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暗潮湧動!

  「崔乾佑這麼重要的人證,他竟然敢一言不合、說殺就殺?將人證滅口?誰給他這麼大權力?誰給他的膽子?」

  「這不是替安祿山遮掩罪行嗎?」

  「田洪鳳已經要求他留下活口,但杜預卻加快下手,這分明是故意的!」

  他猛然一拍桌子,喝道:「安祿山狼子野心,違反朝廷律令,形同謀反,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一定要將那300斤的大胖子,千刀萬剮····」

  朝廷,立即安靜下來。

  人人面面相覷,想不到年輕皇帝如此衝動,竟然將事情說的如此直白露骨?

  如此一來,大戰只怕馬上就要燒起來。

  潛伏在朝廷中的安祿山內線,目光一閃,已然準備去傳遞消息——「朝廷準備下手了,應先下手為強。」

  但屏風後,卻傳來了一聲咳嗽,貌似女人。

  皇帝立即話鋒一轉:「不過,如此大事,朕不能專斷,需要徵求太后的旨意。」

  他站起來,走向後宮。

  皇帝氣得發抖,目光冰寒。

  走到後殿,卻見武媚娘一身宮裝、長裙曳地、嬌媚而出,見面就給皇帝盈盈下拜。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皇帝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朕這皇帝都快被人無視,群狼造/反,杜預卻還在幫對方遮掩痕跡,喜從何來?」

  看得出來,皇帝對杜預不請旨意,自行其是,非常憤怒、惱火。

  武媚娘端莊道:「臣妾並不是賀喜陛下安祿山要造/反之事,而是賀喜陛下擁有杜預這樣機智、敏達之臣。」

  皇帝更氣了,青筋暴起冷冷道:「朕不知道你維護杜預是幾個意思?朕冊封他為監國布衣,允許他便宜行事,但可不是這樣便宜行事!此人還沒考上進士,沒做官,就敢擅權專斷。崔乾佑那麼重要的人證,他說殺就殺了,連田洪鳳的話都不聽。朕要這樣的人才有何用?」

  武媚娘反問道:「陛下,這才是臣妾要恭喜皇上之處啊?我問您,若杜預真的不殺崔乾佑,把他送到長安來。您打算怎麼辦?」

  皇帝激動道:「自然是三堂會審,好好審問崔乾佑,安祿山是否有不臣之心,是否在蓄意謀反?之前朕派出好多大臣和欽差,去燕地偵查,回來都說安祿山的好話。說安祿山是國之柱石,不會造/反,但直覺告訴朕,此人乃虎狼之性,夜梟之心,絕非什麼忠臣。他掌控盧龍三鎮,只怕隱患極大,危險隨時變起肘腋。」

  武媚娘收斂笑容,淡淡道:「媚娘方才收到杜預一封信。聖箋萬里加急而來。請陛下閱覽,若再要懲罰杜預,臣妾無話可說。」

  皇帝冷哼一聲,拿起聖箋書信,漫不經心看了兩眼:「我看這殺才,有何辯解?」

  誰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嚇得渾身汗毛倒豎。

  杜預在聖箋上,只有寥寥幾句話。

  「陛下,臣取得可靠情報,安祿山、史思明身為北狄胡蠻首領,明里投靠我大唐,暗地招兵買馬,圖謀不軌,已然聚斂超過上百胡蠻部落,征服西域三十四胡國,擁兵百萬,驕兵悍將,兵力實力早已遠勝過大唐中央軍!」

  「他們一切反叛準備工作,已然就緒。只要安祿山一聲令下,隨時隨地可揮兵南下,進攻洛陽、長安。」

  「我大唐朝廷空虛,軍隊在外邊疆禦敵,兵馬糧草都尚未齊備,一旦安史之亂在內部爆發,萬萬抵擋不住。」

  「到時,我大唐江山社稷,恐有累卵倒懸之危。」

  「而安祿山此人還畏懼我大唐,舉棋未定,只合安撫,不可刺激。」

  「臣之前已殺死安祿山長子安慶緒,唯恐崔乾佑知道太多,對安祿山刺激太大,將崔乾佑送入長安,只會讓朝廷與安祿山撕破臉皮,失去迴旋餘地,內戰一觸即發。」

  「不才斗膽,擅自做主斬殺崔乾佑,並密報陛下。」

  「三個月,最多拖延三個月,安祿山必反!」

  「陛下可下旨,斥安祿山違規,卻佯裝做不知其叛亂之事,迷惑其心,爭取時間。暗中調集邊軍精銳、兵馬糧草,準備抵禦安祿山之變。」

  「調兵之事,當密而又密,切勿切勿。」

  皇帝看完杜預的信,冷汗一下子下來了!

  他這才明白,杜預殺崔乾佑,卻不送到朝廷來,是大有深意、深謀遠慮的。

  相比之下,他這皇帝顯得幼稚、可笑。

  他只顧著朝廷體面、皇權尊嚴,卻沒想到安祿山已經暗中滅國三十四、擁兵百萬,尾大不掉!

