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許劭呆滯看向杜預。
他們誰都想不到,杜預竟能以如此驚世駭俗的聖人聖言,震懾群雄,威懾鄭靖。
這話的意思,顯而易見,父母給了你生命的肉身,起初是健康的,我們有義務珍惜它,保持它,維護它,這是孝道的開始,乃是一個人孝順應該做到的基本。
杜預又道:「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孝道,就要有始有終。
孝道終於父母身後,大丈夫要立身行道,揚名後世。
同樣,這句話也照樣構成聖人聖言,響徹雲端。
杜預最後沉聲道:「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
鄭靖愕然,反應過來狂叫道:「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跟我有什麼關係?」
杜預一指鄭靖,沉聲道:「你仗勢欺人,依仗家世門第,欺凌寒門士族,乃是不仁。」
「奸佞陰邪,見色起意,調戲我妻,乃是不義。」
「身為大唐臣子,經歷混亂之世安史之亂,本該投效祖國,幫助王師,卻首鼠兩端,投靠偽燕叛軍,妄圖坐收漁利,是為不忠!」
「被我擊敗,文宮碎裂後,妄圖自殺,毀傷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只求栽贓污穢我文名,乃是不孝!」
「你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只怕天不容你這狼心狗肺之徒,地不載你這數典忘祖之輩,你竟然還有臉面,向我抹黑潑髒水,說自己是什麼大義?」
杜預聲音越來越響亮,斥責聲越來越大,最後黃鐘大呂,響徹天地,震碎耳膜。
「你, 你···你竟然?」
鄭靖口吐鮮血,連連倒退。
他搖搖晃晃,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下去,徑直向鸛雀樓底下千丈深淵栽倒而去。
突然,一道銀光閃過。
木蘭帥氣一擊,挑住鄭靖衣襟,將昏死過去的鄭靖拉了上來。
她將鄭靖一挑,丟向目瞪口呆的嵩陽書院眾人,喝道:「眾目睽睽,人人都看得清楚。此人現在活的好好的。你們可要看緊了。若他再尋死覓活,有個三長兩短,跟我家主人無關!」
許劭幽幽嘆息,搖頭道:「鄭靖此人,雖有小才,但心胸狹隘,終究不是成就大事之人。更心有陰邪,將來若得勢,只怕為亂世之奸雄也。」
眾人齊刷刷色變。
許劭對鄭靖的評價,已經改口,從之前【世之良才】,改為【亂世之奸雄】,這就等於蓋棺論定,一棒子將鄭靖打死了。
鄭靖文名,徹底完了。
在月旦評上,被許劭許子將如此評價,鄭靖就算將來文宮恢復,或者依靠家族勢力,坐上了某些位置,也會被世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再也無法被列入【正人君子】之列。
這就是月旦評的威力,這就是許劭許子將的品評。
鄭靖剛悠悠甦醒過來,聽到許劭給自己【亂世之奸雄】評價,心中大叫完蛋,當時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徹底昏死過去。
他,完了。
雖然還活著,但還不如死了。
他想一死威脅杜預,都死不了。
嵩陽書院,人人色變,看向杜預眼神,從之前的輕蔑、冷笑、調戲,徹底變成了敬畏。
發自內心、高山仰止的敬畏。
杜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輕鬆毀滅了鄭靖,無論從文宮上還是文名上,鄭靖都再也無法站起來。這輩子無望大道,只能行屍走肉般活著。
杜預收拾了妄圖染指林星河的鄭靖,轉向雲雅,淡淡道:「貌似,我贏了?」
雲雅瞪著杜預半晌,仿佛杜預臉上有什麼不可思議的聖光在閃耀,突然展顏囅然一笑:「嗯吶!你贏了!」
這蒙古公主腹黑算計人時,可謂眉眼若畫,如今坦然自若起來,更是眉眼含笑,百媚皆生,猶如春風拂面,百花齊放般璀璨奪目。
杜預卻心中暗暗警惕——這蒙元婆娘美是美,但算計人太腹黑,太陰險,可怕,最好不與她打交道。
他一指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宋佳霖:「我兄弟?」
雲雅不以為意,一揮手。
宋佳霖被釋放,撲入杜預懷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哇哇大哭起來。
「老哥,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慘···」
「我可是為國盡忠,受你派遣才因公受傷。你要安撫補償我這顆受傷的小心靈啊。」
