘時候夕陽紅。」

  雨余時候夕陽紅,是寫雨過天晴,傍晚時分夕陽無限紅。陽光總在風雨後,風雨之後,屬於自己的陽光終究會到來,哪怕來得晚一點,但杜預始終堅定相信,他終將會大器晚成。

  這無形裝/逼,就更打擊中行樂這考試學渣了。

  人家杜預,年少得志,春風得意,連中四元,還在相信「陽光總在風雨後」,而他卻天天喪逼一個,怨天尤人,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噗··

  一直在勉強支持,不讓自己失態、被杜預挑寡的中行樂,終於被打擊地受不了,沒忍住一口鮮紅老血,噴的滿地都是、足足三丈高。

  「我丟/你老。母啊!」

  「你裝/逼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

  「我忍你忍得好辛苦。」

  「你再給我裝一個看看?」

  杜預嘴角微翹。

  他這句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表面是寫風箏飛翔於碧空之中,平地上人們都在觀看;其實是借風箏飛翔碧空來表達自己的不凡志向。

  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說白了,杜預還是在無情打擊中行樂、反懟中行樂。

  你是屢試不第學渣,進宮做了太監,又叛變人族做了逆種。

  而我呢?

  我是學霸、學神,少年得志,連中四元,名揚天下,又平定了安史之亂,成為人族全村的希望。

  如今,你勸我投降?跟你一起做文狗?

  你覺得,咱們一樣?

  對不起,我們不一樣。

  你的人生,從頭到尾,都是失敗。

  而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或許我們今天看似一樣,都有些落魄,但誰又能知道明天會如何呢?

  明天,就在明天,我們也許就會判若霄壤,因為你中行樂自甘墮落、甘心做狗,是「翱翔蓬蒿之間」的蜩與學鳩,而我則是「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的大鵬;你們是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而我則是志向高遠的豪傑之士。

  你說,咱們一樣嗎?

  噗···

  中行樂被氣的一個踉蹌,直接倒地,然後漫天狂噴老血。

  噗,噗噗··

  血泉,直噴高空。

  堂堂鎮國大學士,氣到原地爆炸。

  這首詩,同樣鎮國,漂洋過海,傳到了金陵。

  金陵,皇宮。

  太后、武親王、武士彠、林如海、范相又在商量軍國大事。

  聽到杜預這首【臨江仙】傳來,眾人面無表情。

  震來震去,都習慣了。

  沒辦法,一開始杜預詩成鎮國,大家還大驚小怪,瞠目結舌,如今杜預天天要做鎮國詩,這貨一天不震國,個人反而覺得空空蕩蕩,似乎有什麼保留節目沒來,嘴裡沒味。

  甚至,杜預作鎮國詩、傳天下詩,已然成為了朝廷獲得前線軍情、情報最快的捷徑——這TM即時傳遞的,猶如杜預在太后耳邊說話,比什麼八百里加急不更有時效性?

  只可惜,是單向傳遞信息,金陵小朝廷只能聽,不能說。

  要是能有來有回就更好了。

  太后聽著杜預【臨江仙】,卻突然臉色一變。

  因她聽出,杜預這首詩,分明是在反駁什麼。

  「貌似,有人在勸說杜預,投降蒙元?」

  太后臉色劇變。

  她們天天在後方,算計杜預,要杜預交出權力和地盤,可沒想到如今不是太平盛世,而是大爭亂世啊。

  若杜預被蒙元帝國策反,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太后一臉緊張,唯恐飽受朝廷各種虐/待,杜預說攤牌了,老子不幹了,直接撂挑子了。那大唐朝廷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