  一旦將崔乾佑抓到長安,嚴加審問,崔乾佑大可肆無忌憚,實話實說,他這皇帝派人去抓安祿山,正好給安祿山以造/反的口實、藉口,他豎起反旗,頃刻就是滔天大禍。

  而杜預深謀遠慮,看似輕率魯莽一刀,砍了崔乾佑,卻讓安祿山安了心,不會懷疑朝廷。也給了朝廷從容布置的時間和可能。

  皇帝後背一陣發涼。

  他放下信箋,難以置信目視武媚娘:「百萬?妖蠻?安祿山真的擁有如此之多的軍隊?這麼強大的力量?朕怎麼從來不知道?」

  武媚娘淡淡道:「陛下深居九宮之內,哪裡能看到外面真實情況?你派去的燕地欽差、大臣們,早已被安祿山重金賄賂、收買,你聽到的情況都是安祿山想要你知道的。」

  皇帝連連倒吸冷氣。

  武媚娘沉聲道:「相反,安祿山不斷派出大批內奸、探子、菩薩蠻,潛入大唐各地調查收集情報,早已將大唐情報網穿插的千瘡百孔,一清二楚。我大唐有多空虛,要害何在,內部潛藏的矛盾,他都洞若觀火。」

  皇帝一屁股坐在龍椅上,苦笑連連:「這麼說,我大唐外有強敵環伺,內有虎狼掣肘,外憂內患、命懸一線、岌岌可危?」

  武媚娘橫了他一眼,心說你總算是清楚自己的處境、地位了。

  之前皇帝感覺太良好,總覺得自己是聖元大陸首屈一指強國、大國,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實際上,大唐早已被掏空,只是表面看起來還能維持架勢,真正實力遠不及大秦、大漢等強國。

  皇帝沉默半晌,慘笑道:「你說怎麼辦?」

  武媚娘果斷道:「當今,只能按照杜預說的辦。先正常處置,穩住安祿山,不讓他馬上下決心叛亂。同時加緊從邊疆調兵,儲備糧草,訓練士兵,準備打仗平叛。」

  皇帝點點頭:「好。」

  他走了出去,假裝威嚴道:「嗯。此事朕很是生氣,讓安祿山馬上寫奏摺,解釋!若不能給朕一個合理的說法,朕定斬不饒。」

  他派出了欽差,前往燕地傳旨。

  而朝中內奸,目光幽幽,悄悄退下。

  「什麼?皇帝竟然只讓我解釋?」

  安祿山收到朝廷內奸傳來緊急情報,聞言大喜。

  這結果雖算嚴峻,但都在預料之中。

  安祿山馬上命人以自己口吻,將崔乾佑去殺杜預、王異之事,解釋為崔乾佑與安慶緒交好,安慶緒不明不白死在滁州,崔乾佑氣不過要去復仇。

  他沒有告知自己,屬於私自帶兵跨州行動。

  安祿山向皇帝誠懇做自我檢討,並自願發俸兩年,以儆效尤。

  皇帝很快明發了安祿山的奏摺,並表示原諒安祿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安祿山被發俸一年,官降一級。

  但屬實算罰酒三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連毛都沒傷到一根。

  這讓天下有識之士,悲憤莫名,大罵皇帝昏庸。

  「安祿山狼子野心,連普通老百姓都看出來了。皇帝眼瞎嗎?」

  「呵呵,這罰俸一年處罰太重了。萬一安胖子餓死了怎麼辦?」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私自調兵,進入他州,這已經算是謀反了。這等大罪都不過問,難不成安祿山真是無人能惹?」

  連林如海、田洪鳳等人也看不懂,天天搖頭嘆息,悲憤怒罵。

  唯有朝廷權力最核心的幾個人,才知道從今天開始,大唐就徹底變了。

  大唐朝廷,在不引起任何懷疑前提下,在暗暗調動兵馬糧草。

  大部分都是換防的名義。

  某隻部隊駐防地從邊疆,換成了鄰近燕地某/處。

  待得部隊抵達之後,又一道密旨到來,將他們又移防到別的地方。

  乍一看,這並沒有增加朝廷對燕地的防禦壓力。但實際上,變化在悄悄發生。

  這隻部隊雖然調走,但最精銳、最強大、最能打的部隊,卻被悄悄留了下來。

  所有的裝備、戰馬、兵甲也被暗中留了下來。

  走掉的,都是老弱病殘,還有不堪一擊的當地城防軍。

  從人數和隊伍上看,確實相差無幾,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前線抵禦安祿山的戰力,卻一點點積累起來。

  再比如,以賑濟災民為藉口,向燕地毗鄰的數個重要州郡大城,跨州運輸糧食,暗中囤積。

  軍械、糧草、戰馬、盔甲、兵器····

  這些在戰爭中至關重要的物資,都暗中向在前方瘋狂囤積。

  而一切都在水面下暗流涌動,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