「你要將接下來十本,不,一百本書的編輯權,統統轉給我才行啊。」
杜預面不改色,推開了宋佳霖,掏出那本賣給雲雅的【杜解元自傳】冷冷道:「這滿篇都是胡編亂造我金句的盜版書,也是你印的吧?」
宋佳霖老臉一紅,飛快沒收那本書:「細枝末節,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杜預回去再跟他算帳,一揮手:「走吧。」
雲雅公主卻展開雙臂,傲然挺起酥/胸,擋在他面前:「別著急走啊。」
杜預眼中殺機一閃:「怎麼?月旦評文會,我贏了你,你要出爾反爾?」
雲雅公主笑吟吟道:「哪裡?能親眼見識大唐詩仙,杜預的詩才,雲雅三生有幸、五體投地,怎麼敢再強留杜解元?對你不敬呢?」
一旁林星河沉下臉道:「你又想做什麼?」
雲雅傲然道:「別的我都不管,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回草原去?」
她美眸灼灼,巧笑睞兮,深深凝望杜預,仿佛要看如杜預的內心裡。
杜預都禁不住怦然心動。
別說什么女人第一次見面,就提出這等要求,很是孟浪。
人,都是感官動物。
雲雅這種稀世美女,無論放在哪個時代、哪個男人面前,都足以讓人怦然心動,甚至不會有任何反抗之力。
她,太美了,美的如同草原上靜靜流淌、水草豐美的萬丈霞光,如同草原上一條玉帶明珠,令人無法拒絕、不忍拒絕。
一旁,林星河緊緊攥著杜預的手,冷汗都忍不住流下來。
她唯恐杜預,改變主意。
唯有女人,更了解女人。
雲雅的魅力,連林星河都怦然心動,唯恐杜預被雲雅迷住。
卻聽到杜預長嘆:「雲雅公主邀請,我夫妻很是領情。不過,如今我軍務繁忙,只怕無暇去草原遊覽。待得我軍收復了北疆、河北三鎮,直抵陰山腳下,與蒙元大汗、成吉思汗會獵陰山,有緣再與公主你一起遊覽,也是不錯。」
雲雅好看的嬌靨,立即陰沉下來。
眾人譁然。
杜預這話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他要帶領大唐軍隊,收復河北三鎮,一口氣打到陰山。
陰山,乃是傳統上,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自然分界線。在陰山兩側,乃是大唐與蒙元對峙的傳統/戰線。
杜預所謂「會獵陰山」,就是要與雲雅的父汗、成吉思汗在陰山一較高下、會戰決勝負。
「好大的口氣。」
中行樂冷笑道:「說你氣粗,你給我喘上了?你是何等人?哪有本事敢於名滿天下、稱雄聖元、一代雄主成吉思汗,會獵陰山?你有三頭六臂,有幾個腦袋夠成吉思汗滅的?」
連嵩陽書院院長、師生,都沉默不語。
對聖元大陸各國,成吉思汗,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
一個來自草原的神。
成吉思汗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橫掃天下,滅國上百,才有聖元大陸第一強國蒙元帝國不敗金身赫赫威名!
他兵鋒所指,無人能直纓其鋒。
連當年唐太宗的赫赫武功,都無法與成吉思汗相提並論。
連如今大漢丞相曹操、大秦四大名將,都無法與蒙元輝煌無比的戰績,一覺高下,並列稱雄。
十國之中,蒙元是T0檔,獨一檔的存在。
蒙元之下,才是大秦、大漢、大唐等強國。
鐵木真不死,爾等中原群雄,終究無法稱王。
比起中行樂的冷笑嘲諷,雲雅卻冷靜地多,她靜靜凝視杜預,又是欣賞,又是可惜,還有些惆悵道:「你,當真定要與我父汗為敵?」
杜預沉聲道:「不是我要與鐵木真為敵,而是鐵木真定要與我大唐為敵。我大唐一定要收復所有國土,每一寸國土,都是我大唐的!」
雲雅眼神複雜,深深凝視杜預,心碎道:「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與我蒙元作對了?」
「你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杜預凝視著這出色才女公主的眼眸,知道只要自己一點頭,便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更可與這雲和詩一般優雅、雲雀般聰慧活潑的女子,享受終生,更不必與鐵木真那等世之梟雄一決雌雄。
但他目光深邃,凝望遠方山河:「多謝公主錯愛。只可惜,我是大唐讀書人,已以身許國,為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公主的厚意,我心領,但若公主能勸說你父汗,停止侵吞大唐之意,雙方化干戈為玉帛,化戰鼓為詩歌,歌舞昇平,詩詞歌會,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