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惡蛟、妖兵在巨浪裹挾之中,滾滾而來,揮舞十八班兵器狂吼,貪光大作,猶如黑雲翻卷,想要摧倒城牆;
哪怕在相距百里的廬州,都能將滁州的巨浪,看地清清楚楚。
半個大唐都在微微顫抖。
賈玉大叫:「杜預你在做什麼?資敵嗎?還嫌海族的巨浪不夠高?毀滅滁州不夠給力嗎?」
他說著便要啟動【靈通寶玉】,逃之夭夭。
【靈通寶玉】乃是他初生從胎裡帶來的文寶,能逢凶化吉,哪怕遇到再大劫難,也能保住性命。
林星河緊緊抓住杜預的手,卻依偎在他肩膀上,一臉幸福。
杜預悠然道:「甲光向日,金鱗開!」
一隻蒼鷹,矯健翱翔,啼鳴穿雲!
刺眼的陽光,仿佛一道利劍,硬生生穿透了深達幾千丈的鐵青濃密烏雲,將溫暖與光芒灑向被洪水和死亡圍困的滁州。
軍士們的鎧甲,在陽光照射下,金光閃爍,猶如一條條金龍的龍鱗般,綻放開來,耀眼奪目。
所有衝擊而來的妖族,都在這一刻,情不自禁,嚎叫尖吼著閉上眼睛。
他們都被滁州上亮光,亮瞎了狗眼。
而滁州最耀眼最高光的焦點,莫過於···杜預!
挽著林星河手的杜預,頂替了田洪鳳的杜預,猶如守護滁州城的擎天柱,獨木撐天,巍然屹立,巋然不動,泰山北斗般站在了南城門上!
他背後的【仁師】聖象,越發高達,巍然屹立。
仁師!
一人,如一座山、一座城!
仁師的文像,莊重肅穆,深邃思想、博大胸懷。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夠洞察人心,讓人敬畏和敬重,又由衷感到高貴和典雅。
打個比方,在第一次去北美大陸,看到哈德孫河口上巋然屹立的自由女神像,那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視覺和精神衝擊力,就是杜預【仁師】此時此刻給整個世界、人族妖族、無數強者的感覺!
知識、道德、仁慈、禮儀、莊嚴、肅穆、和藹、可親、又充滿了不可褻瀆、不敢褻瀆的威嚴。
整個仁師像,巋然高達百丈,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令人驚嘆的金色光芒,璀璨奪目、令人無法直視!
哪怕站在八十丈巨浪上的敖游,也在瞬間心神被奪,眼中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到任何情形!
他心中叫糟。
雖然敖游乃是妖尊之體,比滁州任何強者都強大無數倍,雖然他手下帶著十幾萬惡蛟、妖族,都是能征慣戰、滿身殺戮之輩,但他此時心中依舊閃過一絲慌亂。
不受控制的陰霾感覺,油然爬上心頭。
不對啊?
杜預,為何聖象如此高大?
他又在作詩?做什麼詩?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他打算做什麼?
此時此刻,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兄長,那個暴虐成性、始終壓自己一頭男子——敖雙。
敖雙,同為妖尊,為什麼會死在杜預手中?
這問題,他之前自信滿滿歸咎與敖雙大意、杜預偷襲,但隨著見識到杜預【至聖文骨】不可思議的力量,他脆弱的信心被掀翻、動搖了。
不祥的噩兆,籠住心頭。
死亡的氣息,投入鼻孔。
杜預只用了兩句詩,已然詩成鳴州!
整個滁州上空,都響徹著他震撼天下的兩句詩。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氣氛渲染,已然緊張到極致。
「黑雲」寫妖族來勢兇猛,以「壓」加強描寫,然後以「欲摧」補足來勢之猛烈,情狀之危險,而我方軍容整肅,軍威雄偉,有臨危不驚之氣概。
黑雲翻滾之下,殘暴的龍太子裹挾兇猛妖族,向我孤城撲來,大有城傾郭摧之勢;然而,在杜預帶領下,全城將士泰然不懼,整裝披甲,在日光照射下,金甲閃金光,氣宇軒昂,正準備出擊。
短短兩句,已然將這場殘酷、絕望的戰爭,寫的氣勢恢宏、充滿了英雄主義的史詩色彩!
