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杜預興辦女學,讓女子讀書、科舉、入仕,大大暗合玉真公主的內心想法,否則以她地位之尊貴事務之繁忙,就算杜預盛情邀請,也斷不可能親自來滁州執教。
「是!」
田洪鳳暗暗擦了一把冷汗,瞪了杜預一眼,心說好小子你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啊?
感情你都籌劃妥當,手捏一把王炸,哪裡用得著為師給你說好話?
只要杜預一開始就抬出玉真公主這尊真佛,根本無需朝廷下旨,滁州根本無人敢反對。
某種程度上,玉真公主說話,比皇帝說話還好使——她除了是皇帝寵愛親妹,還是太后最寵的女兒。
太后可以不讓皇帝,但不能不給女兒面子。
玉真公主悠然吟道:「本宮有一首詩,贈女學——丈夫之志才子胸,誰言女兒不英雄。足行萬里書萬卷,嘗擬雄心勝丈夫!」
滁州百姓,人人稱頌。
哪怕士族貴族豪門,也只能憋著氣,捏住鼻子,陪著笑臉,不敢有絲毫的反對意見。
「好詩啊好詩。」
「公主大才。」
「哈哈,能有公主親自教授禮儀,誰敢說不行?」
有個機靈鬼,立即一拍腦袋,靈光道:「公主,方才是我等無知失言,我改變主意了,馬上送女兒來跟您學習禮儀!嘿嘿。」
此人話一出口,眾人紛紛大罵自己是豬頭。
我剛才還反對,真蠢啊。
玉真公主是何等人?
她老人家親自來教習禮儀?
若我女兒能入這女學,跟著玉真公主學禮儀,便有了師徒之情分。將來,辦什麼事不好辦?
至於能否學到禮儀並不重要,只要女兒天天陪著公主,逗著公主開心,就算達成目的。
士族門閥,爭先恐後,各種狂叫。
「我等也願意來學禮儀。」
「去去去,你跟公主學禮儀,想屁吃?」
「我說是我女兒!女兒!」
「可你根本沒女兒?」
「我老婆行不行?我妹妹行不行?你管我?」
「我沒有女兒,但我有孫女。」
「你孫女才三歲,能聽懂公主講課?」
一幫士族頓時打得頭破血流,爭奪不可開交。
玉真公主冷哼道:「你們不是說,女子不配讀書嗎?」
士族門閥,紛紛乾笑,自己打臉:「我們剛才說著玩的。」
「都怪杜解元,話不說清楚,要是知道您教,我自己都願意進女學學禮儀!」
一幫無恥老頭,對玉真公主大拍馬屁,各種逢迎奉承。
杜預咳嗽道:「禮儀女教授,還不止玉真公主一人,還有其他。」
士族門閥,又不淡定了,各種狂吠。
「杜預,你這是大不敬!」
「就是。既然玉真公主是教授,其他人哪有資格平起平坐做教授?」
「呵呵,我玉真公主天資聰慧、無所不至,豈能有人與她相提並論?」
杜預嘆了口氣,咳嗽道:「陛下,請您出來吧。」
門閥士族,又愣住了。
玉真公主,都只能稱為殿下。
但陛下,指的是?
只見一位國/色天/香、雍容華貴、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王后,款款從幕後走出。
這王后,如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田洪鳳失聲叫道:「花蕊夫人?」
「竟然是···蜀國的王后花蕊夫人?」
滁州士紳、士族,震驚麻了!
杜預壞笑,我能請動一國王后,親自來給你們女孩傳授禮儀,就問你們感不感動?
士族:不敢動,根本不敢動。
大唐與蜀國,同為聖元十國。
從地位上說,花蕊夫人做為蜀主唯一的王后,地位等同於大唐皇后!
誰能想到,她地位如此尊貴,竟然親自屈尊降紆,蒞臨滁州,來一所小小的女學教授禮儀呢?
從地位上說,花蕊夫人比玉真公主,只高不低。畢竟天下誰人不知蜀主專寵一人、只聽她的?
而蜀國自從昭烈帝死後,一直偏安一隅,卻擁有沃野千里、山川險固的天府之國,哪怕周圍強敵環伺,群狼覬覦,也始終安如泰山、國泰民安。
蜀國之富庶,也遠超過戰亂頻仍、民不聊生的大唐。
田洪鳳愣了半晌,急忙上前道:「不知道蜀國花蕊夫人芳駕光臨,田洪鳳···」
花蕊夫人儀態萬方,微笑道:「本宮也是收到杜預邀請函,思索良久,才決定接下這女先生聘書,教授女學。」
「本宮早有志向,要在蜀國興辦女學,可惜蜀國民風保守、不想大唐這般開放,更沒有杜解元這等有識之士,願意挺身而出興辦女學,故而一直引以為憾。」
花蕊夫人侃侃而談:「如今,滁州敢為天下先,興辦第一所女學,本宮才疏學淺,教學不敢說,也是來取經學習。回去之後,才好照辦女學。讓天下女子都受教育,入科舉,一展所長,不負韶華。」
眾人嘖嘖稱奇。
誰不知道,蜀國後主暗弱,專寵一人?
