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一群舉子這才知道想歪,尷尬一笑。
杜預哭笑不得。
這差事對單身狗是福利,但自己馬上就要成親了,這···
溫山在一旁觀禮,走到杜預面前,哈哈大笑道:「好個杜解元,恭喜恭喜。老夫有個提議,不如你接親,然後以解元郎、新郎官雙重身份,一起遊街?這叫大登科後小登科。豈不更加隆重?」
古人將新郎官稱為小登科,意思是比喻成大登科的狀元郎。考狀元不是人人都能實現的,但新郎官卻人人都有機會做的。
杜預本就不想遊園,欣然道:「奉旨,結婚。」
溫山緊緊跟在他身邊,笑嘻嘻道:「白天,你去大婚,晚上,參加鹿鳴宴。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這是何等人生快意啊?」
杜預笑了笑,沒說話。
他總覺得,王異始終不出現,有些異樣。加上他三天中始終覺得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眉頭一皺。
田洪鳳卻與新中舉人,談笑風生。
有人問起鹿鳴宴的來歷,田洪鳳點頭道:「《鹿鳴》原出自《詩經·小雅》中的一首樂歌,呦呦鹿嗚,食野之苹,其意為鹿發現了美食,不忘夥伴,發出「呦呦」叫聲招呼同類一塊進食。古人認為樂歌「用之於賓宴則君臣和」,有了美食而不忘其夥伴,此乃君子之風。」
杜預帶著眾人來到林府。
林府卻大門緊閉。
眾人一愣。
宋佳霖上去叫門:「林府,開門,開門啊。新郎官來迎親了。」
只見門外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排列紙墨筆硯,三個信封兒,三個盞兒,一個是玉盞,一個是銀盞,一個是瓦盞。
有紅娘守立旁邊,俏臉含笑。
杜預眾人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陣法?
宋佳霖道:「相煩傳語林老爺和林小姐,新郎已到,何不開門?」
紅娘抿嘴笑道:「我大唐習俗,是要在新郎官來迎親時,難上一難。所謂得來容易舍容易,得來難時才珍惜。娘家也唯恐女兒嫁過去受委屈,一般都是家人堵門。要麼給紅包,要麼故意刁難。」
「我林家詩書傳家,不會效仿那些俗人家鬧哄哄。」
「我奉小姐之命,有三個題目在此,需要讓杜解元考上一考。三試俱中式,方准進房。這三個紙封兒便是題目在內。」
眾人哄堂大笑。
「還有這種事?」
「哈哈,杜解元考試不是厲害嗎?連洞房花燭也要憑成績入內?」
「這個絕了!」
「好!我等正要看熱鬧。」
「不愧天下知名林才女,我等正要領教。」
杜預一翻白眼,指著三個盞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紅娘俏生生道:「那玉盞是盛酒的,那銀盞是盛茶的,那瓦盞是盛清水的。」
她黛眉一挑:「我家小姐說了,三試答題俱中,玉盞內美酒三杯,請進香房。兩試中了,一試不中,銀盞內清茶解渴,請回,待明天再試。一試中了,兩試不中,瓦盞內呷口淡水,罰在外讀書三個月再來。」
杜預微微一笑。
這脾氣倒是真像林星河的做派。
想必是昨天,皇上、太后同時賜婚,林星河與王異二選一,雖然杜預義無反顧選了星河,但星河也小姐脾氣,想要試一試自己。
宋佳霖傲然道:「好個自信林娘子!杜解元才氣過人,連中四元,應過制科,青錢萬選,腹飽萬言,眼空一世,莫說三個題目,就是三百個,又有何懼哉?」
底下眾舉人,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杜解元詩成傳天下,才高八斗,尋常題目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只怕便宜了杜解元。」
「除非你讓他背聖人之言,否則什麼都難不倒他。」
紅娘笑道:「我家小姐不比尋常主考官,之乎者也應個故事而已。她的題目好難哩。」
「第一題,是絕句一首,要新郎做一首,合了出題之意,方為中式。」
「第二題,是四句詩,藏著四個古人,猜得一個也不差,方為中式。」
「第三題,就容易了,只要做個七字對聯,對得好便得飲美酒進房了。」
杜預嘆了口氣,林星河真是古靈精怪。
他道:「請第一題。」
紅娘取第一個紙封拆開,請杜預自看。
杜預看到裡面封著花箋一幅,以娟秀字體寫道:「我昨夜一夢,夢見天、雲、霧、星、帆,夢天帝迎我上天,景象已極壯麗,請作一首【記夢詩】以記之。詩中須有我閨名。」
眾人擠過來看完,倒吸一口冷氣。
「我天,這是什麼題?」
「記夢詩?這分明是刁難人。」
「關鍵是誰知道她夢中夢見場景?」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道魚之樂?」
「哈哈,如此鬼靈精怪的新娘子,以後可有杜解元消受得。」
看熱鬧的滁州百姓,也紛紛懵逼搖頭。
「這是什麼難題?」
「看過結婚堵門的多了,沒見過這麼刁鑽的新娘子。」
「還有這種題?」
「新娘子是不是不打算嫁人了?」
林府中,卻傳來了幾個銀鈴般笑聲。
杜預耳朵很尖,豎起耳朵。
貌似,情況不太對?