這種史詩,自然也深深感染了全城民眾。
百萬滁州人,眼睛冒光,渾身冒汗,眼中冒火,怒吼著呼嘯著,帶著隨身的傢伙事,狂暴衝上了城頭。
「跟妖族拼了!」
「媽的,千古艱難唯一死!不就是個死?」
「敖雙都被宰了,敖游還敢來?杜案首送他上路!」
「與其跪著死,不如站著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眾志成城,血肉成誠。
敖游面無表情,屹立在巨浪潮頭,目光冰寒刺骨。
「難怪,敖雙一定要殺你。」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耀著寒芒道:「你太危險了!是人族最危險分子。連這些烏合之眾,升斗小民,都能讓你激勵成一隻戰意滿滿、鬥志昂揚的暴民。你,決不能留。」
意識到這點,敖游反而更加暴虐。
他深信,自己掌握絕對優勢。
優勢在我,遙遙領先。
敖游的淡定、從容、自信,站在潮頭,指揮惡蛟海族,泰山壓頂、玉山傾倒、排山倒海、狂撲城頭。
只要再有十次呼吸,滁州城牆就會被巨浪摧毀、平推。
別看人族甲冑鮮亮,一旦落入水中,都會變成魚鰲的食物,根本逃不過也游不動。
誰知,杜預以新的詩句,回應他的自信。
「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他手一揮。
趙明/慧跳上城牆,拿出一個號角,嗚嗚吹響蒼涼之聲。
此時,本就是深秋,滿目蕭瑟,寒意十足。
號角聲的秋天裡迴蕩,更加悲壯。而此時戰場之上鮮血遍染,在暮靄凝聚下呈現出暗紫色。
杜預喝道:「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此時,巨浪已然到了杜預等人的頭頂!
區區不足一丈處!
海妖、惡蛟的兵刃、利爪、血盆大口,已然清晰可見,眼看就要撕咬到守城兵士的頭顱隔壁。
不少兵士將士都嚇得癱倒在地。
林星河嚇得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敖游臉上笑容,也達到了極盛。
在他看來,穩了!
杜預再大本事、天大天賦,也無力回天。
洪峰終於要拍在滁州城牆上。
大羅金仙也難救。
只聽得一聲嘎啦脆響。
林星河忍不住低頭看去。
隨著杜預詩詞吟誦,他的腳下竟然出現了一道亮晶晶的冰!
冰在杜預腳下凝結,以他為核心,快速蔓延開去,不斷在城牆上蔓延。
城牆上快速變成了冰雪的世界。
成片成片、大塊大塊的寒冰,在深秋的寒風中,蕭瑟蔓延,飛速凍結了城牆,更凍結了滔天洪水!
妖族所乘的洪峰,一點點被凝血冰雪凝結、凍結,變成了一個超巨型冰雕,一動不動,凝結在虛空之中、半空之上。
無數大妖、小妖、妖將、妖帥,都被活生生凝結在冰層之中,猶如冰雕,栩栩如生,卻紋絲不動,已然失去了生命。
不是一塊冰,而是足足八十丈高的巨型冰雕!
冰雕維持不動,紋絲不晃,卻將數以萬計的妖族凍結在其中。
「什麼?怎麼可能?」
敖游瞠目結舌,眼神終於閃過一絲慌亂。
他完全想不通,杜預為何能以一首區區詩詞,做到這一步?
杜預的才氣,早已沖天而起,這首詩達到了鎮國地步。
這是大唐詩鬼李賀,最有名的一首戰詩。
「【雁門太守行】!」
這首詩,杜預一直極其愛重,視若珍寶,始終不捨得拿出來用掉。
但敖游這次凶焰甚熾、氣焰囂張的侵攻,終於讓杜預殺心大起,將這首珍藏已久的【雁門太守行】,賞給了他!
敖游氣急敗壞,再一看杜預卻消失在原地。
「這混蛋,跑到哪裡去了?」
只見杜預出現在高大的鼓樓上!
他正在高高舉起鼓槌,擂鼓助威!
咚,咚,咚···
聲音沉悶無比。
但每一擊,都仿佛重重捶在敖游的心頭,讓他心神劇顫,心肝兒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杜預吶喊聲,迴蕩在滁州上空,震撼每一個滁州人的心房。
「殺!」
陳煒虎目盛威,一躍而起,跳到了巨浪之上,向敖游發動猛攻。
他所過之處,刀劍齊出,刷刷白光,斬殺被凍結的惡蛟和水妖。
惡蛟水妖被杜預凍住,動彈不得,只能任由瘋狂砍殺。
「殺!」
更多的將士,奮勇越過城牆,跳上了冰鋒的巨浪,奮不顧身砍向妖族。
前一秒還在乘風破浪、氣焰囂張的妖族,下一秒已然被杜預詩詞凍成臭魚爛蝦,只能眼睜睜看著士氣大振的人族將士,沖入惡浪中砍殺自己,氣得肺都要炸了。
原本,浪是有利於妖族的,乘風破浪,人族難防。
但。
杜預的詩詞,卻將一切不可能都化為可能。
他將巨浪變成冰!
妖族變成了冷藏凍魚、凍蝦,看你還如何反抗?
半卷紅旗臨易水。
「半卷」乃是黑夜行軍,偃旗息鼓,為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臨易水」既表明交戰的地點,又暗示將士們「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
霜重鼓寒聲不起,馳援大軍一迫近敵軍的營壘,便擊鼓助威,投入戰鬥。無奈夜寒霜重,連戰鼓也擂不響。面對重重困難,將士們毫不氣餒。
誰都沒想到,戰鬥居然不是在滁州爆發,而是在滿是妖族、妖魔亂舞的巨浪上爆發。
受到第一波打擊的,也不是人族,而是妖物。
慘叫聲,響徹天空。