花蕊夫人說了這話,基本板上釘釘——蜀國女學只是遲早之事。
雖說花蕊夫人說的冠冕堂皇,但人人都知道她必然是看在杜預面子上才來——蜀國也能辦學,為何一國王后要千里迢迢跑來大唐當女先生?
杜預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再次極升。
這小子,深不可測啊。
與玉真公主相交莫逆,又能勾搭上蜀國花蕊夫人。
天下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都被他搞定,騙來。
雖然此地乃是大唐,不是蜀國,花蕊夫人名頭沒有那麼好使,但照樣響亮無比。
一國王后,一國公主,來區區一座小女孩蒙童的私塾女學教書,就問你夠不夠牌面?
很多大唐百姓,眼睛立即亮了。
無論能跟花蕊夫人還是玉真公主學習,都可給女兒鋪就一條通天大道——成為王后、公主的女學生,可謂一步登天。
杜預咳嗽一聲:「下面,是樂科教授——有請蔡文姬蔡大家。」
滁州,再次轟動!
蔡文姬!
這名字,沒人陌生。
天下聞名的樂府四大家之首。
文位——大學士!
請如此一個大學士,教授一所小私塾的樂科,簡直··殺雞用牛刀,老屈才了。
士族門閥的眼珠子,瞪圓了!
溜圓溜圓的!
如果說聽到杜預要興辦女學,他們認為杜預瘋了,如今聽到蔡大家竟然親自擔任這小私塾的樂老師,他們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到底誰是不正常的?
貌似···小丑竟是我自己?
蔡文姬款款登台,落落大方道:「感謝杜解元的邀請,我雖然才疏學淺···」
她話音未落,玉真公主、花蕊夫人一起笑道:「你要是還才疏學淺,我們就馬上辭職,可不敢跟你一起當老師了。」
全場鬨笑。
蔡文姬這就太謙虛、過頭了。
玉真公主、花蕊夫人是以尊貴的身份地位,讓眾人震驚,而蔡文姬純屬是以才華征服所有人。
她年紀輕輕,已成樂府四大家、大學士文位,胡笳十八拍,傳唱天下,有人說她封聖只是時間問題。
說句難聽的,以蔡文姬的頂級水平,大唐國子監祭酒之位,虛席以待,請她去都屈才!
一國最高文位,不過鎮國大學士。
往往還只有一兩位。
也就是蔡文姬醉心樂律、遊歷天下,不想出仕,否則聖元十國任何一國國君,都會無比歡迎她擔任大學士之位。待遇條件隨便開。
蔡文姬也抿嘴一笑:「我也自負樂律,不過跟某人相比,我發現自己也只是音樂殿堂的一個小學生、門外漢!」
她大有深意,瞟了杜預一眼,眼神幽幽。
眾人石化。
樂府四大家之首蔡文姬,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風,那杜預的音律該多強?
杜預只能裝傻充愣,假裝沒看到。
林星河暗暗心驚。
自己寶貝老公,這就被人盯上了?
雖然蔡文姬是閨蜜伴娘,但她也擔心啊。
這不是蔡文姬人品問題,實在是夫君杜預太優秀,是個女人就想跟他發生點什麼。
「音律的老師,還有···」
杜預咳嗽一聲:「琅琊王家的小姐,王異!」
王異登台。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女扮男裝,而是堂堂正正、換成女裝。
她終於無需再假扮自己,可以堂堂正正以本來面目女兒身,出現在陽光下。
門閥士族,眼珠都瞪圓了。
想不到,琅琊王家這南方第一士族,女兒竟然如此敢作敢當?直接加入了杜預女校?
「不對,這王異怎麼與王陽,看起來頗為相似?」
「就是很像啊?」
「之前,我們只聽說過王異,沒見過。」
「不能說很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王異沉聲道:「各位父老鄉親,實不相瞞,王異便是王陽!」
這下,石破天驚,炸了鍋。
比杜預宣布要建平民學校、女校更炸裂。
人人瞠目結舌,眼珠瞪圓。
除了田洪鳳、杜預等少數知情者,絕大部分滁州人都不能接受這炸裂的事實。
「什麼?王陽,竟然是女兒身?」
「他,他就是王異?」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啊這?」
特別是士族,人人眼中都瀰漫著震驚、混亂和失望之色。
王陽,一直被視為琅琊王家的驕傲、比王倫更出色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