林府親戚不多,唯一走近的娘家賈府還得罪到底,不可能來參加婚事。
光是這些笑聲,裡面女子似乎不光一個林星河?
杜預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只怕,這次婚事必有他人摻和。
林府內,林星河咬著下唇,憂心忡忡:「幾位姐妹,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萬一杜預真的答錯了怎麼辦?」
她身邊簇擁的伴娘團,花枝招展,陣容強大。
杜預猜測不錯,因這題目確實不是林星河一人的主意。而是··
一大/波美不勝收、國/色天/香、環肥燕瘦、美貌各異的閨蜜團,在一旁各種支招的結果。
如果杜預看到這「伴娘團」的奢華陣容,只會嚇得渾身雞皮疙瘩,落荒而逃。
蔡文姬、公孫大娘、薛濤。
還有一位打扮高貴、舉止嫻雅的貴婦,赫然是隨著薛濤一起來的蜀國王后—花蕊夫人。
這幾位都是杜預的紅/粉知己,崇拜者。
不知為何,她們竟然與林星河,都結識為閨中密友。
這一點,倒是讓杜預猝不及防。
杜預若知道,只怕會哭暈在廁所——為何別人穿越,三妻四妾、紅顏知己三千、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欠下無數風流債都不會翻車。我這邊才邂逅幾個女子,她們竟然結成好閨蜜團?這讓我怎麼混?
薛濤輕咬薄唇,美眸含煞道:「不用怕,我聖元女子出嫁的習俗,便是不能怕難倒男人。輕易得來之物,不會珍惜。天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花蕊夫人輕笑,湊到薛濤耳邊道:「你說的這麼狠巴巴的,似乎吃過男人/大虧啊?這次出題刁難杜預,是不是帶了點個人情緒?啊?還不如實交代?」
薛濤頓時羞紅了臉。
杜預遊歷東南,殺詩僧貫休,奪詩妖薛濤,將薛濤吃干抹淨,薛濤正沉浸在濃情蜜意的甜蜜之中,誰知杜預這渣男竟然回頭傳來了要奉旨賜婚的噩耗?
聽到大唐明發天下的賜婚旨意,她氣得不行,急忙從東南趕來。
原本,薛濤詩妖是存心來搗亂的。
但前幾日,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星河為杜預殉情自殺,大受衝擊。
薛濤捫心自問,自己愛杜預用情之深,但能否如林星河般決絕,被父親逼婚,肯為杜預去死?
薛濤自問做不到。
而杜預卻為了林星河,毅然決然,捨棄了太后賜婚,拒絕了琅琊王家王異!
薛濤自負天下四大才女,卻自問也比不上琅琊王家之權勢,王異的才學也不遜色她。
杜預與林星河,乃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薛濤也只能死心。
此事乃是皇帝賜婚,事已至此,並非杜預負心漢,她也只好勉強含淚認了。
但這口氣終究咽不下去。
被杜預奪了清白之軀,哄騙地上了天,又不能迎娶自己,詩妖也要作妖。
最佳的發難時機,就是迎親之時。
如今,被花蕊夫人窺破小心思,薛濤也臉紅,跺腳道:「你別瞎說啊?我只是··幫助星河妹妹,刁難一下那杜預。免得妹妹嫁過去後,被人欺負。各位姐妹說,對不對?」
蔡文姬、公孫大娘,對視一笑。
「就是!」
「不能讓他得逞太容易。」
林星河被一群天下知名的才女、俠女、詩女包圍,弱小可憐又無助,擠出一個勉強笑容。
「我,我只想嫁人啊。」
「差不多就算了。」
林如海在後面,咳嗽道:「各位才女,千萬不要玩過火。杜預迎親可是奉旨辦事。」
誰知,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被一把鋒銳無雙的劍,頂著脖子!
汗毛,根根倒豎。
公孫大娘美眸冰寒,劍指林如海,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我星河妹妹怎麼會自刎?險些香消玉殞?我昨日來得晚,還沒找你算帳。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
林如海嚇得冷汗直流,連說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